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偏爱

王一博后来说过，他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保肖战进了重案组。

重案组，顾名思义，涉毒，行贿，军火，黄赌他们都管，偏巧这些都是西城主营业务。

从前这些灰色案子都是积压在档案室无人问津。

他们局每年一半以上的补贴都是西城出的，定制警服，MAC电脑，节日礼包，年底另发奖金，都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其余区可没这福利。

人家西城东家也痛快，西城的事，西城自己解决，就不给人民警察添麻烦了。

这世上灰色规则多了去了，于自己有好处的事何乐而不为？只要西城不闹出什么遮不住的恶性事件，司长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带着对西城大少也开了不少绿灯。

别人不敢碰，肖战敢。

他义愤填膺地将王一博扫地出门后，化悲愤为动力，跟着六组整理旧档案，那成箱成箱的灰色档案就被他翻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

汪卓成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看着肖战。这阵子风平浪静，大家难得准点下班，只有肖战这个挂名组长天天挑灯夜战，真稀奇。

“汪队，1年前有人举报地下赌庄，人证物证都有，按理应该很快就能破，为什么至今没有结案？你看，类似的案子居然积压了3大箱。”

汪卓成扫了一眼，档案袋盖了西城的章，照例是扔到档案室吃灰的。肖战是光杆司令，正愁手头没活，指不定要把这几箱档案当成宝来挖。

“听我一句劝，那堆案子你别碰。”

“为什么？这么多案子就堆着不管吗？”

“那些是西城的案子。”

肖战一顿。他对西城唯一的印象就是王一博这个西城大少，幼稚，无赖，而且无耻，别人怕他，肖战可不怕。

“西城又怎样，犯了法就得承担后果，否则要警察做什么？”

汪卓成摇头。他不讨厌肖战，就连最开始的敌意也散了。

这孩子虽说是走后门当的组长，不过确实肯踏实办案子，也挺尊重他这个副组长的，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非黑即白，不懂变通，幸而碰上的都是好人，否则得吃大亏。

“我看王一博是把你宠坏了。西城不是你们那种小孩过家家，王一博喜欢你，所以他肯让着你，否则你连点灰都剩不下。”

王一博，又是王一博，前几天王一博还牵狗来吓唬自己，想占自己便宜，连套子都买了，当他是什么人？

“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家伙自尊心还挺强，汪卓成重封了那几箱档案。

“别整理了，吃力不讨好。趁着这阵子清闲好好休息，等过年了有的你忙。”

“可是...”

“关灯，下班。”

汪卓成是好心，就像当初的贺鹏看肖战一个Omega拼命三郎的架势觉得可爱，忍不住多帮衬些。大不了到时候让他多接手几个案子，手上有事做就不会闲得无聊非要啃西城那块硬骨头了。

他是真没想到肖战敢瞒着他偷偷把那几箱档案重新翻出来查。

“请问有人吗？”

“谁啊？”

“快递。”

门后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没一会儿出来个中年男人，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别动，警察！”

肖战一把将他掀翻在地铐好。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郑业拼了命地挣扎。

“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动西城的人，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少废话，跟我走一趟。”

肖战属于闷胆大那种，等汪卓成发现不对时，他已经出了几趟外勤，抓了十来个人，全是西城的。

“肖战，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抓人啊，他们都是犯了法的。汪队，我请求加派人手再去查封几家地下赌庄。”

他要不是Omega，汪卓成能一巴掌呼上去。

“派你个头！你是嫌自己生命线太长吗？我跟你说了，等过年那阵子有的忙，用得着你没事给自己找事做？！”

“我才不是没事找事！”

看着肖战一脸“我没做错”的表情，汪卓成忽然哑口无言。

他有什么资格指责肖战，曾经他也和肖战一样天不怕地不怕。不仅他，贺鹏也是。想当初他们还是刑侦三组的，破了好几起悬案，是局里前景最好的新苗子。

那时候他们多热血啊，以为世界都像TVB里演的那样邪不压正，直到碰上西城那桩贩毒案。

司长已经警告过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可他们哪里听得进去，几个小年轻早早埋伏在了交易点，就等着人赃俱获，谁知最后被卷进帮派火拼，去了4个，回来2个。

汪卓成至今仍然记得那场葬礼。

谁没有父母家人，谁不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家里的小霸王懂事了，褪去一身傲骨想要保家卫国，谁知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悼词写得冠冕堂皇，因公殉职，死得光荣，死得伟大，谁爱伟大谁伟大去。

“你还我儿子，你还我的儿子！我们家小东从小就是优等生，从没让我们操过半点心，他才25啊！还我的...儿子啊。”

汪卓成任打任骂，可无论如何也抵不了2条命，那是一辈子的良心债，就因为他们一时的热血。

后来司长保他们，贺鹏休息2年后被调去了打黄扫非办混日子，而他来了重案组。人都是要长大的，日子就这么得过且过，只有活下去最重要。

汪卓成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贺鹏偏爱这个小师弟，那是他们曾经义无反顾过的青春。

“算了，最近尽量不要单独出门，保护好自己。”

他是对的。有人告到了西城东家那儿，气得王绍飞脸色铁青。

“我给他们投了几千万，就为了省点麻烦，A区那群白眼狼是要造反啊！”

“都是那个肖战，抓人不算，还扬言说要查赌庄，要不是大少罩着，我们早让那小子去见阎王了。”

“肖战？臭小子最近泡的那个条子？”

“对，就是他，听陈飞说已经叫上大嫂了，正热乎着呢。”

王绍飞头疼。你说他泡谁不好，非得泡警察，一天天的净不让人省心！

“臭老头，又干嘛？我很忙的。”

“忙着泡小警察？”

王一博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

“你说过不管我谈恋爱的。”

毕竟是独苗，王绍飞还是相当迁就的。

“乖儿子，要不你换个人泡？这个肖战抓了我们好几个线人，必须得处理了。”

王一博闻言差点跳脚。

“你把他怎么样了？”

这么紧张，动真心了？

“已经通知小武，准备动手。”

“谁让你通知小武的！赶紧让人撤回来。”

王绍飞原以为王一博不会反对。小狼崽子长大了，知道护食了，当初陆剑民倒戈青帮，王一博眼都不眨就杀了，凡是挡着他路的人，王一博不会留的。

“你别告诉我你想保他，当初你六叔反水，你可不是这态度。”

王一博振振有词。

“六叔那是叛变，况且他手里有咱们重要的内部资料，万一走漏了咱们西城要有大麻烦。肖战只不过是抓了几个无关紧要的线人，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王绍飞皱起眉头。

“一博，你可是亲口跟爸保证过不会学王皓轩那小子当情圣，大不了换一个，乖，爸给你找个更好的，这个肖战不能留。”

“不行，你不能动他。”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谁都可以死，就是肖战不行。

王一博惊觉他一直在有意识地回避这个问题，这，这不划算，他还没睡过肖战呢！

“因为他会给我生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