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每周只休周日一天，肖战也就跟翔哥说好了在同一天休息，好带着王一博出去玩玩什么的。

俩人一觉睡到自然醒，起床时差不多可以直接吃午饭了。

“想吃什么？炒菜还是面条？”肖战把蚊帐收好，风扇关掉，人还没有完全醒，眯着眼问王一博。

“面条吧。”王一博坐在床边闭着眼，头发支棱着，也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这真是北方人的胃。”肖战心说我也是多余问你，十有八九都是一样的答案。

王一博没吭声，他其实无所谓吃什么，面条简单好做，厨房里连个风扇都没有，他不乐意肖战在里面一呆大半天，就为给他炒俩菜。

出来时背心湿的都能贴在身上。

王一博蔫头巴脑的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身子一歪，又躺回床上去了。

床边是肖战睡的位置，席子枕头上潮潮的，都是汗。

不都说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吗？怎么他哥这么能出汗，跟水做的一样。

王一博在枕头上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祖宗，你这是吃了蒙汗药吗？”

肖战做好了炸酱面，又给王一博炒了俩鸡蛋，在外面喊了两嗓子出来吃饭没人应，一回屋发现这孩子又倒回床上去了。

他上前在王一博屁股上拍了两巴掌，“起来起来，睡傻了没？”

王一博勉强睁开眼，被肖战拉着坐了起来。

“赶紧的起来，面条一会儿坨了!”

王一博迷迷糊糊的就往他身前靠，被肖战拿一根手指戳开了，“起开起开!没瞧见我身上都是汗吗？”他说完就往外走，走两步又回头嘱咐，“赶紧下床吃饭啊！”

“嗯。”王一博点了点顶着的鸡窝头。

厕所和水池都在过道里，王一博迷糊着脸推开门，看到肖战在里面冲澡时怔了一下，这才醒透了。

“愣着干嘛，把门给我带上。”肖战正在冲头上的泡沫，听到动静回头瞥了一眼。

王一博赶紧跨进来，把门拉上，“你怎么不锁门？”这小破木门早就变形了，关不严，门把手上绞着根铁丝，平时他们洗澡上厕所时能稍微栓一下。

“这后底子上就咱俩，锁屁锁。”肖战边冲头边又看了王一博一眼，“你贴墙上干嘛？还不赶紧过来刷牙？”

他一手举着皮管子，一手揉着头发，白色的泡沫顺着他光洁的后背蜿蜒向下，流过纤细的腰肢，汇入饱满的臀瓣。

王一博别开眼，“你以后洗澡锁个门。”

“你什么毛病？有那锁门的功夫我澡都冲完了——再说了你起来不得刷牙洗脸吗，我这不是给你留着点儿门？”肖战洗完了头，一转身发现王一博还站在门边，“赶紧过来的吧少爷，水溅不到你身上!”

他把水关了皮管扔地上，开始打肥皂。

王一博迟疑了一下，低着头慢吞吞的走过来站在一旁的水池旁开始刷牙。

肖战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了句：“别扭精!”

他只当这孩子是因为昨天晚上差点哭鼻子这个事儿在别扭。

王一博把他所有的脆弱依赖和属于他这个年龄段所有合理的恐惧不安都留在了睡梦与半梦半醒间，在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就像一台被按下了启动键的机器人，变得冷淡成熟。

不喊疼，不喊累，不依赖也不在乎任何人。

所以清醒时对哥哥说了那些示弱的话，两个人又执手相看泪眼了好一阵子，早上回过味儿来了才觉得害羞，开始别别扭扭了吧。

青春期的小朋友，真是麻烦的很啊！

俩人吃了饭，王一博收拾了碗筷，回到屋里时看到肖战换了衣服，还戴着帽子，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我去趟电脑城，店里有台古董电脑搁着没用了，翔哥说我要用可以拉回去，本来想昨天下班就拉的，结果被叫了家长——你在家等着吧，我去拉了就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古董电脑主机跟显示器都沉的要死，王一博边说边换衣服，两三下就弄好了。

“外边这么大的太阳，你在家看书吧。”

“我在家也不看书。”

“……王一博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跟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肖战已经走到了门口，王一博抬头看了看他，等着他往下说。

“你最大的优点，是实诚，最大的缺点，是太实诚！”肖战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拿下来扣在王一博头上，“就你这样的，以后进了社会可怎么办啊！”

他说完就往前走，王一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在帽沿的阴影下晦涩不明。

肖战忽的又转过身招招手，“不过没事，哥哥会教你的！”

他歪着头，毫无心事的笑脸在盛夏的阳光下灿烂的一塌糊涂。

王一博缓慢的眨了下眼，半晌，才低着头跟了过去。

没事，哥哥会教你的。

可是如果那时候，我的身边没有你，该怎么办。

谁来教我这些做人的道理。

肖战借了赵叔的电动三轮车，跟王一博去电脑城拉了那台落灰的旧电脑，翔哥还塞了好多光碟给他们，“以后的电脑都不带光驱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人要。”

