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子时,客栈内房门紧闭,小榻上周絮衣衫半裸露出大半清瘦的胸膛,锁骨下两颗钉伤清晰可见。
小阿鸾正施用灵力为其压制梳理,片刻后周絮恢复神色。
阿鸾停下轻喘了口气,掏出帕子,熟练地用小爪子轻柔地为他擦去颈间、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整理好衣衫。
“救命,救命,救命啊…”
周絮忽然察觉外面的动静,又听到张成岭的呼喊声,遂领着小团子来到床前,看到张成岭似是被梦魇所困,睡得极不安稳,睡梦中竟也哭出了眼泪,不停地喊救命。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爹!”
周絮伸手探去,却被突然惊醒的张成岭紧紧攥住了手,被一声`爹`喊地怔了怔。
“爹…周叔?”
张成岭猛地睁眼,就着周絮的手坐起身,醒过神后怔怔地望着他。
周絮抽回手,“没事了,睡吧。”
小阿鸾乖乖地站在床边看着他。
“成岭哥哥做噩梦了吗?”
说着自顾掏出一粒丹药递到张成岭手里。
“这是静心丸,吃了就不会做噩梦了。”
小团子说完被周絮带出去,并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周絮神色微变,快步赶到后院,看到大树根下躺着两个鬼面人,温客行倚坐在栏杆上。
“周兄,可是在找这两个人?已经替你料理好了,回去睡吧。”
“又是鬼谷,跟的到挺紧。”
温客行起身,左手握着一壶酒,闲庭信步地来到周絮跟前,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朗朗乾坤,人鬼难分,戴着鬼面的不一定是鬼,长着人脸的也不一定就是人,谁知道呢?”
周絮表情淡淡地从他脸上扫过,视线落在了他左手拿着的酒壶上。
“很识货嘛,这是三十年陈的黄封。哎,我叫你阿絮成吗?阿絮这识酒的功力和我看人的功力有的一拼啊。来一口吗?”
温客行看着周絮,笑地活像调戏良家女的登徒子般,伸手将酒递过去,却被周絮抬手挡着。
“就你这眼神,算了吧。”
“我看人可准着呢,我敢肯定,扒下你最外头这层皮囊,里面一定是副罕见的美人坯子。”
周絮同时盯着温客行,挡着他的手,腕间流转,一路顺着温客行的手,滑摸至酒壶,提着壶口将酒拿了过来,看着对面依旧笑得勾人的温客行,露出得意的笑容,仰头饮了一口。
“你不妨扒了看看。”
啊啊啊,阿鸾看到了什么?阿爹竟主动摸了爹爹的手哎!爹爹今夜对阿爹言语间那般孟浪,阿爹也无丝毫不悦,反而心情不错地反撩回来。看来阿爹也并不讨厌爹爹,反而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在接受爹爹的示好呢。阿鸾离着父父双全的日子又近了一步,真棒!
周絮对温客行说完,转身向屋檐下抱着柱子,仿佛捡了金子般傻笑的某团子走去。
“不急不急,早晚的事。”温客行看着周絮离去的背影,笑得志在必得。
次日一早,梳洗完毕,周絮带着小团子和张成岭从客栈走了出来。
看到坐在客栈门前小木桌上,左手捏着核桃仁,右手摇着折扇,一派娴淡的温客行,扭头看着他们。
“哟,起来了。吃不吃琥珀核桃仁?”
“多谢温公子。”
“阿絮啊,你我好歹也一起出过生,入过死,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一间破庙里过过夜。你怎么还张口闭口温公子,是不是太见外了?这两匹马你们骑走吧,尽早赶到太湖,以免夜长梦多。”
张成岭感激的对他抱拳行礼,“温公子,谢谢您,您和我们萍水相逢…”
温客行唰地收起折扇,起身走到周絮跟前。
“岂不闻倾盖如故,白首如新,我和你这位周叔嘛,很有点一见如故的意思。交情深不深岂在于时间长短?你爹爹在五湖天下盟待了一辈子,你…”
温客行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帮迎面走来的乞丐打断。三人外加一只小团子,同时转身看向他们。
为首的坡脚乞丐笑着自我介绍,说明来意。
“张公子,您是张成岭公子吗?呵呵呵,朋友不要误会,我们不是坏人,在下是丐帮大智分舵副舵主,受鄙帮执法长老黄鹤之命,受五湖天下盟之委托,四处寻找镜湖剑派遗孤,张成岭张公子。昨日有一弟子看见小公子的相貌,特别像我们收到的画像,所以今日我们来确认一下。”
这帮人明显来者不善,周絮将张成岭护在身后,“你认得他吗?”
张成岭摇摇头。
这时四周又出现一波乞丐,将几人包围。
“他不认得你。”周絮冷淡道。
“确认一番?确认需要带这么多打手吗?不是则矣,如若是了,你们是不是还要动手抢人哪?”温客行对着为首那人冷声质问。
“呵哈哈,不敢不敢,张小公子,是大孤山派的掌门沈慎嘱托我们来找你的,诶呀,沈掌门你总该认得吧?他是你爹爹的结拜兄弟。”
“我不知道!我要跟着周叔。”张成岭惊慌地抓紧周絮的衣袖,躲在他身后,急忙摇头,表明态度。
小阿鸾也上前一步,小身子挡在张成岭的另一侧,冷眼看着那帮乞丐,模样神态几乎与一旁的温客行如出一辙。
“抱歉,我也不认得。”
坡脚乞丐收了笑意。
“我看张小公子受惊过度,似乎有些失了神志,该不会是诱拐他的人给他下了什么药吧?”
