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跟白小曦拎着寿司回来的时候焖锅也刚好上桌，两个人惊呼着坐下，餐桌上瞬间就热闹起来。

王一博不太能吃辣，刚刚是为了照顾大家的口味而没有反对白小曦点辣锅，现在锅端上来也只是礼貌性地吃两口。

但奇怪的是他对面的肖战也不太动筷子，一块排骨啃了好久也不去夹下一块。

他留意了一下，发现对方一只胳膊架在桌子上，看起来只是随意搭着，但其实姿势一直没有变过——左手成拳，顶在桌沿跟自己的身体之间。

他压的那个位置，刚好是胃。

意识到肖战大概是在胃疼却没声张时，他莫名地有些气，也不知道在气什么，更不知道在气谁，但心里就是生出一股他自己都无法忽视的憋闷。

“他家的芒果汁不错的，比隔壁鲜果店榨得还要稠。”芒果汁被端上来之后白小曦帮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谢谢。”肖战接过来正要喝，杯子却被对面的王一博给抽走了。

青年拿走他的果汁，面无表情地推了杯热水过来：“喝这个。”

“……啊？”肖战愣愣地看着他，被他突如其来的强势弄得有些懵。

“果汁里面打了冰沙，你胃疼就不要喝凉的了。”王一博把肖战的那杯果汁放在自己面前，语气平淡地解释。

“……哦。”肖战注意到齐天跟白小曦的目光都在自己跟王一博之间打转，急忙低下了头。

掌心中王一博推过来的那杯水很热，一如他此刻的心。

他不想王一博知道他胃疼而影响了他跟白小曦的约会。

可王一博真的看出来并且关心他时，他又真的很开心。

虽然他的身边还坐着女朋友，他并不应该因为他的关心而开心的。

“啊战战你胃疼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诶……我还点了辣锅！”白小曦拍了拍脑门，“怎么办要不我们再点个酱香的吧？”

“不用的不用的！”肖战急忙摆手，“我没事就是刚刚饮料有点凉可能冰到了，微辣不要紧的，而且我晚上本来也不怎么吃饭的。”

“嗯为什么？你这么瘦还要减肥吗？”白小曦立刻被话题带跑偏了。

“我不是一直都这么瘦……”肖战有些心虚地瞄了王一博一眼，“我有段时间还挺胖的……”

他说这句话时，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又变回了那个180斤的胖子，坐在教室里都能被自己肚子上的肉顶得上不过来气。

他又偷偷瞄了一眼王一博，总觉得……他在王一博眼里，已经又变回了那个笨重的小胖子……

“因为生病用药变胖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听到对面的青年说，“你能瘦下来，一定吃了很多苦。”

肖战没有抬头，因为，手里的那杯水已经热到了他的眼眶里。

他用了半年的时间，从180斤减到130斤，并且一直维持在这个体重。

有大概快一年的时间他没有吃过一口米和面，每天都在学校的操场上跑两个小时，跑不动倒在地上的时候就会听到王一博对他说：肖战，起来，站起来。

他于是真的就拖着灌了铅一样的腿站起来，继续跑。

操场上一开始有其他打篮球或是踢足球的男孩给他喝倒彩，在他倒下时嘲笑他“中国男人体力就是不行”，可慢慢地，他们会在他站起来向前跑时对他竖起大拇指说“酷！”。

他无所谓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他只有一个信念。

希望在不知会不会到来的重逢之时，让那个在他心里，在他耳边一直鼓励着他的男孩子看到——

我原本是这个样子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记住，这才是我的样子。

“战子为了减肥真的是很拼啊，每天路过街角那家面包店都在咽口水，搞得老板娘有一次直接包了一袋子出来给我们说小伙子拿去吃吧哈哈哈哈！”齐天想起来这件乌龙事就觉得好笑，撞了撞肖战的肩膀，“还有那个韩国妹，开始还以为你去操场跑步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跑来跟你说什么‘你如果能瘦到140斤以下我就答应做你女朋友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

“那后来呢？战战瘦下来之后她有没有再来找战战啊？”白小曦对这种八卦消息很感兴趣，立刻就来了精神。

肖战小幅度地挪动了一下，有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但齐天已经兴致勃勃地接了下去：“有啊，后来她还到大教室去堵战子，问战子怎么不去操场跑步了。”

“那战战怎么回答的？”

“战子就说——”齐天学着肖战迷茫又无辜的样子，“我已经瘦下来了，为什么还要去跑步啊？”

“哈哈哈哈那个韩国小姐姐一定受到了不小的打击！”白小曦想象着那个场景也笑了出来。

“不过说真的，战子瘦下来之后真的引来了一大波追求者啊，还有人为他干架——”

“行了，”肖战听不下去了，在桌子下面给了齐天一脚，“是排骨不够香吗，这么一大锅都堵不上你的嘴？”

他没有去看王一博。

也许……在对方眼里自己就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小胖子吧？现在听到这些，会不会觉得很可笑……

