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连续三天化身押运队长亲自监督王一博小朋友按时去医院打针，小朋友也特别乖特别配合地听从安排。到了第四天，肖战以前团里的队友恰巧在附件赶通告，想来探班约他吃饭，两人许久未见，肖战不好拒绝，自然答应下来。因此拍戏间隙就告诉王一博，今天不能陪他去医院了。

“最后一针了，你乖一点，打完明天就解放啦！”

王一博不太高兴的样子，语气也酸溜溜的：“是肖老师那些小朋友中的一个吗？”

“是小朋友没错，比你还小呢。”

王一博冷笑：“肖老师的小朋友还真多。”

肖战听出来他在嘲讽，忍不住针锋相对：“小朋友其实就是弟弟的代称，以前团里的都是我弟弟，就和王老师以前团里的都是你哥哥一样，不奇怪吧？”

王一博被噎地瞪了他两眼，才问：“你们打算去吃什么？”

“他还挺爱吃海鲜的，我决定带他去吃海鲜自助。”

“吃海鲜容易过敏，万一明天肖老师肿成猪头，怎么拍戏？”

“可是我对海鲜不过敏啊。”

“万一呢？海鲜种类那么多，你能保证每种都不过敏？”

肖战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戏比天大，便改口道：“那就去吃小龙坎好了，就咱们上次吃的那家。”

王一博脸色更差了，冷冷开口：“那样的话肖老师三个小时前就该让助理去排队了。”

对啊，小龙坎那么火爆一家店，他竟忘了排队的事情！

肖战烦恼地摆摆手，“哎呀到时候再看好了，有啥吃啥！”还要温习接下来几场戏的台词，好几页纸呢，哪有功夫想这些。

到了晚上收工，王一博已经提前走了，肖战担心他又溜号，悄悄给他助理发微信，确认了小朋友已经在医院打针才安心出发与队友吃饭。

说不上来为什么，对这个性格有点轴的小朋友，心里挂念的很。

明明还没有完全恢复，一天都不肯休息，替身都不用，坚持亲自上阵，最近全是动作戏，动辄要吊几个小时的威亚，王一博下来的时候，经常嘴唇都是白的。

但肖战不再劝他去休息了，他心里清楚这个小朋友对待自己选择和喜欢的事情，一万分的认真，十万分的投入，绝不是五分钟热情的浅尝辄止，绝不是眼高手低的知难而退。

就像是对待舞蹈，就像是对待摩托车。

那么辛苦，那么危险，然而在小朋友那里，甘之如饴。

他不想做劝他呆在舒适圈里的那个人，这是对那份真心的亵渎。即使担心，他也不再说了，只是默默地看着，如果需要，尽自己所能搭把手帮他一下就好。

和队友弟弟吃饭的时候，有道菜里面撒了不少香菜，队友弟弟一脸嫌弃：“哥哥救我，这个味道令我窒息。”

肖战突然想到有个人特别爱吃香菜，喜欢到经常来抢自己碗里的，拦都拦不住。

开始的时候他还问：“王一博你不是有洁癖吗？到我碗里夹菜？”

“我不嫌弃你。”小朋友边吃边说，脸颊一鼓一鼓地活像只小仓鼠。

他被可爱到想笑：“你怎么不问问我嫌不嫌弃你？”

“应该不嫌弃吧，嫌弃的话也没办法啊。”王一博坏笑着说。

确实没办法。越来越多的时候，他拿这个小朋友没有一点办法。

“哥，你笑什么？”

“啊？”

队友弟弟满脸的难以置信：“你干嘛对着香菜笑得那么荡漾？”

“……”

“哈哈哈，嘿嘿嘿……我的哥哥喜欢上谁啦？”

“滚！” 肖战恨不得把汤勺敲对方脸上，“剧组全是男的，我喜欢鬼啊。”

队友弟弟喝了一口啤酒，缓缓道：“谁说一定要喜欢女的？”

