下半场，利润分成谈判。

双方僵持在四六与三七的拉锯上。凛渊财务总监据理力争，启明寸步不让。

第三轮僵持，沈清辞再次开口。

他没加入争吵，只将面前笔记本推了推。上面列着复杂财务模型和概率分布。

“按贵司四六方案，我方净利率5.2%。”他声音平稳，“按我方三七方案，净利率5.8%。但关键区别在于——”

他抬眼看向陆凛：

“我们方案含全套售后和三年免费迭代。折算下来，贵司未来三年实际支出，比选四六方案低3.7个百分点。这是按贵司提供的五年业务增长模型算的。”

凛渊财务总监皱眉：“模型有变量……”

“所有变量我都做了敏感性分析。”沈清辞打断，翻到下一页，“这是三种增长情景下的模拟结果。即便最保守估计，我们方案仍能为贵司节省至少2.1%成本。”

他将笔记本转向财务总监：“数据在这，李总监可验算。”

财务总监盯着那页密密麻麻却条理清晰的演算半晌，脸色变了变，没再说话。

会议室再次陷入安静。

陆凛忽然低笑一声。

笑声不大，却让所有人看过来。他身体微向前倾，手肘撑桌，目光像带着钩子，牢牢锁在沈清辞脸上。

“沈总监。”他开口，嗓音带着玩味笑意，“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他故意停顿，舌尖慢条斯理划过上颚：

“你算账的样子，特别带劲。”

话音落，会议室一片死寂。

启明这边的人脸色都变了。周维在桌下猛踢陆凛椅子腿。

沈清辞抬眸看他。镜片后的眼睛像结了冰的湖，但陆凛敏锐捕捉到——他握钢笔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一瞬。

“陆总过奖。”沈清辞声音听不出情绪，“我只是在商言商。”

“是吗？”陆凛笑意加深，目光从他脸上滑到握笔的手，“可我觉得，沈总监不只是‘在商言商’。”

他身体往后靠，姿态放松，话里意味却更露骨：

“账算得这么漂亮，弄得我都好奇了——沈总监私下里，是不是也这么……精打细算？”

最后四字，他说得很慢，像在舌尖细细品味。

会议室空气几乎凝滞。

沈清辞静静看他几秒，然后很轻地扯了下嘴角。

那算不上笑，更像某种极淡的嘲讽。

“陆总说笑了。”他边合笔记本边说，动作从容，“我这个人无趣，生活里除了工作，没什么需‘精打细算’的。”

他把“精打细算”原样奉还，语气平淡得像讨论天气。

“倒是陆总，”沈清辞抬眼，目光直直迎上陆凛，“既然对我们方案这么感兴趣，不如直接点——三七，加全套售后，签，还是不签？”

他把话题干净利落拽回正轨。

陆凛盯着他看两秒，忽然笑出声。

“签。”他说得干脆，身体重新坐直，“不过，我有个条件。”

沈清辞没说话，只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这项目太复杂，我不想在流程上浪费时间。”陆凛指尖在桌面轻敲，“从今天起，你直接对我负责。所有关键决策，跳过中间所有层级，你和我，一对一敲定。”

这话一出，会议室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启明总经理急忙开口：“陆总，这不合规……”

“规矩是人定的。”陆凛打断他，眼睛还盯着沈清辞，“我要的是效率。沈总监今天已证明，他有这能力。”

他身体往后一靠，手搭椅背，姿态放松，话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所以——沈总监，敢接吗？”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沈清辞身上。

他静默几秒。

然后站起身，隔着长桌，朝陆凛伸出手。

“陆总既信任，”沈清辞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稍顿，补充：“但相应的，所有权限和资源必须同步到位。我不接受任何流程之外的掣肘。”

“可以。”陆凛也站起，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握住那只手，“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两只手握在一起。

陆凛掌心滚烫，沈清辞指尖冰凉。交握的力道不轻不重，停留的时间却比商务礼仪应有的三秒，多了那么一瞬。

就在沈清辞准备抽手时，陆凛的拇指似有若无地、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沈清辞的手几不可察地僵了僵。

陆凛看见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凑近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

“不过沈总监，我这人要求高，眼光也挑。”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清辞近在咫尺的脸上，声音压得更低：

“希望你这份‘一对一’的服务，别让我失望。”

这话里的暗示太过明显。沈清辞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抽回手，动作流畅自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陆总放心。”他说，“我的专业素养，对得起任何合作。”

他说的是“合作”。

陆凛笑得更深些，终于松手后退一步。

“那就好。”他目光依旧流连在沈清辞脸上，“我拭目以待。”

会议在微妙气氛中结束。

沈清辞带团队率先离开。陆凛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抹黑色身影坐进轿车，驶离停车场。

周维凑过来，表情复杂：“凛哥，你刚才……是不是有点过了？他万一真是个硬茬Alpha……”

“是硬茬才有趣。”陆凛点燃一支烟，目光还追随着那辆远去的车，“一个长得这么极品，脑子又好用到变态，还能在我面前装得滴水不漏的Alpha……”

他吐出烟圈，烟雾模糊了侧脸轮廓。

“不把他那层美人皮扒下来看看，多可惜。”

周维欲言又止，最后把话咽了回去。

陆凛转过身，靠在玻璃上，透过烟雾看着自己的倒影。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走廊擦肩时那转瞬即逝的清冷甜香，还有沈清辞手腕上那可疑的针孔痕迹。

他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

【查沈清辞。二十七岁，启明技术总监。】

发送成功，他将烟蒂按灭在窗台的金属烟灰缸里。

窗外，城市华灯初上，霓虹如星河坠落。

陆凛盯着那一片璀璨，眼底的光芒暗沉而势在必得。

沈清辞。

他在心里默念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