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9块钱。王一博点着这一个月跑下来的钱，689块钱。

什么概念啊？他原来一个月工资已经算是高薪了，138块钱，吃饭在食堂，每顿5毛钱打两个馒头就咸菜，住在筒子楼不花钱， 算上他和肖战2个人的伙食费，还有各种生活必须的花销，开水钱啊，油盐糖啊，米啊菜啊，一个月最最多能存下来70块钱，一年最最多存个800来块钱。

而今自己出来单干，开个小服装厂，第一个月就赚了689块钱！好家伙，那一张张的毛票子拿到手上以后，王一博瞬间觉得自己以前的日子都白过了。宋继扬笑嘻嘻地搭着他的肩膀。

“怎么样，没骗你吧？”

“没有没有，老宋，这… …我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没有，这是咱们这个厂这个月挣的钱。不过现在只能看着，还得分出300块钱发工资，厂里的设备基本都是王皓轩出钱帮我们买的，剩下的给还给他。”

那就是一分钱都剩不下，王一博瞬间就蔫儿了，辛苦了一个多月，啥都没折腾下来，不由让他觉得有点沮丧。宋继扬笑着锤了一下他的肩。

“顺便再告诉你个好消息。王老板那边的厂子淘汰下来两台旧空调，说是给我送过来先用着。小战不是一个人待在家里闷得慌吗？回头你把他带过来，帮着叠叠衣服，撬撬边什么的，在这儿吹一天空调不比在你那个又小又闷的出租屋里舒服？”

“真的吗？那空调什么时候到啊？”

“说是已经装上车了，大概也就这几天了吧。”

等王一博拎着新买的绿豆糕回家的时候，肖战已经摆好了碗筷，见他难得早回家一回，高兴地扑过来抱着他不肯撒手。

“想我了吧？”

“嗯，想。”

“看我跟你带了什么？”

“哇，好吃的！”

“对，就是好吃的，尝尝看，你肯定喜欢。”

肖战乐呵呵地拆开油纸包，拿了一小块放在嘴里，绿豆糕里是豆沙馅儿的，一抿就在嘴里化开了，甜丝丝，软糯糯的，肖战吃得眼睛都亮起来，又拿了一块塞到王一博的嘴里。

“好吃！一博，你吃啊。”

“我吃过了，就是给你买的。”

天气热，王一博也不粘着肖战抱了，不然到时候一身汗也不舒服，他脱了外套挂在门背后，又顺手开了出租屋里的电风扇。

“这么热怎么不开电风扇啊？”

肖战边给他盛饭边说。

“电费贵，省一点。”

他知道王一博挣钱不容易，现在他们不住筒子楼了，水费电费还有煤气费都是要自己交的，肖战为了省那1，2块钱电费，大夏天的不肯开电风扇， 在屋里热得出汗了就拿湿毛巾擦一把汗，再用芭蕉扇扇风，等王一博回来了他才舍得开一会儿电风扇。

还有吃的。吃是大头，以前在车间里工人和家属是管饭的，早中晚都可以吃食堂，一顿多花5毛钱就可以吃个荤菜，现在住外面，啥啥都要花钱，有时候王一博在外头忙事业回不来，肖战连菜市场都不去了。

他发现块好地儿，以前宿舍楼后面有块空地，地里长了不少马齿苋，还有荠菜，马兰头啥的，长得还挺肥，城里人不稀罕吃这些，肖战就特地带了袋子，还有小铲子啥的，专门到那块儿挖野菜。好多城里人不会弄野菜，直接放锅里炒一炒出锅，那肯定又苦又涩，肖战会弄这些，他把这些野菜的嫩尖掐下来，再放点儿自家熬好的猪油，放上几滴高粱酒，拿大火爆炒一会儿就可以出锅了，味道香得很，一点儿不比菜市场里那些堆得整整齐齐的青菜味道差。

今天他没想到王一博会早回来吃晚饭，否则他就从家用里拿出一些给王一博买些肉啊，菜啊啥的改善一下伙食了。

“我，我给你买菜去。”

“不用，这不都有么？挺好一桌菜啊。”

“不行，没有肉！你辛苦，要补一补。”

“别忙活了，咱今天就吃素啊。”