那一瞬间仿佛有闪电击中他，肖战脸一下子僵了，整个人动弹不得，有一股寒意从后背迅速蔓延至全身，他只觉得拿着筷子的手都顷刻间开始发冷。

队友弟弟见他模样怪异，以为他生气了，忙讨好地笑说：“哎呀我开玩笑的哥，看把你吓的。”

喜欢？

肖战第一次尝试着把这个词和王一博联系起来，只觉得匪夷所思，惊世骇俗。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可是有过女朋友的人，二十七年来他也从没有对男孩子动过心。以前团里录团综，导演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各种暧昧互动都被他玩成了竞技游戏，还被网友戏称为带孩子的老干部家长。团里的弟弟们也算得上青春洋溢面容隽秀，如果那么多的亲密接触都没能让他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动心，哪怕只是泛起一点点涟漪，那他又怎么可能会喜欢男生？

绝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入戏太深，毕竟他对这个角色付出很多，一天有十六个小时他都是魏无羡，喜欢着王一博演的蓝忘机，那么戏外与对方感情深厚也是很正常的事，即使有那么点好感，也是因为角色加成。

这样一想，肖战觉得舒服多了。仿佛刚才不过是虚惊一场。

那天晚上肖战喝了不少酒，可能是见到老朋友心情激动，可能是那家店的菜太好吃，也可能只是单纯的想喝酒。

其实他酒量真的很烂，稍微喝点就上头又上脸，特别像书里的蓝忘机，虽然没有一杯倒那么夸张，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靠，怎么又想到蓝忘机了！不拍戏的时候，也总是想起那张脸！肖战有点生气的皱起眉头，却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别的什么。

回酒店的路上接到王一博助理电话。

“战哥，一博又不肯吃饭了，我劝了好半天也没用。”

太阳穴突突乱跳，他耐着性子问：“为什么不吃饭？”

“就说不想吃，我感觉他心情不太好，在医院就无精打采的，不像前几天……”

他没有说话，对方助理又试探着说：“战哥，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否则要让公司知道了我又得挨骂……”

肖战心头烦躁得很，冷声道：“你说的好像他很听我话一样，我又不是他亲哥。”

“可是他确实……”

“他爱吃不吃，不吃就饿着，饿坏了自己扛，多大人了还要别人劝着吃饭？”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气得连呼吸都不顺畅，而最让他生气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气他不好好爱惜身体，气他助理把自己当保姆，还是气自己为什么在不经意间养成了这样可怕的习惯？

习惯去关注，去照顾，去纵容，去全心全意地保护。

习惯被依赖，被相信，被期盼，被毫不设防地对待。

可是有一天戏会拍完，有一天他们会分道扬镳、江湖再见，这习惯太过沉重，他没办法一直带着它走下去。

到了那个时候，谁来帮他戒掉这些习惯？

手机振动了一下。有微信进来。

“战哥，对不起。其实我不怕被公司骂，只是担心一博。他这两天一到夜里还是会发烧，炎症没有完全下去，今天医生又给开了四天的吊瓶。他应该是没什么食欲，但你陪着他的时候他会愿意吃一点。我也知道不该总是麻烦你，只是太担心他了，下周又要去录综艺，我真的怕他撑不住。”

肖战一直看着屏幕，直到那光渐渐暗下去，手机自动锁屏。

他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那熟悉的、像被一只手握住心脏的揪痛感。

真的很不想去承认，这种感觉，叫做心疼。

不出意外，王一博给他开门的时候还拿着手机，他扫了一眼屏幕，王者荣耀。

“不吃饭，打游戏？”

小朋友站在门边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冷着一张脸：“战哥和弟弟吃完饭了？”

特意在“弟弟”两个字上加重语气，肖战心里只想笑，忍不住逗他：“没带你去，生气了？”

“谁稀罕。”

王一博转身就要关门，他赶紧伸出一条腿卡着：“王一博你怎么回事？！”

小朋友劲大的很，门框夹着大腿特别疼，他表情有点痛苦，但是没有后退。最后还是王一博让了步，把门打开，盯着他瞧：“你喝酒了。”

