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

★HE

★六岁差

迟御的脚被烫伤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王一博手上的胎记已经画好了，他举着手腕看了半天，发觉形状酷似一团赤色的云。

倒也不丑，浸到水里洗了洗，颜色一点没掉，打眼一瞧还真分辨不出来。

“颜色会随时间越来越浅，每隔几日我都会帮你上一次色。”肖战将朱砂和黄酒收了，想起来一事儿，问他：“你是几月的生辰？”

“八月二十三。”据木叔叔说这是捡到他的日子，就算作他的生辰日了。

“那以后便要提前一个月了，我弟弟的生辰是七月二十三。”肖战捻了捻手指，又说：“但你真正生辰的那天，我会替你另备一份礼物。”

王一博其实不大在意生辰日在哪一天，他自己都不怎么记，木叔叔还喜欢提前给他过，用的理由千奇百怪，是以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换个日子而已，还能收两份礼，这买卖不亏。

他刚点头应下，奉走就进来了，说迟骁卫被刚烧的水烫伤了，随行的大夫正在给他上药。

王一博歪着头噢了一声，“我就说外面那声音十有八九是迟御吧，你还让我别动，烧壶水都能把自个儿烫着，他可真行。”

“我要是让你动了，还不得折腾一晚上。”肖战帮他把衣袖折下来，对最后的成果十分满意。

奉走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这两人说话太能让人误会了，也不知道迟骁卫究竟听到了哪一句，反应这么大。

肖战带着王一博去看迟御时，他脚上的水泡已经处理完了，看到两人进来，迅速扭过了头。

这反应挺新奇，王一博走到床边坐下，戳了戳他的伤腿，“你现在是因为不待见我，连你家世子也不待见了？”

“我没有！”还想给他扣锅，迟御悲愤地转回头，否认完又含糊不清地问：“你们……这么快就结束了？”

“是啊，画个胎记能要多久？”王一博将袖子擂上去给他看：“你瞧，能以假乱真吗？”

少年到底年岁小，就像得了一个新奇的玩具，愿意不计前嫌地跟他分享。

原来是画胎记，迟御抬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天天想的什么东西，世子那么清风朗月正直无暇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船上做这种事！

王一博见状，站起来退后了两步，蹭回到肖战身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声问：“他这里是不是出问题了？”

心思活络的奉走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世子和王公子不必理会，迟骁卫这是在懊恼自己没做好事，跟自己呕气呢。”

这话肖战半个字儿都不信，奉走这性子，拘了几年还是这样，跟身旁的小孩儿倒是相合，思及此便道：“我把奉走拨给你吧，他人机灵，比府里分下来的护卫强上不少。”

又对奉走说：“以后你就跟着二公子，只他一个主子，务必保护好他。”

从世子身边换去“冒牌”二公子身边，换了别人肯定是不愿意的，但奉走人无大志，是最随遇而安的人，当即笑着答应：“世子放心。”

从青州到孟津，这一路还算顺利，渡口被金吾卫封锁了一天，接人的阵仗弄得很大，随行的人中来了一个老妇人，焦急地等着船靠岸。

看到跟着奉走上来的王一博，眼睛瞬间就红了，努力从记忆中搜寻那个小身影，但时间隔得太久，实在想不起什么了。

她嗫嚅着嘴唇喊道：“二公子。”

王一博不安地跟旁边的人对了个眼神，又记起昨晚那一堆的画像解说，稍稍比对了几秒老妇人的脸，不确定地回：“严嬷嬷？”

“诶！二公子还记得嬷嬷……”老妇人激动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是二公子没错，他走失的时候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能记得自己，“车辇就在外边，夫人和老夫人都在家盼着呢，知道世子找到了二公子，这几日连胃口都好了不少。”

靖安侯府的马车比上次在青州的华贵多了，连马匹都比一般人家的高大，颈上的长鬃浓黑而亮。内里的布置也是一应俱全，小几软枕还有燃着月泠香的玉鼎，但他却有些坐立难安，拂开帷裳看到肖战坐进了后面的车辇，更没安全感了，“肖……哥哥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记忆中二公子似乎没怎么叫过“哥哥”，严嬷嬷觉得耳生，反应过来才道：“世子统管金吾卫，自是由他们护送更为稳妥。”

