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在医院观察了两天,没多大事儿,开了几副中药,以后得忌口,慢慢养着。
出院时,穆阳老妈子似的提着大包小包在他身后紧跟着。
“哥,人大夫说了,你以后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东西,不能喝烈酒……”
江月白终于逃离了医院的消毒水味,心情大好,揽过穆阳的肩:“哪儿那么多话,回家回家。”
他想随手招呼一辆出租车回,抬手没叫来出租车,反倒招来一身晦气。
郑研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了出来。
“江月白!”
江月白听见这嗓音就脑壳疼,不知不觉就想起周舫来,把他扔在医院也不知道来看一眼,真是管杀不管埋。
穆阳警惕地拦在江月白身前,不让郑研靠近。
郑研好像形容憔悴了许多,身上邋里邋遢的,胡茬长了一脸,佝偻着身子站在路边,巴巴地看着江月白。
挺清俊的小伙子如今竟然变成这副模样儿。
“江哥,我很担心你,他们不让我进去,我就在外面等着……”
江月白连看都不多看一眼,继续旁若无人地叫车,只是他们在路边这样纠缠,过路的空车没有一个敢停的。
他觉得自己心头攒了几年的火又窜上来了,开始在心里盘算把这人打一顿的可能性。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下一秒,一辆白色保时捷远远驶过来,在江月白面前听稳当了。
周舫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走下车,皱着眉,一言不发地盯着郑研。
江月白一头雾水:“这是?”
周舫看了一会,便把视线移到江月白身上,看他面色算得上红润,心里才算安心:“来接你出院。”
江月白呆住了,倒是穆阳嘻嘻哈哈地先一步拎着包袱上了车。
这算什么事儿啊?周舫他这是什么意思?
穆阳轻车熟路地把东西放进后备箱,打开车门钻进车后座,没过半分钟又铁青着脸爬了下来。
郑研早就按耐不住地咆哮起来:“就是你,是你不让我见江哥……”
江月白就当眼前没这号人,纳闷地问穆阳:“你怎么又下来了?”
穆阳捏着鼻子,整个人一活脱脱的大怨种:“车上有一整束花儿!”
江月白一听乐了,这小子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的软肋就是花粉过敏。
穆阳识相地说:“得,我呀,还是自己打车回吧。”
这臭小子说走还真走了。
周舫还是那身贵气十足的派头,天生冷像,转身弯腰打开车门:“上车。”
“江哥,江哥你不能跟他走啊!他不是什么好人……”
江月白也是真体力不济,心累,乖乖地坐进车里。
保时捷扬长而去,留下一排长长的车尾气和一个气急败坏的郑研。
车后座还真摆着一束小蓝花,桔梗花儿。
这花儿的花语他知道。
他身上有什么是周舫这种人会视作奇迹的东西吗?
江月白饶有兴致地把玩着那束小花,抬头直视着后视镜里的周舫的侧脸,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周先生,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等了五分钟,周舫没吭声,江月白就明白他是无从知道答案了。
这个人以一种别别扭扭的姿态闯进他的生活,干出捅破天的事儿江月白也不会觉得稀奇。
“不言语?成——无论怎样,还是谢谢您那天救我一回。”
“不客气。”
“您三番五次地帮我,我总得回报您点什么,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也没值钱的东西,您想要什么不如尽管开口?”
只要不要他自己的肾就行,穆阳的也能给。
周舫好像在专心致志地开车,一口回绝:“不用。”
也不图钱,总不能图他这一把年纪的人吧?
江月白首先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他都奔三十的人了,跟他讲一见钟情?那明明就是痴人说梦!
脑海里又回想起那天这人还算得上舒舒服服的怀抱,江月白一时也红了脸。
自己这是老铁树开花?
江月白举起胳膊枕在头下,惬意地往座椅上一靠,眯起眼睛打起了盹儿。
然后稍微一梦就梦到了自己每天早上在周舫怀里醒过来的景象。
周舫什么出身,怕不是在追他吧?
再睁眼,车已经开到小区门口了。
“醒了?”
江月白红着脸,颇为心虚地答应一声,“麻烦你,我这就走了……”
“把花带上。”
他说这话时尾调轻微上扬,听这口气,周舫好像很希望他带上这束花儿?
江月白打心底啐自己两口唾沫,呸呸呸,你有什么好稀罕的,少在这自作多情了。
然而他的身体却很诚实,捧起花仓皇的下了车。
“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穆阳在厨房煮面,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道。”
“他没跟你说?”