肖战又给王一博夹了一筷子菜，他厨艺好，自己也爱琢磨，炒的野菜比外头小饭馆卖的要香多了，王一博挺带劲地吃了2大碗，肖战又快快地收拾好碗筷到楼下水槽那儿洗了，一点儿也不让王一博沾手。

“别忙活了，天儿这么热，你看你忙的一身汗。”

“我不累。”

“小战，一个人在家里，是不是闷得慌啊？”

肖战洗好碗，用抹布擦了擦手，抿着嘴不说话。这就是了，肖战从小被人当个包袱，跟王一博进城里以后最怕的就是给他拖后腿，他努力想做些什么证明自己的价值，可王一博只是让他在家里待着，什么都不要干，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特别没用，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还净添乱。

“好好的鼻子怎么红了？听话啊，我不是嫌你累赘，真的，你是我的宝贝啊！我意思是，你要是一个人在家里闷的话，要不后天就到咱们厂里去，帮着叠叠衣服什么的，你觉得怎么样？”

肖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真的啊？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咯。而且我跟你说啊，我们厂最近要近2台空调，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开了空调以后，夏天不用开电风扇，你往那空调房里一站，可凉快了。”

“真的啊？那么好啊。”

王一博使劲点了点头，兴致勃勃地给他继续吹嘘空调的各种好处。

“在空调房里待久了，你没准还要加件衣裳呢。”

“你吹牛，这大夏天的都要脱衣裳了，那有往自己身上加衣裳的？”

“我什么时候给你吹个牛？相信我啊，到时候你去了就知道了。”

抱着大夏天不用开电风扇的美好愿望，还能帮王一博的忙，肖战这几天心情都很好，等第四天的时候肖战特地起了个大早，还把之前车间发的小背包翻了出来背着，对于第一天的上班日无比的重视。王一博笑着挂了一下肖战的鼻子。

“不用这么严肃，一会儿到厂里宋继扬会照管你的，你放心，活儿不重，累了就休息，没人管的啊。”

肖战认真地点了点头，捏着小背包的带子有些紧张。

“那，你会在吗？”

王一博无奈摇了摇头。

“我得出去跑生意，不然衣服卖不出去就砸手里了，小战乖啊，要是中午我能回来，我就尽量回厂里陪你一块儿吃午饭。”

他们厂的空调昨天晚上刚运到，都是立式的，特别重的大家伙，王皓轩拍了电报过来，让宋继扬他们不用省，工人环境舒服了，干活儿才更细致，出的衣服质量才更好，每个月的电费他来出，这两天空调大毛病没有，就是用久了声音有点儿大。

肖战一进厂，一股扑面而来的凉风就让他打了个哆嗦，空调已经开起来了，厂里的凉爽和外面那燥热的空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怪不得王一博总跟他说空调好，空调是好啊，这大夏天的就算在房间里跑步也不热。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好凉快哦，一博，你说的那个，那个空调在哪儿啊？”

王一博带着肖战到角落纸给他看。

“呐，这个就是空调。”

他说着，抓着肖战的手往出风口那儿放，那冷风嗖嗖的往外吹，别提多舒服了。

有些事果然要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其中的好处，像王一博以前再怎么跟他吹空调有多好，肖战都没什么感觉，再凉快不也就是把电风扇开到最大么？家里电风扇开到最大，大夏天的也不顶用，该出汗还是得出汗。可王一博就这么把他往空调房里一带，肖战瞬间就领会到空调的好处了。

“哟，小战来了啊。”

宋继扬拿着样衣走了过来。

“怎么样？昨天刚运来的来的空调，凉快吧？”

“嗯！凉快！”

“以后天天都来空调房里上班，再也不用扇扇子了，开不开心？”

“嗯！开心！”

“真乖。”

宋继扬笑着摸了摸肖战软乎乎的脑袋，转头对王一博说。

“行了，小战就交给我吧，你先去忙。”

“行，那我先走了啊。小战，我走了啊。”

“嗯。”