王一博不懂这有什么区别，怕多说多错，索性不再开口。

孟津官渡是到盛京的必经之路，算是半个前卫，到西城门不过一个半时辰的距离，一路都有官兵把守。

还未至城门便有守城员来拦，迟御不耐地从腰间扯下通行牌扔了过去，另一官兵小跑过来，从前者手里夺过通行牌，恭恭敬敬地还了回去，斥责同伴：“你新来的？金吾卫也敢拦？”

迟御接过通行牌重新系回腰间，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近来各处不太平，严格排查是应该的。”

等车队走远了，两个官兵才嘀嘀咕咕往回头。

“领头的是迟骁卫？那落后半步的玄衣公子岂不就是……”

“还怀疑什么？就是圣上亲封的金吾卫上将军，靖安候府的世子爷。”

“我说呢，看着丰神俊朗跟咱们这些凡尘俗子就是不一样，只是可惜了……我此前听过不少关于他的坊间传言……”

“传言是传言，听听就得了，命数这种事，谁说得准。”

……

现在的靖安侯府是老侯爷还在世时，先皇命人重建的，破格用了五进门的设计，气派超然。

入门便是垂花门楼，抄手游廊之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溪池之上有白石桥架起，可通对岸，后院楼阁错落有致，富丽堂皇，看得王一博心里只剩三个字:真有钱！

府里的下人领他们去了东侧的丝厢阁，那是主母的院子，凡是遇见他们的人无不颔首恭敬地喊:“世子，二公子。”

丝厢阁外的丫鬟见着人来，赶紧迎上前，统一穿着青绿色的褂子，梳着双平髻，俏脸盈盈一笑：“老夫人也过来了，二公子快随我去见见吧。”

王一博心里打鼓，有了点退缩的意思，可人已经走到这里来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丫鬟进去，边迈步边回头看肖战还在不在。

靖安侯府高门显贵，他人生地不熟，除了肖战，谁也不认识。

厅堂正座上坐着人，正是老侯爷的原配夫人，肖战的祖母，她两鬓微白，面容慈祥，看起来精神不错，一见到有人进来就拄着手杖站了起来，目光殷切而期盼。

“是阿颂吗？我的阿颂回来了？”

引路的丫鬟回：“是二公子，二公子跟世子一起回来了。”

话音刚落，王一博就进来了，看着这个跟画像上有八成相似的半百老人，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强自平静地唤了一声：“祖母。”

“啪”地一声手杖掉到了地上，老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来，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良久之后才颤巍巍地握上他的手：“我的阿颂在外面一定吃了很多苦吧，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王一博鼓了鼓两颊的嫩肉，心道这一路都在船上，睡不好吃不好，瘦了也是正常的，想说你亲孙子还在养伤期间瘦得更厉害。抬眼却见肖战一个人坐到了侧边软椅上，手里盘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收回目光，刚想回话，又有一个丫鬟上前福了一礼，“老夫人，夫人请二公子进去说话。”

这就是要见真章了，王一博慌了下神，回头寻肖战，“哥哥跟我一起进去吗？”

肖战盘串珠的手一顿，抬眼看过来，丫鬟却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夫人只让您去……”

迟御发觉了她的小动作，不悦道：“有什么大声说，这里还有外人不成？”

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声音却越来越小，“夫人说……说世子就不必、不必进去了……”

“知道了。”肖战扬手让迟御退下，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给王一博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跟她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王一博看看他，又看看迟御，总觉得这里的氛围奇怪得不得了，但现下又不好问，只能按下不表，待眼下这一关过去再说。

等人都进去了，老夫人才坐回上座，接了丫鬟递过来的手杖，在地上点了两下，“这次去青州，可有受伤？”

“没有。”他面色淡淡，简单地回。

一旁的随从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忍住了。

“我方才瞧着阿颂腰间系着的物件儿眼熟，那不是你祖父送你的同心扣吗？”王一博刚进来她就看见了，只是现在才问：“除非是靖安侯府世子妃，否则是不能送给旁人的，你祖父的话全不记得了？”

“我记得，只是我大概也不会有世子妃，他也不是旁人，总归是给您孙媳的东西，我送或是他送，都是一样的。”他转了转手上的扳指，说：“靖安侯世子的位置，也不一定非得是我。”

老夫人想起年前的事儿，终归是自己嫡亲的孙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安慰道：“那件事跟你有什么相关，是他们家自己没福气消受，祖母再替你相看更好的姑娘也就是了。”

“不必了，我并没有成婚的打算。”

“胡说！”她斥道：“你难道还能一辈子不成婚？”

肖战将手里的小叶紫檀佛珠放回桌子上，依旧是不疾不缓的语气，“一辈子不成婚，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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