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这才回过神来，弯腰倒酒。

肖战就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从旗袍分叉的下摆扫过，暗了暗，问他:“很少有人穿旗袍跳舞的，看来你很喜欢旗袍？”

一杯酒刚要倒满，王一博手抖了抖，洒了几滴在桌上，随即把酒瓶放下，冲肖战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表示自己不会说话。

肖战一口将那杯酒喝下，示意他又给自己倒酒。

王一博照做。

气氛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周昊几次试图找话题活跃气氛，都被肖战无情打断。

“为什么不接电话？”肖战问王一博。

认出来了。

王一博捏紧酒杯，忽然自己仰头喝下那杯酒，对周昊说:“昊哥，你先出去吧，我有点私事要处理。”

周昊一脸惊骇，他认识王一博这么久了，从未见过他穿着女装在化妆室以外的地方开过口。

肖战看周昊还不走，用眼神恐吓:滚吧，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真没事？”周昊有点不放心。

王一博闷闷回应:“嗯，我们认识。”

周昊这才让他们单独相处，回身走向楼梯，隐约还能听见身后的对话。

“为什么不接电话？”肖战很坚持。

“我没带手机。”

“来这里跳舞多久了？”

“你人都到这儿了，还没查到？”王一博不肯自己说。

……

后面的话，周昊听不清了，他很努力地磨磨蹭蹭，却还是会走出包厢。

最终，他把门关上，缓步下楼。

“面具，取了。”

王一博往后退了退，表示抗拒:“不要你管。比来找我不就是为了教训我么，反正你跟他们都一样。越教训我就越不愿意听。”

“戴着面具能舒服吗？先取下来，再跟我说话。”肖战语气还是很平和，他总是这样，叫人猜不透情绪。

“不舒服也不要你管。”

“我说，我好心好意过来找你，你就这个态度？过来，坐到我身边来。”肖战冲他招招手。

王一博不肯，始终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你有事说事，没事就走。”

“这店是你说了算？”

王一博抿唇，当然了，他没法做主，更不可能赶客人走。

肖战自信一笑:“所以我随时可以来这里找你。”

王一博僵硬着身体，站了会儿感觉高跟鞋快站不住了，最终在肖战戏谑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他泄了气:“你是不是已经跟我姐告状了？”

别看他在夜店如鱼得水，一副早就习惯了的样子，但其实根本没告诉家里人他到底在做什么事情，当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会穿着女装在众目睽睽下跳舞。

也对，要是他们知道，应该会更生气，就不可能这样放任他胡作非为。

王一博自嘲一笑:“他们应该很嫌弃吧，所以自己不过来，反而让你来，怕是连这里一步也不想踏入。”

“他们还不知道你在这里上班，更不知道你穿成这样跳舞。”

“怎么可能……你又想骗我。”

“我没告诉他们，你要是希望他们知道，我可以现在打电话，要试试看么？”

王一博看向肖战:“好，你打，我看看你作为一个外人，又凭什么来管我的事。”

他有点心虚，这么说只是为了跟肖战赌气。

家里人知道他这么做，肯定又会骂他没出息，说他败坏门风吧。

王一博心中闪过一丝凄凉 但在凄凉深处长出一丝疯狂的念头:让他们知道吧，再闹厉害点，最好闹到最后他们把他抛弃，从此就自由了。

一闪而过的念头，被理智打压下去。

他终归做不到那么狠心。

王一博紧紧盯着肖战:“手机给我，我自己来打，我主动坦白。”

肖战把手机交到他手里:“好，你给你姐姐打电话，看看她会怎么说。”

电话拨出去，对方很快就接听。

“怎么样，找到他人了吗？”姐姐王艺佳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王一博刚开始生出来的赌气念头一下被冲散，不自觉带上几分撒娇的语气:“姐~是我。”

“臭小子，又跑哪儿去了，李教授给爸打电话，说你半学期都没去上过他的课！”姐姐又急又气。

“我在……”王一博看了肖战一眼，对方似乎在等着他老实交代，可是听到姐姐的声音那瞬间，王一博就说不出口了。

犹豫半天，笑嘻嘻回应:“我在外面跟同学玩，忘记今天晚上有课了，你别担心，我很快就去学校。”

“去什么去啊，这会儿早下课了。你现在立马跟肖战一块儿回家，我跟爸妈在家里等你。”

完蛋，肯定要被“批斗”。

王一博咬了咬牙:“我不回去，我一点也不想回家里！”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忽然叹息一声:“你怎么越长大越叛逆了，小时候不是听乖巧的么？回来，爸妈都很担心你。”

“屁！”

王一博大吼一声:“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我，姐你也别骗我了，他们根本就不在家，就算是这会儿在家，也不过是因为生气，在家里等着教训我！平时他们有好好在家里待过么？”

“你们总是这样，各忙各的，只有我惹事儿了，你们才会难得地聚在一起，聚在一起干什么呢？一起讨伐我，我寻思这样的家，我回去干什么？”

说到伤心了，眼泪花在忽闪忽闪，金豆豆随时会掉下来。

肖战给他递了一张纸。

“你走开，不要你假惺惺！”王一博一巴掌将纸巾挥开，眼泪盛不住了，一滴温热的泪珠砸到肖战手背上。

电话那边听见王一博的“怒吼”，也跟着动气:“一博，怎么跟人说话呢，肖战也是好心才会特意抽空帮忙找你。”

“什么好心，我看他根本就是为了给你献殷勤，想当我姐夫才这么上心……”

“闭嘴！”

王艺佳这下真生气了，一向端方雅正的温柔姐姐难得地提高音量:“给我滚回来，要不然就一辈子别回来了！”

“我不！”

回去干什么？挨揍么？

王一博倔脾气上来，跟姐姐拉扯几句，最终被挂断电话。

姐姐把他的银行卡停了，也告诉他，如果不回去，这么不想读书，明天就去学校给他办退学，他本人也不用到场，反正学校负责人全是熟人，她自己就可以签字盖章。

王一博有些心慌，可面上不肯低头，红着眼睛咬牙答应:“好啊，你去办，反正我也不想读了！”

不愉快的通话就此结束。

王一博想要把手机砸了，被肖战拦住。

“这我手机。”肖战把手机抢回去，“要砸砸自己的。”

王一博猛地一下转身冲出包厢，听姐姐那意思，肯定还不知道他在夜店跳舞的事儿，肖战没说谎。

可是……

还是吵架了。

王一博转身大步离开，刚到门口，身形一歪，鞋细长的鞋跟直接被崴断，他惊叫一声，顺着惯性撞到门上，再一下瘫坐在地。

很痛。

脚踝被崴了痛，手肘撞到地上很痛，额头碰到门上也很痛……

心里也很难受。

王一博缓了缓，把快要掉出来的眼泪给擦掉，又站起来。

高跟鞋断了，干脆把鞋子脱下拎在手里，赌气似的要走。

包厢门刚开了一条缝，被一只手强有力地按回去关上——肖战从王一博身后带着极强的侵略性阻拦他的去路。

“我有说要你走吗？”

肖战声音很好听，此刻在王一博耳边轻轻绕，带着意味不明的压迫感。

太近了，两个人几乎后背贴着胸膛，单薄的衣服阻隔不了彼此的心跳，王一博藏在羽毛面具后面的耳朵悄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