“没有,反正挺有钱,人也靠谱。”
江月白抱着药罐子道:“你也忒肤浅,他主要还是长得帅。”
穆阳:“……”
浅了,浅了。
不过他鲜少看见江月白提到一个人就会有这样的笑模样,上次见江哥这样还是他喝醉后讲起他小时候在大院养的哈巴狗。
药很苦,江月白抱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一边喝一边骂郑研他姥姥。
江月白自学艺出师就在圈子里小有名气,郑研算是他第一批客人中的常光顾的一个,江月白以为他就是个爱说笑善解人意的帅哥,却不知道他是京城最大的老板的小傍家儿,他是背着人家跟自己偷腥呢。
呕,真恶心。
越想越来气,怀里的药是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越喝越苦,趁穆阳不注意偷摸放下药剥了一瓣甜橘子塞进嘴里,细细的咀嚼着。
周舫身上也有淡淡的柑橘味,得仔细闻才能闻得出来。
“哥你怎么又偷吃?先喝完药不行吗?”
“喝喝喝,也没说不喝。”
他端起碗,将剩下的苦药汁一饮而尽,苦得脸都皱成一团,砸吧砸吧嘴,把茶几上剩下的半个橘子慢慢地吃完。
“哥人家大夫说多少遍了少吃凉的……”
“这哪儿是凉的啊?你摸,常温的。”
周舫站在公司的穿衣镜前,抬头整了整笔挺的西装领带。
“老板,您要找的人带来了。”
“去会客室。”
王道桥是个快五十的生意人,前几年在各行各业都有生意经营,这几年老了,心力不济,又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生意也就越做越难,所幸他自己看得也很开,总归是不缺养老的本儿。
“王老板。”
王道桥起身迎上这个比他小两轮的年轻人,“您就是周总吧?真跟圈子里流传的一样,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过奖。”
“今日找王老板,是有一件旧事问您。”
“周总客气,王某必言无不尽。”
“有个叫郑研的,听说跟您挺熟?”
王道桥心一沉,心想准是郑研从哪儿惹是生非让周舫摸到了他身上,只能半真半假地含糊:“是认识这么个人,怎么,周老板找他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
周舫不紧不慢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仰着头看着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薄薄的嘴唇里窜出几个飘飘然的烟圈。
他的鼻梁很挺,嘴唇又薄,好像打娘胎生下来就是一幅不苟言笑的刻薄冷漠相。
“好几年前,圈里有个姓江的造型师,您还记得吧?”
王道桥心里一沉,皱着眉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是有人借您的手排挤他,这个我知道。”
王道桥早就跟他郑研恩断义绝了,这时候不把罪过都推到那小破鞋身上还等什么?
他似乎很惋惜地叹了口气:“周总,我这人好玩儿,您应该早就有所耳闻了吧,几年前那件事我确实是不知情啊。”
“我后来还叫人找过人家,想补偿补偿他,可这京城那么大,找一个就跟海里捞针似的,唉……”
“这样啊。”
周舫心里了然,“听说您手底下那几个厂子最近不太景气。”
这话确实说到王道桥的心坎上了,他顺着话接道:“害,电子制造行业这几年都这样过来了。”
“巧了,内弟最近在搞这个,想着投几个试试水。”
“那敢情好,年轻人嘛,搞搞科研创业,好得很嘛。”
“我这有份合同,不急,王老板空了看看。”
合同利润自然是很优厚的。
“我还年轻,做点什么事情惊动了家里惊动了老一辈,终归不好。”
“是是是,周总您尽管甩开膀子做,王某绝无二话!”
王道桥自然是感恩戴德地走了,以他的资产,原本是连跟周家合作的门槛都够不上的。
周舫工作到深夜,离开时忽然想起,他手机里还没有江月白的联系方式。
从办公桌里掏出来小本子翻了几页,找到那个唯一的电话号码,打开通讯录。
他不爱上网,私人手机的通讯录里号码也寥寥无几。
输入电话号码,填完备注那一栏,他对着一个空泛的手机勾了勾嘴角。
江月白躺在家里的床上,无聊地睁着眼数着天花板吊灯上的星星。
“叮”的一声,手机一震。
中国移联又给他发消息提醒他该交话费了?
不应该啊,明明刚让穆阳去营业厅交过的。
江月白困得眼睛发酸但就是睡不着,懒洋洋地摸起手机看完,乐了。
“我是周舫。明天倒春寒,一定穿上秋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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