“一点啤酒而已。” 他立刻走进去，把刚买的粥放到桌上，回头喊他：“快过来喝粥。”

大门自动关上了，王一博站在那里没有动。

“不想喝。”

“明天五点就要去片场，你病还没好，再不吃饭，想干嘛呀？”他走过去拉少年的手臂：“乖一点，人是铁饭是钢。”

王一博反手抓住他胳膊，直直望着他，说：“我不想喝粥。”

“那你想吃什么？”

“你不是很会做饭吗？我要吃你做的。”

“现在？”肖战简直要抓狂：“你看看都几点了，我上哪给你做去？也没条件啊。”

小朋友又不说话了，但还是盯着他，眼神里有小小的埋怨和委屈，还夹杂着一点点的生气。肖战完全不知道哪里惹到他，只能像哄孩子似的顺毛：“这样好了，我先欠着。以后回了北京，我请你到我家，亲自做给你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少年清澈的目光仿佛一下子被点亮了，尤不相信地问他：“真的？”

肖战只差对灯发誓：“当然了，战哥会骗你吗？”

小朋友终于被他拉到桌边坐下了，他把勺子塞他手里，把饭盒打开，柔声道：“快吃吧。”

少年呆呆看着那碗粥，突然问：“你有做过饭给别人吃吗？”

“当然有了，给我爸妈啊。”

“其他人呢？”少年抬头望着他，声音软软的：“弟弟们呢？”

“你说团里啊？嗯，也做过，不过那是节目需要，而且不是在家里。”他说：“快点吃，一会凉了。”

“战哥。”

“嗯？”

“你是不是也把我当弟弟，就像你团里的弟弟们一样？”

肖战哭笑不得：“王一博你到底吃不吃了？”

“你回答完我就吃。”

“你吃完我就回答你。”

小朋友没再说话，乖乖低头开始喝粥。他穿着很宽大的黑色T恤，更显得手臂精瘦而修长，皮肤卸了妆依然白得透亮，头发乱乱地向各种方向翘着，整个人都比平日里柔和许多，让肖战真的想到了小朋友。

简单，纯净，真诚，毫无心机。

他努力地克制，才没有伸手去揉他的脑袋。

“我吃完了。”

王一博侧过身与他面对面坐着，意思是：该你回答问题了。

肖战笑得有点无奈：“你比我小六岁，当然是我弟弟了，难不成你还想当我哥哥呀？”

少年静静坐着，目光渐渐黯淡下来。四周围一片安静，肖战觉得脑袋有点晕，可能是酒劲上来了，揉了揉太阳穴，他又说：“但是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让我觉得头疼。”

“我烦到你了吗？”

“不是，你没有。”

迅速地否认，是担心被误会。但是为什么？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在意别人的想法了？

“是我的问题，我这个人，容易想很多。” 他自嘲地笑笑，说：“天秤座就是这样啊，比较纠结。”

少年迷茫地看着他，肖战拼命在脑中寻找可以解释的理由，说服对方，也说服自己。

“其实是这样的，戏里面你是哥哥，但戏外你是弟弟，是隔了两个代沟的小朋友，所以我有点精分。”

小朋友低头看着灰色的地毯，轻声问道：“你很喜欢蓝忘机吧？”

终于有那么一个好回答的问题了，肖战呼了口气，声音轻快：“当然啦，多深情一男的。无条件相信，无条件等待，无条件守护。就算我不是魏无羡，我也喜欢他啊。”

王一博轻轻笑了一笑，声音几乎微不可闻：“那是挺让人头疼的。”

肖战觉得眼前气氛非常诡异，像是被迫演着奇怪的剧本，真是多一分钟都坚持不下去。于是站起来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准备地遁。

“战哥累了，需要休息。王老师也早点休息，明天见啊。”

他很顺利地离开了，因为王一博并没有再搭话，甚至都没有站起来，只是坐在那里，完全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