宋继扬带着肖战参观起厂子。

以前王一博不愿意肖战来，那是因为之前厂里连电风扇都没有，这大夏天的快到了，这么大的厂子里面就跟蒸笼一样，又热又闷，人在里头工作一天实在是难受，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大家伙儿恨不得7点钟就赶到厂子里，拿起遥控器“滴”一下，先把厂子里两台空调打开，自己先好好在空调房里凉快凉快再说。

“这是咱们做衣服的地方，这个你看看就好，咱们都是照着打板的样子做的，不用你动手，那里是理货的地方，要数件数，然后打包好给人家仓库把货送过去。”

“那，我打包吗？”

那肯定不是，打包这活儿要数数记件，不停地弯腰，还要把货扛到车上去，别说王一博了，就连宋继扬都舍不得肖战这么累。他带着肖战来到他的工作台。

“呐，这才是你的工作，那边做好的衣服过来要叠好，然后用这个，透明的塑料包装包好就可以了。小李，对，你过来一下。”

宋继扬把肖战往前推了推。

“给你介绍个新同事，肖战，以后就跟咱们一起工作了，你一会儿教一下他叠衣服。”

宋继扬又想了想，特地交代道。

“他手脚有些慢，学东西可能也不快，是我朋友的家属，不收钱的，一天大概叠个50件左右吧，别把活儿都堆到他身上哦。”

“放心吧老板，我会好好教的，绝不欺负新同事。”

“那行，人我就交给你了啊。”

肖战有些怯生生地拉着宋继扬的袖子。

“扬扬，你不陪我啊？”

宋继扬安抚地拍了拍肖战的肩。

“我也有事要忙啊，放心吧，等中午我就过来接你吃饭，要是工作太累，或者他们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帮你安排。”

“哦… …那，扬扬你忙。”

本来王一博大早上把他送到厂里就走了，肖战心里就有些没着没落的，现在宋继扬也去忙了，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心里愈发紧张了，所幸宋继扬给他介绍的同事人很好，看肖战这样眉清目秀的小少年也顺眼，特别热情地手把手教他怎么叠衣服。

这是肖战人生中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上班。以前他在村里干家务，养猪赶鸡，砍柴做饭，家里的活儿他几乎都包圆了，可这不是工作，到了城里以后他就靠王一博养着，整天在筒子楼里也就做做饭啥的，也就在之前那个皮鞋店算是做过一阵子兼职，结果那老板还是个色老鬼。

肖战怕给王一博丢脸，特别认真地跟着小李学叠衣服，现在衣服上放个塑料纸板，然后把左边袖子叠过来，右边袖子叠过去，底下折上来，再把连衣服带纸板的全部包进塑料袋里封好，上手了之后大概一天能叠到400多件，但是这也赶不上人家仓库要货的速度。小李本想着宋继扬说的，肖战可能学东西不快，所以耐心地教完他以后，给他拿了50多件衣服让他慢慢叠，自己赶忙去做手头上的事儿了，结果没20分钟肖战就别别扭扭地戳了戳他的胳膊。

“怎么了？”

“叠完了。”

“啊？这么快？”

小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一堆叠好的衣服，每件都是按照标准叠得方方正正的，50多件整整齐齐地码好，这哪儿是宋老板说的学东西慢啊？这速度简直都快赶超自己了。肖战叠完后手头没活儿，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还有没有啊？”

“啊… …有，有有有，你看旁边那个台子没有？那上面的衣服全都是要叠的，你要是叠完了自己去拿就行了。”

“诶，好。”

想着老板的嘱托，小李特地补了一句。

“不用太拼，叠不完有我呢。”

“嗯，知道了，谢谢李哥。”

小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才刚出来工作1年还不到，还是头一回有人叫他“哥”呢。

“叫我小李就行。”

“嗯，谢谢小李。”

本来以为这是老板那边的亲戚，安排进来体验生活的，没想到肖战上手一点儿也不含糊，每件衣服衣服叠得工工整整的，到了11点半，快吃午饭了，肖战就这么闷头叠了块200件了，比他的工作量还大！宋继扬溜溜达达来接肖战吃饭的时候，看到角落高高垒起的衣服还打趣。

“哟，小李，今天工作状态很可以嘛。”

小李这下真是脸都臊红了。

“不是我，那一大半都是肖战叠的，老板，肖战手脚可不慢，他学起东西可快了，那活儿一点都不含糊，你别是诚心把他招进来，然后要开除我的吧？”