俩人跟翔哥道了谢，一人抱着主机一人抱着显示屏，拎着杂七杂八的鼠标键盘和光碟搬上了三轮车。

回去之后又一通忙活，把电脑装好了。

干活的主要是王一博，肖战也就在一旁打打下手。

“你这拆东西装东西的本事真是触类旁通啊，电脑也装的这么溜。”破电脑连个说明书都没有，这线那线的一大堆，王一博随便看看摸摸，三两下就弄好了。

他之前偷偷跟着王一博去过一次修车店，躲在店门口的大树后看了好一会儿，脸上身上蹭了机油的少年拿着扳手躺在地上修车，胳膊上青筋暴出，神色却是专注而愉悦的。

大概也只有他能从王一博那万年不变的表情里分辨出他是高兴还是难过，喜欢还是不喜欢。

可是不行。

无论是喜欢骑摩托还是喜欢修摩托，对于现在的王一博来说，都是不可以的。

他需要学习，需要上高中，然后考上一个哪怕排不上名的大学。

这样以后才能有个体面的工作，娶个不错的媳妇，过上也许有些平淡中庸，却幸福安康的人生。

不用喜欢吃肉却从不会多夹，不用穿洗的发白的衣服，不用接受任何人的救济施舍，不用让自己的孩子在小小的年纪，就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他既然接手了王一博，就要对他的人生负责。

谁也不知道，在那个女人把装了厚厚一沓钱的信封塞给他，跟他说“就算是我该天打雷劈吧，我不能带着他了，我知道你一直把一博当亲弟弟，算我把他托付给你了行不行”时，他在心疼之外，那挥之不去的，卑劣的暗自庆幸。

太好了，你不要他。

那以后，他就是我的了。

谁也带不走。

你不要他，我要他。

他只有我。

我也只有他。

“好了。”

王一博把电脑装好了，接通了电源，按了开机键，虽然整体反应很慢，但功能都还算正常。

家里没网，这台电脑也就是个播放器和单机游戏机。

“看电影吗？”肖战在一堆光碟里翻了翻，把古惑仔这种容易把小男孩带跑偏的和封面看着就不太正经的筛除，想找一部积极向上有教育意义的给王一博看。

王一博看着肖战的手指在一堆光盘中翻翻捡捡，然后在《泰坦尼克号》上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去翻别的。

“就看这个吧。”王一博把那张光碟抽了出来。

肖战犹豫了一下，“别了吧？”他虽然想看这个，之前都是断断续续的看过一些片段，但这个跟积极向上有教育意义显然搭不上边，王一博一个青春期的小朋友，还是看个《阿甘正传》或是《肖申克的救赎》更好——如果有的话。

但很显然，肖战翻了半天，并没有。

王一博已经打开光碟盒取出了光碟：“就看这个吧，这个出名。”

“……行吧。”这部电影早十几年前就火了，他俩却从来没具体看过。

电脑被放在了书桌上，书桌就在床边，旧电脑很费劲的读出了光盘，有点卡顿，也勉强能看。

俩人并排盘腿坐在床上，肖战突然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去外屋，又啪嗒啪嗒跑了回来。

“喏。”他拿了两只冰棒，一只递给王一博，一只放进嘴里，又脱了鞋盘腿坐回床上。

王一博接过来咬了一口，西瓜的清凉瞬间冲散了萦绕的暑气。

冰棒是肖战自己冻的，他每年夏天都会做这种西瓜冰棒。

王一博觉得这比他吃过的任何一款雪糕都好吃。

电影开始了，王一博兴致缺缺，开演二十分钟了他连男女主角的脸都没记住。

肖战看的很投入，而且很紧张。

他紧张是因为……他听说这里面有尺度蛮大的亲热戏，他不确定这盘是阉割版还是完整版。

这盗版盘……应该也不是完整版吧？

然而事实证明，盗版的，才有可能是完整版。

前面Jack为Rose画画肖战还能强装镇定告诉自己这是艺术艺术，孩子肯定也不会想歪！后面到了车上的戏份，肖战再也坐不住了。

哪有家长带孩子一起看小黄片的？孩子原本没有这个心，别再给逗出来了！

画面里Jack压在Rose身上喘息着，肖战蹭的一下站起来，也顾不上会不会太生硬了，上去就往后拉进度条，“小孩子不能看这些！”

结果高估了旧电脑的运行力，光碟一下子卡住了，画面停在俩人光着身子抱在一起不说，还闪着花道子小方块跟上一个画面来回闪现。

看起来就像一个抽插的动作在不断回放。

“我靠！”肖战简直要疯了，回头挡了一下王一博的眼，“你别看！”然后强行去按光驱的按钮。

却听得背后一声轻笑，万年冰块脸的弟弟声音里带着一点明显的笑意，从背后拉了一下他的胳膊阻止他的动作。

“我来吧。”王一博从背后贴上来，一手压在桌沿上，一手越过肖战按在鼠标上，啪啪点了几下。

肖战被他压的不由向前倾，几乎趴在了桌面上。

电脑里卡顿又重复的喘息声还在循环，王一博又从背后压着他，肖战觉得有点出汗。

王一博把程序结束，光碟退出去又放回，然后拉到了他们看到的地方——跳过了激情戏。

“好了。”他从肖战背后离开，又坐回了床上。

肖战揉了揉耳朵，有些模模糊糊的想，这孩子什么时候过了变声期的啊？

明明之前是个小奶音来着……

“哥，你还要不要看？”王一博看着仍趴在桌边的肖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然而肖战只是定在那里，像在思考一个之前不曾留意过的问题。

“不对啊王一博，”他终于转过身，蹙着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坐在床边似乎心情很好的少年，“你什么时候对电脑这么熟了？你是不是偷偷去网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