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王家大宅里,入目便是庭院中心那棵苍劲挺拔的罗汉松。肖战坐在气氛过于静谧的餐厅里用餐,已经是第四次走神望向那棵绿松。
他这人向来脾性温和,生活中喜恶并不太分明。不过此时却莫名升起一种情绪,他讨厌这棵树。
因为它的存在,挡住了落地窗宽阔的视野,让餐桌上本就压抑的氛围几乎到了让人难以喘息的地步。
这是他和王一博结婚后头一次来王家吃饭,餐桌上除了他们之外,还有王家大宅的男主人、王一博的父亲王宗元,女主人梁月如,王一博的大哥王宸以及刚娶进门不过半年的大嫂。
这顿饭明明应该是一顿其乐融融的家庭聚餐,然而在让人倍感压抑的叉盘碰撞间,就连英国大厨亲手烹制的顶级牛排,肖战都品不出其中滋味。
“阿战,你和一博结婚也有一个多月了吧,还习惯吗?”王父咽下软嫩多汁的牛肉,面容和蔼地看向肖战:“他小子性格比较冷,如果他亏待了你,一定要跟爸爸说,爸爸替你做主。”
骤然间听到有人说话,肖战停顿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目光掠过身侧沉默用餐的王一博,眼神不由得便柔和了几分:“一博对我很好,爸爸您不用担心。”
王父尚未回话,坐在他身边的女主人梁月如便忽地一笑,她端起面前的红酒轻轻抿了一口,指间的十克拉无暇粉钻在灯光下闪耀夺目,“看来一博的魅力还真不小,听说这两年有意和肖少爷成婚的商界精英都快把肖家的门槛给踏破了,可我们肖少爷却唯独选中了一博,说到底还是我们王家高攀了。”
上世纪二十年代,肖战的太爷爷在S市创立第一家金店——金泰金店。在那个战乱频发的年代,S市的经济却奇迹般地发展起来,短短几年的时间,金泰便一连开设了数十家分店。到现在历经近百年岁月,金泰已成为S市甚至是全国最知名的珠宝品牌。肖战作为肖家第四代唯一的Omega继承人,自然是S市年轻一代企业掌门人争相婚配的对象。
然而任谁也没想到的是,明明有那么多豪门正室嫡子随时待他挑选,他最终选中的却是晟元珠宝王宗元的私生子——王一博。
晟元也是金店起家,不过创办历史相较金泰足足晚了半个世纪,旗下最大的产业是晟元珠宝,近几年也涉足了房产、餐饮等项目,是S市仅次于金泰的第二大珠宝商。
肖家和王家结为姻亲也算是门当户对,然而肖战没有选择晟元的正统继承人王宸,而是选择了长到十几岁才认祖归宗回到王家的私生子王一博,这才是让人最始料不及的。
毕竟一年前王宗元也曾为大儿子王宸向肖家提出过联姻的想法,不过很快便被回绝了。半年后,王宸退而求其次,迎娶了S市某房产集团老总的Omega女儿,而向来被上流社会看不在眼里的私生子王一博,竟在一月前,风风光光地和金泰珠宝的二少爷肖战成婚,风头一时间盖过了比他年长两岁的哥哥王宸。
这才是引发王家女主人梁月如不满的根本原因。
她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宝贝儿子,竟然比不过那个在福利院长大的野种,那肖战真是瞎了眼了,才会选择和那个低下肮脏的私生子结婚。
虽然梁月如话里带刺,但肖战却仍是面色如常,温和回道:“没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一博是个很优秀的人,一年时间便能把晟元酒店经营得有声有色,想必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出的成绩。”
晟元的支柱产业是珠宝,酒店餐饮是旗下的边缘产业。当初王宗元把快要倒闭的酒店丢给小儿子王一博,也算得上是对他难得的恩赐了。
毕竟,王宗元从来没有待见过这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对他来说,王一博就是他人生中一块抹不掉的污点。
如果当初不是迫于舆论压力,他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听肖战说出这话,坐他身旁的王一博不自觉抬头望了他一眼,两人的目光在暗潮涌动的餐桌上猝然相对,肖战的心似乎跳快了几拍。
几秒后,王一博转过视线,不卑不亢地对王宗元道:“父亲,酒店的营业额上个月又翻了一番,我昨晚刚刚完成第四季度的企划案,明天一早发您过目。”
从九年前来到王家开始,王一博就称王宗元为“父亲”,“爸爸”这个称谓相对于他们来说太过亲密,就连他自己都叫不出口,想必王宗元听到也会感到恶心。
王宗元笑了笑,语气中虽有赞赏,但并没有多真诚,“好,一博做得不错,再接再厉。案子发Catherine邮箱就可以,我有空看看。”
——有空看看,大概就是和大多数垃圾邮件一个待遇。
Catherine是王宗元的私人秘书,王一博和她私下关系还算不错,她曾委婉地劝说过王一博,工作不必太过拼命,毕竟对他来说,即便成绩再好也会被人选择性忽视。
说到底,他在王家最致命的缺陷是身份,而不是能力。
*
黑色的劳斯莱斯融入城郊暗沉的夜色,和王宅闹中取静的市中心别墅不同,肖战和王一博的婚房是位于城郊山顶的一座僻静别墅。
肖战自小好静,不喜欢和生人打交道。父亲和姐姐倒也宠着他,任由他大学学了和经商毫不相干的珠宝设计,后又出国留学深造了几年,一年前才回国,目前在金泰珠宝设计部任职,职位是主创设计师。