“呵!这位老兄颠倒黑白的能力果然了得,做乞丐真是委屈了你,你不如去做状师吧。”
温客行出言讽刺。
那坡脚乞丐大喝一声,“摆阵!”
只见那群乞丐四散开来,上上下下,列摆出阵,将团团围住。
“交出张小公子,我便放你们自行离去。”
“看好他们。”周絮转头对温客行交代了声,便走上前应战。
“来。”温客行一手揽过张成岭,一手牵着小团子,退到小木桌前,坐下观战。
“上!”
三两个乞丐围攻而上,被周絮行云流水地出招击落。
“拦住他!”
周絮飞身而起,脚踩迎面攻来的木棍,向后下腰躲过再次袭来的招式。
“阿絮这腰功得从童子练起吧?”温客行轻摇折扇,一边观战,一边品鉴,神情很是闲适。
“温公子,你快帮帮他呀!”张成岭一脸担忧地急忙劝道。
“傻小子,这帮臭要饭的哪是他的对手?你看我们小阿鸾多镇定啊?来,吃个核桃,益智补脑。”
温客行递给张成岭一块核桃仁,见他扭头不理,盯着战局。便转手喂到坐在他右腿上的小团子嘴里。
团子乖乖张口吞掉,像小兔子般动起了腮帮子,小模样煞是可爱。温客行坏心思地用手戳了戳一鼓一鼓的小奶腮,笑了笑,又从桌上拿起一块琥珀核桃仁放进自己嘴里。
“张小公子,跟我们走吧,走啊!”
那跛脚乞丐见周絮被困在阵中无法脱身,便打算趁机将张成岭带走。
试探地越走越近,见坐在一旁的温客行只是淡淡地撇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打算理会,便大着胆子上前去抓张成岭。
前面打的正酣,周絮应对游刃有余,那群乞丐并未讨到好处。转头瞥见坡脚乞丐正围着桌子要抓张成岭。温客行却淡然自若地摇着折扇看着自己,并不理会。
当下变了脸色,朝他轻喝,“温客行!”
“哎,在呢。阿絮让我看着他,我看得好好的呢,虽然没你那么好看,但总算也不伤眼。你想让我出手?你想让我出手帮忙你就直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小团子见那乞丐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围着木桌来回追赶着张成岭。心感不妙,爹爹只顾与阿爹调闹,眼下靠不住,此时不能让阿爹分神…
团子打定主意眼神一凛,从温客行腿上跳下去,抽出小金剑上前将张成岭护在身后。
“小娃娃,让开!”
坡脚乞丐并未将地上的小团子放在眼里。
“呵,做梦!”童声清冷。
小阿鸾勾唇一笑,与他缠斗起来。
周絮收回心神,旋身而起,提起袋黄豆在半空中扬洒了出去。而后拿起一段白布条,在水缸中旋转打湿,暂且冲当软剑。
“你的软剑也太软了,哟,阿絮,这帮人还真不是什么好人。你也别心慈手软了,亮兵刃吧!”温客行在一旁,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打算逼出周絮的白衣剑。
周絮却有诸多顾忌,之前在破庙面对鬼面人时,既出剑便没打算留活口,不用担心泄露行迹。而此时青天白日,难保周围会有天窗密探暗中潜伏…
另一边坡脚乞丐不料小娃娃竟如此难缠,眼神示意叫来几个乞丐拖住她后,便又去抓张成岭。
“张公子。”
“啊!周叔!”
张成岭慌不择路,不慎跌倒在地被坡脚乞丐抓住衣领。
“跟我走,跟我走!”
“周叔!”
周絮见状急于脱身,情急之下动用内力,拿起木根朝那乞丐掷去,将其打倒在地,张成岭脱困。周絮却遭到内伤反噬,单手伏撑在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温客行神色一变,运起折扇将桌上几个核桃朝正对周絮出手的乞丐挥射出去,几名乞丐痛呼倒地。
“周叔,你没事吧?周叔…”
“阿爹,你还好吗?”
张成岭和小团子一前一后跑到周絮身侧扶着他。
周絮一手一个,拎起张成岭和小团子,飞掠而去。
温客行见周絮受伤逃离此地,不见踪影后。面沉似水,神色冷戾,扫视那群正要追上去的乞丐。快速出手掐断了害的周絮内伤发作的坡脚乞丐,一把将尸体重重的按在地上,嗜血的眸子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凶残狠厉。
“要么死,要么滚!”
见那群碍眼的乞丐依旧死心不改,温客行干脆利落地出手,片刻尸体便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无一活口。
温客行像看脏东西一样,无比嫌恶地盯着沾在手上的血渍,抬步走到一旁的石台前冲洗着。
周絮带着俩娃逃到无人的小巷子里落下,身体不支地跌坐到一旁的石台上,虚弱的咳嗽着。
“阿爹…”
“周叔…”张成岭忙掏出帕子,担心地去帮他擦着唇上的血渍。
周絮夺过帕子,一手将张成岭拂开,面色黑沉地擦着嘴角。
还真要变成废人了…
阿鸾取出治疗内伤的丹药喂给他,周絮运功调息了番。
“周叔,你怎么了?”
张成岭蹲在他身前,关切地看着他,又转头看了眼地上染血的帕子。
“没事儿,死不了。”周絮虚弱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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