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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怎么了?”张哲瀚竭尽温柔的说着,语气轻柔的不能再轻柔,“怎么……”他顿了顿,思考嘴里这话说出去的重量,会不会让他这个刚舒缓一下的小侄子心生不适,“怎么,哭的和小花猫似的。”
话一说出口,像是掷在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龚俊全身蓦地一顿,攥着张哲瀚的衣角玩的手也收了回去藏在张哲瀚和他自己紧贴的身体中间,浑身上下紧了紧。
张哲瀚搂着龚俊的手在暗中紧了紧,他感受到龚俊刚才在他怀里的紧缩,像触电般,像小猫被人踩了尾巴,尖锐直叫。
“等等,小猫,他刚才说了什么?”张哲瀚在心里想,“是小花猫吗?”
张哲瀚顺了顺龚俊后背,拥在怀中揽紧了他,身子向前稍微倾,手拿了面前桌子上的水杯,是他给龚俊倒的温水。
把杯子送到龚俊眼前,低声细语,“俊俊,喝点吧,”龚俊探出头来,张哲瀚又说,“怎么,想让叔叔喂你喝?”
“这么大了,还让叔叔喂你喝水知不知羞——”张哲瀚话还没说尽,龚俊便红着耳垂一把从张哲瀚手里拿过水杯,仰着头咕咚咕咚喝起来。
等龚俊喝完了,张哲瀚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又继续刚才的问话。
他这一次,是一定要问清楚原因的。
张哲瀚想起龚俊在门口蜷缩的画面,心中紧了紧问道,“天这么黑了怎么不回家,倒在我这里。”
在我这儿,周边黑暗没有亮光的房门前,像一只被人打了走失的可怜小狗。
“家里没人,太黑了,”龚俊又重新攥紧张哲瀚的衣角,“我不喜欢。”
在我这里不也是没人吗,不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你就不害怕吗,张哲瀚在心底问,没有出口问出来,他只是抱紧了坐在腿上小侄子龚俊。
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只是他的小侄子不想说,怕他担心。
张哲瀚再开口问道:“那你是从学校里回来的晚了吗?”龚俊点了点头,用气音回了个,“嗯。”
“为什么会晚了呀?”张哲瀚感觉自己在一步步靠近答案。
龚俊的手指不再攥着张哲瀚的衣服而是扣紧了自己的手心,“因为……因为我打扫卫生打扫晚了。”
张哲瀚的心头一顿,他能感觉到这不是龚俊真正的答案,而那个让他晚回家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龚俊那天身上有青痕的原因。
有人在围堵龚俊。
张哲瀚不敢断言,毕竟他没有亲眼见到,但他这几天一直接送龚俊上下学就是防止这事情的发生。
张哲瀚又出了声音继续问龚俊,“那你怎么哭的这么伤心,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张哲瀚一咬牙问出了口。
龚俊在他怀里低着头没有声响,持续了好久,久到张哲瀚都快沉不住气,后悔自己问的问题,不该这么逼龚俊回忆时,龚俊出了声。
从张哲瀚怀里传来软软糯糯的声音。
“我回来的路上,看见一群人在……”龚俊紧闭了眼睛,陷入了不好的回忆画面,头在张哲瀚怀里埋得更深了些,抖了抖身子,寻着张哲瀚的体温,嗅着张哲瀚身上淡淡皂角香才定住了心神,缓缓说,“在……欺负小猫。”
“他们都拿着刀子,在往小猫身上……划……”龚俊每说一个字身体都在颤抖,但他又好似鼓励着自己将这些说完,“往它身上扎……它的肚子都划破了……”龚俊眼皮颤抖,鼓励着自己,在心中说,“马上,马上就说完了,龚俊。”
“告诉叔叔,自己就不害怕了。”
“到处都是血。”
“他们在尖叫。”
张哲瀚的声音细丝温柔到像一块热奶油,每一句都能流淌进龚俊心里,即使问的问题是龚俊本身抗拒回答的,可张哲瀚的声音似乎有催人眠的魔力,使龚俊张口,对张哲瀚说,他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龚俊一点一点,将最后一句话说完,整个身体缩在张哲瀚的怀里,只有张哲瀚的怀抱才是他唯一能心生平静的地方,在这里他才能摆脱害怕和那些血腥的画面。
呆在张哲瀚的身边他才能生出抵抗的勇气。
龚俊每说一句,张哲瀚心里便存一句怒火,不断积累,积累到张哲瀚整个心脏因承载不住闷火而颤抖,他攥紧了手心,指甲陷进肉里,痛感传递到神经可这比不上他心生烦闷燥气的一星半点心痛难受。
就只凭龚俊说出来的词句,就足以构成一幅残忍杀戮的动态画面,他清楚他的侄子从来都是把受到的伤害遇到的不好的事情简略避重就轻,因为怕他们担心难过。
现在俊侄儿说出来的话必定是简略了不知多少了的,那他实际看到的场景又是一个怎样难以忍受的画面。
以致让从不轻易哭泣的俊侄儿,如此胆颤害怕。张哲瀚心恼更多溢上来的是心疼,他逐渐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从小养大的侄子为何这般小心翼翼,这般懂事。
张哲瀚想不明白,他的俊侄儿,为什么要这么懂事?十岁的年纪本就是玩乐无忧无虑的年纪,他就该去玩去疯去闹,为什么在说话做事上会这么懂事,甚至知道怎么做能减轻他们当父母叔叔的心里承受伤。
有着不符合他本身年龄的举动,像是在小心翼翼的讨好。
张哲瀚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脏像被人突如其来得一把拽住,蓦地刺痛,而后攥住一点点收缩挤压,磨得他浑身没有力气。
张哲瀚现在不懂龚俊为何变得有超出同龄人的成熟,为何小心翼翼地遮掩自己,而当他十四年后苏醒又重回到这个时间的时候,他就懂了辛苦所作一切的龚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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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