“去去去，你那嘴一天不耍花腔能憋死是吧？赶紧吃饭去。”

他又转头看向肖战，这小家伙还乐此不疲地叠衣服呢，看那拼命三郎的驾驶，真当自己是来工作的了。

“停停，停一下，啊，不用这么拼，我不是都说了吗，一天只要叠个50件就差不多了，带你来主要是让你过来吹空调的。”

“哦。”

肖战叠完手上一件，乖乖停了手。

“我不累。”

他是真不累，以前在村里干活的时候，一天下来比这要累多了，再看看自己已经叠好的那高高一摞衣服，这些都是要运到人家仓库去的，能卖钱的，这么算起来自己也总算是能帮王一博的忙了，只要一想这些，他就觉得自己特别有价值，恨不得马上把台子上那些衣服都叠完才好。

“行了啊，先歇了，我带你去吃饭。”

他们厂里现在吃饭是跟附近的小饭馆订，每天中午送盒饭过来，今天中午是青椒肉丝，番茄炒蛋还有每人一块素鸡，肖战捧着盒饭带劲地吃光了一盒，在空调房里不热了，胃口也好了不少，等肖战把最后留的素鸡也吃完了，王一博正巧回来了。

“小战，我回来了。”

“一博，我，我都吃完了。”

“嗨，没事儿，我今天也是结束的早，人家客户没留我吃午饭，才赶回来的。”

王一博说着放下包坐下来，特顺手地接过肖战手里的盒子盛饭，就算是亲兄弟，这样也实在太过亲密 了一些，宋继扬看着王一博和肖战并排坐着那亲热的架势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老王，你们家小战可厉害了，一上午叠了200多件衣服，比人家小李叠得还快。”

王一博皱起眉，看着肖战邀功似的小表情又不忍心责备他，只是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不是让你慢慢做嘛，招我心疼呢？”

肖战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不累，这里好，可凉快了。”

“你啊。”

王一博知道肖战心里怎么想的，他脑子笨，最希望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份可以证明自己的工作，他当然会尽全力做到最好。没法治，只要最后他不要太累就好。

晚上肖战回家的时候，那对比立刻就出来了，热得他也顾不上省电了，马上把家里的电风扇打开，开到了最大档。

“热死了，热死了。”

要是他从来没吹过空调，这点热他是完全能扛过去的，哪年夏天不都是这么过的么？可是他今天就舒服了那么一天，回来后就有些受不了出租屋里的热气了，一想到明天一早就能去厂子上班，然后吹上那凉丝丝的风，肖战就觉得，这日子真是过得比神仙还好。

“热得受不了哦？”

肖战使劲点了点头。

“嗯！热！”

“咱再等几个月，等3个月过后，青岛那边要搞个什么… …什么季度结算的，我最近算了帐，你猜到时候咱们能拿到多少？”

肖战的声音也跟着激动起来。

“多少啊？”

王一博给他比了个5，肖战歪头想了想，王一博都忙活3个月了，应该不是50，那比他原来的工资还少呢。

“5百？”

“不对。”

王一博摇了摇头，觉得肖战简直是可爱得冒泡，要单单是为了500块钱，他至于辞了车间的铁饭碗，跟着宋继扬出来风里来，雨里去地跑生意吗？

“5千。”

“啊！5千啊！”

肖战吓得简直要跳起来。他对数字是有概念的，之前王一博就教过他学算术，他们在城里这一年多都是他在管家用，王一博一年工资总共1千多，不吃不喝总共1572块钱，这才出来2个月都不到啊，就能挣到5千块钱？！

“嘘，别叫人听见了。”

王一博赶紧跑过去把门关上，要是让外头有心人听到了，那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他回来的时候说话都特地低了一度。

“我都想好了，等钱下来了咱们就换个大一点的地方，就租在厂附近，再买个小空调，我查过了，小一匹的大概3千块，到时候咱们在家里也能吹上空调了。”

“真的啊？一博，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肖战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这样的好日子他以前做梦也没有梦到过，如今王一博告诉他，这样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了，简直让人对那美好的未来充满无限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