肖战的姐姐肖可姝是位女Beta,虽然性别不占优势,可她却是个典型的女强人,大学在美国顶尖商学院本硕博连读,因为肖战对经商没有兴趣,她自小便被当成肖家的继承人来培养。
肖战和王一博结婚的别墅由王家购置,但室内装修却是肖可姝请来国际顶尖设计大师,一草一木都按照肖战的喜好设计添置的。肖战自小没有母亲疼爱,大他七八岁的姐姐便自行履行了母亲的职责,对他百般照顾爱护。
汽车驶向环山公路,肖战晚餐吃得少,一顿饭又喝了不少红酒,胃里难免有些难受,他按下了几公分车窗,深秋的冷空气吹了进来,胃里的那股憋闷感才稍稍缓和了几分。
“不舒服吗?”王一博问。
“还可以,酒喝多了。”肖战说。
“回去让张姨再给你做点吃的,我看你没吃多少。”
听他这么说,肖战不由有些意外,“我以为你没注意到我。”
肖战不知道王一博算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结婚对象,他没结过婚,谈恋爱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对于“合格”的标准也不甚明确。
他知道王一博并不算特别喜欢他,至少不会像电视剧里的爱情故事那般浓烈。
或许是因为王一博自身性格的原因,他那种冷淡少言的性子,估计就算再喜欢谁,也不会喜欢到哪里去。
更何况,对于王一博来说,他们只是商业联姻,如果在感情上增添了金钱的筹码,或许那份本就不多的“喜欢”更要稀释几分。
肖战是个聪明人,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可他却乐观地认为,每天晚上能够和王一博在同一张床上入睡,就已经是一件足够幸福的事。
他相信日久生情,更相信在漫长的岁月相守之后,他和王一博终会夫妻同心,白头偕老。
“一顿饭走神五六次看门口的松树,有那么好看吗?”王一博说话时声音很低,伴随着喉结上下滚动,肖战只看一眼,便觉那侧脸比他经手过的任何一款顶级珠宝都要完美无瑕。
“挺好看的。”他望着王一博的侧脸道,“至少比餐桌上其他人好看。”
王一博笑了一下,他看向肖战,眼神中似有一丝无奈般的讽刺,“这已经是他们对我最好的待遇了,还是因为有你在。”
*
汽车很快驶到别墅门口,随着智能门禁应声开启,司机平稳地把车停在了户外车位。见他们下车,管家杨叔很快迎了上来,“少爷,肖少爷,今天来得有点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去父亲那边吃饭了。”王一博淡淡道。
杨叔知道王家内部的关系,听他这么说,自是不敢多问,只问他们有什么需要的。
“让张姨熬一盅冰糖银耳羹吧,熬好了送到二楼。”王一博吩咐道。
听他这么说,肖战微微惊讶地抬起了眼。
注意到他的视线,王一博解释道:“可姝姐跟我说过,你喜欢喝这个。”
肖战的母亲在他八岁的时候就因为胃癌去世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遗传因素,肖战从小胃就不好,每次胃疼了他也不哭不闹,就是蜷在床上狂出冷汗,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看过多少医生也总不见好。
后来肖可姝发现,在肖战犯胃病的时候,有一样东西他还能吃得下,那就是她亲手熬制的冰糖银耳羹。从此以后,她得了空便经常会给肖战熬着喝,久而久之,肖战的胃病也很少会犯了。
“嗯。”见王一博记住了这事,肖战不由颔首一笑,眼角眉梢看上去都带着掩不住的开心,他道:“因为加了冰糖,很甜,所以我很喜欢。”
别墅一楼是会客厅,二楼是居住室。肖战和王一博上了楼,洗漱完之后,张姨熬好的银耳羹也送上来了。
他们的卧室的装修是肖战喜欢的日式简约风,米白色的整体色调营造出自然温馨的氛围,靠近山峦的那侧墙壁镶嵌了一整面的落地窗,在清晨太阳初升之时,一眼望过去就仿佛睡在崇山云层之间。
而在夜晚时分,坐在落地窗旁的鹅绒地毯上,又似乎抬手就能触到星空。
“好喝么?”王一博吹完头发,隔着矮桌坐在他对面的地毯上。
肖战舀起一勺羹汤,身子微微前倾,把汤勺放到他嘴边说:“你也尝尝。”
王一博握住他的手腕,低头喝下了那汤,然而,明明是正宗香甜的冰糖银耳羹,他却摇了摇头,道:“味道一般,不够甜。”
肖战疑惑地又舀了一勺放进自己嘴里:“你不是不喜欢甜的东西吗?我觉得已经挺甜了啊……”
王一博没说什么,招招手让他坐过来。
肖战不明所以地挪动了位置,谁知还没等他坐下,王一博便拽着他的手腕坐到了自己大腿上,紧接着,他两片薄唇就猝不及防地压了下来,肖战错愕地微张着嘴唇,王一博灼热的舌尖伸进了他的口腔,舔过他柔软的舌头和牙床,带着薄茧的指腹抚过肖战后颈那块软嫩的腺体,直吻到肖战意乱情迷、战栗不已,他才慢慢退了出来。
“是挺甜的。”王一博揩去他嘴角残留的水迹,幽深的眼眸望着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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