他没有看王一博，自然就不会知道，王一博正在看着他。

带着一点点探究和恍然——原来，在别人眼里，瘦下来的肖战是这样有魅力和惹人喜欢的啊。

会有很多人追求他么？

他看着对面垂着眼帘的青年，吊灯的光打在他的睫毛上，抖出暖色的光晕……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睫毛这样长，这样密，像两把小团扇，在卧蝉处投下漂亮的阴影。

会有很多人，追求他的吧。

这样一个善良，有趣，温柔，又好看的男孩子。

“那战战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呢？”白小曦第一眼看到肖战就已经惊为天人了，虽然觉得这样的天菜不可能还是单身，但总是心有不甘想去问一问，原本还觉得刚认识不太好开口，现在齐天把话题带到这里了，她再不问问就太对不起她那一群嗷嗷待哺的小伙伴了。

“啊？”肖战没想打会被她这样直接问到脸上，“我……”

他下意识地看向王一博，对方也正看着他，似乎，也在等着他的答案。

张姐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时他尚且还能含糊过去，现在当着齐天的面，他撒任何的谎都会被拆穿——况且，他也不想被王一博误会。

虽然他知道有没有女朋友他在王一博那里都不会有任何的机会，但他还是，不想被他误会。

白小曦已经从这个犹豫里get到了真相，“没有对不对？”她打了个响指，看向齐天。

“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两条黄金单身汉！”齐天揽住肖战的肩膀卖了个萌，“所以曦女神如果有什么温柔可爱又漂亮的同事啊朋友啊表姐啊表妹啊，欢迎投喂啊！”

“你就算了吧，一看就是个海王，整天风里来浪里去的，还用的着我给你投喂什么小鱼小虾？”白小曦吐槽了齐天一句之后又转向肖战，“战战！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啊？我……”肖战其实不是第一次被问到这种问题了，远的不说，就旁边这位新晋的海王，隔三差五就要问他一遍，他每次的回答也都根据心情而定，从来没有个相同的答案，搞得海王同学怀疑人生：我靠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花心的人啊，择偶标准换的这么快！

但那只是私下里胡扯，搬到正主面前来的时候，他就扯不动了——

他喜欢的人就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我……”

我喜欢那个站在主席台上发言，球鞋刷得干干净净的男孩子。

“也没有……”

我喜欢那个看到我被奚落欺负，走过去又转回来摆摆手说“数学卷子交了吗？还有空在这聊天”的男孩子。

“什么……”

我喜欢那个对我伸出手，说“肖战，起来，站起来”的男孩子。

“特定的……”

我喜欢那个陪我坐在操场边上，跟我说“不用急着否定现在的自己，也许很多年以后你回头看，会想告诉他，谢谢你所有的努力和坚持”的男孩子。

“喜欢的……”

我喜欢那个在重逢时露出一点隐约的笑意，叫出我的名字，对我说“我记得的”的男孩子。

“类型吧……”

我喜欢王一博。喜欢坐在你身边的，你的男朋友，王一博。

“那就是看感觉了对不对？”白小曦兴奋地拍了拍手，“我有三个小姐妹都是单身，两个小白领一个公务员——当然啦都很漂亮，长相一般的我就自动pass啦，毕竟你这么帅！”她说着就掏出手机，“你要不要先看看照片？真的都是美女哦！”

肖战被她这种说是风就是雨的做派吓到，有些尴尬及求助地看向王一博。

王一博也觉得女孩子做得有些过，已经到了有些烦人的地步。他皱了皱眉，喊了一声：“小曦。”

说不上多严厉，却让正在兴头上的女孩子一下子清醒过来。

“啊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了。”她吐吐舌头，收回了自己的手机，“我就是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嘛。”她扯扯王一博的衣袖，“你们律所那么多小姑娘，近水楼台的，指不定哪天就把战战给抢走了啊。”

“何止律所啊，整座A3的女孩儿们都在摩拳擦掌了！”齐天见白小曦有些讷讷的，有心给她个台阶下，“先下手为强啊，你有什么女神小伙伴，周末叫出来我们一起去野炊啊！”

“真的吗？”白小曦一下子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看着肖战，“战战，可以吗？”

“……”肖战无语地看向齐天，对方大咧咧地撞了他一下：“又没让你去相亲，年轻人多认识几个朋友怎么了？”

“就是就是！”白小曦赶紧点头附和，想起刚刚王一博好像并不赞同这件事，又转向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可以吗一博？周末我们一起出去玩吧，我家刚好有烧烤架。”

王一博看向肖战，意思很明确——

选择权在肖战，他并不能替他做决定。

肖战看不出他的眼神里是不是有鼓励的意思。

事实上，他看不出王一博的眼睛里有任何情绪。

王一博很平静。

他于是笑了一下，把目光从王一博移向白小曦：“好啊。”

如果这是你期望的。

又或是，无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