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爷爷摇头,找了个阴凉地坐了下来,目光看向建房子的众人,似是看他们又似是透过他们看往了别处,许老师在他一侧坐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不说她也不问,最后还是宋爷爷先打破了安静。
“我的妻子死在了这,她的愿望是让这个小村子与时代一同进步,这是她的遗愿,我自然不能不管。”
许老师偏头看向他,黑黄的皮肤布满了皱纹,白胡子已经有好长了,若是用她的手去握住,该是还能多出一截来,混浊的眼眶里有些细碎的水渍,估计是想故人了。
“宋老师与你爱人应当很幸福吧”
宋爷爷苦笑一声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烟杆子来,一边点烟一边说话。
“幸福什么,来这可苦坏了她”
“不知宋老师可愿意一叙”
许老师年轻,经历的事情也少,家里幸福和谐,从不知社会里那些无奈和不公,偏偏又喜欢听一些过来人的生活,想让自己从别人的经历里懂得更多一些,宋爷爷捏着烟斗指向盖房子里的其中一个男人。
“那是我儿子”
手指往左边移。
“那是我儿媳妇”
许老师点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将,宋爷爷收回手,眯着眼睛看向正与刘耀文玩闹的宋亚轩,
“他其实还有个姐姐”
“那她人呢?”
宋爷爷不急不缓,慢慢吸了口烟然后吐出,
“死了,刚出生就被淹死了”
“淹死了?”
许老师坐直身子,满眼的不可置信,宋爷爷不说话,只是看着宋亚轩发呆,手里的烟杆吸了一口又一口,白色烟雾模糊了他的脸,也糊了他的眼。
“她本是大城市里的小公主,学识好长的也漂亮,追她的人多的不得了,可那么多公子少爷偏偏看中了我,毅然决然的离了家和我一块来这支教”
一句话说完后,又是一阵沉默,远处施工的声音吵得很,许老师就像听不见一般,满眼期待的等着他的下文。
“后来,我俩生了一个儿子,本想好好教育他供他上个大学,谁知道这孩子不成器,初中读完就闹着不读,我俩拿他没办法,也只能随他去了”
“孩子不愿意读书,刚得了我俩的令就跑去了镇子里打工,几年后,还没成年就领着怀孕的媳妇回来了,为此我妻子还哭了好几个日夜,说没把儿子教好,让他做出这种丢脸的事”
“在之后阿,实在没办法了,我和妻子两人只能去姑娘家里当面致歉,几天后又马不停蹄的提亲办婚礼,本以为这样的事会落得别人话柄,却不想,这样的事,在这种地方实属正常”
听到这,许老师面色有些沉重,未婚先孕,还是未成年,确实是件荒唐事,也想不出两位知书达礼的先生怎么生出来的儿子这般与众不同。
“爷爷爷爷,你给我编个螃蟹好不好?”
宋亚轩捏着一把草小跑着朝两人过来,因为天气热脸颊红通通的,碎发被汗渍浸湿,乖巧的趴在他的额前,宋爷爷接过他的草,笑着说好,许老师看着爷孙两个,这会儿便觉得,该是两位先生所有的好基因都留给这个孙子了。
“许老师,这个给你”
许老师抬头,刘耀文捏着几株野花试探的看着她,一手举着花一手捏着衣角,好像很是紧张,许老师接过花朝他笑。
“谢谢小刘同学”
刘耀文抓抓脑袋,害羞的低下头。
“不客气”
“走吧,我有螃蟹了,我们去那边玩”
宋亚轩举着刚编好的螃蟹,拽着他就跑,宋爷爷感慨的望着两人,又拾起了放在一旁的烟杆。
“那一胎阿就是个女娃,生出来的时候我那个逆子说女娃没用,生出来也是个赔钱货,说养不起,还说要扔了,我妻子不同意,和儿子大吵了一架,谁知道,我那儿媳妇在屋子里头就把小孩儿淹了”
宋爷爷声音哽咽,抬起手抹了把眼睛,又深深吸了口烟,却被呛的咳了起来,许老师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抿住唇掩饰自己的震惊。
“我,我们只听见那孩子几句哭声就没了声响,等我们进去时,那女娃已经死了,我妻子被气的一病不起,发了好些天的高烧,还扬言要和逆子断绝母子关系,可那逆子却不认错,说他们还小,要生养也是生养个男娃,生个女娃没用”
“我妻子自那以后便常常生病,做梦了也哭喊着对不起,说他没教养好儿子害了一条命,我带她去镇子里求医,医生说心病还要心药医,可这个心结,无论我怎样劝导,都没用”
许老师眼眶含泪,她似乎理解了宋奶奶的挣扎,那么小一个孩子,甚至还不曾看天空一眼,便被溺死在了水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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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