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嫣整夜都没有睡踏实,好不容易睡沉之后,又接连做了两个噩梦。
“皓都!”
李乐嫣猛地一下被惊醒,忍不出脱口而出。但又怕惊动宫中的侍卫,喊了之后又心虚的往门口看了看。
好在院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皓都依旧维持着昨夜打坐的姿势,面露不解之色盯着她,道:“怎么了?”
李乐嫣道:“没什么,只是一个梦而已。”
顿了顿,又道:“皓都,我突然有些心绪不宁。”
或许是因为休息了一晚的缘故,皓都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他披着自己的黑色外袍,只着了白色里衣,没有佩带兵器,少了许多平日里的肃杀。
他屈了屈修长的手指,似是想抓住什么。但他还未作答,院子里便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李乐嫣心下一惊,压低了声音道:“是羽林卫!”
皓都自然也听出来了。
他急忙抓住搁在一旁的佩刀,眼露狠厉之色。李乐嫣急忙跳下床榻,一把抓住他握刀的手,道:“皓都,你先跟我来。”
刚安置好皓都,公主寝殿便响起了敲门声,“公主,羽林卫奉命搜查,还请行个方便。”
李乐嫣佯装怒气,冲着门外喊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搜查本公主的寝殿!”
门外回道:“羽林卫也是奉了太子殿下之令,还请公主配合。”
李乐嫣闻言,也无可奈何,知晓若是再僵持下去的话,那必然会惊动阿耶。这要是再节外生枝的话,那皓都迟早是会被查出来的。
于是,她只好收拾了一番之后,便推开了寝殿的门。
门外赫然矗立着一队羽林卫,各个披坚执锐,低眉顺目,目不斜视。
那羽林卫统领冲着李乐嫣行了一礼,道:“公主,得罪了!”
李乐嫣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进去。
一众羽林卫搜寻了一番之后,毫无所获,也就只好打道回府。临走时,李乐嫣还不忘好奇的问道:“大人这大清早的便劳师动众的四处搜寻,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统领垂首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奉了太子殿下口谕,此事不得告知于旁人。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卑职。”
李乐嫣原本就只是随口一问,也不指望真的能听到什么消息,这羽林卫统领如此说,她也就难得和他再纠缠。
羽林卫离去,皓都这才从床榻底下钻了出来。
原本威风凛凛的皓都大人,竟然沦落到了躲床榻底下,面上必然不会太好看。李乐嫣一见他满脸紧绷又憋屈的神色,便忍不住笑了笑,道:“皓都大人可真是能屈能伸。”
皓都红着一张脸道:“公主过誉了。”
便在此时,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李乐嫣和皓都迅速的对视了一眼,警觉的问道:“谁?”
门外有人回道:“乐嫣,是我。”
李乐嫣一听,浑身的汗毛都跟着倒竖了起来,“阿....阿耶!”
来人正是如今大唐皇朝的太子殿下,李世民。
李世民道:“乐嫣,还不打算来给阿耶开门吗?”
李乐嫣眼下完全没有方才面对羽林卫时的冷静,急得额头都开始涔满了冷汗。皓都抓住她抖得不行的手腕,低声安抚道:“公主,我会向太子殿下说明一切的。”
李乐嫣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通通涌至了头顶,她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道:“不可以,若是被阿耶知晓的话,那后果可真就不堪设想了。”
待皓都重新藏好之后,李乐嫣才重新调整了呼吸,前去开门。
门开之后,还未来得及行礼,李世民便往殿中走去。李乐嫣不好阻止,只得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阿耶怎么想到来乐嫣的宫中了?”
李世民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好整以暇看着李乐嫣,道:“怎么?孤现在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来看了吗?”
李乐嫣顿时局促不安,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李世民给看穿了。
她郑重的行了一礼,道:“乐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应该是乐嫣去东宫看阿耶,现在反倒是阿耶来看乐嫣,这倒是乐嫣的不孝了。”
李世民淡然一笑,眉宇之间少了些威严,道:“你能如此想,孤总算是觉得安慰。我听说昨晚你连夜召唤了太医,说是手臂不小心被划伤了,所以特地来看看你。”
李乐嫣一听,顿时脚下一软。
李世民是她的阿耶,从小便对她了若指掌,她在他的面前是撒不了谎的。
但为了皓都,她也只得豁出去了。
李乐嫣按耐住狂躁不安的心跳,勉力维持着脸上的沉静,道:“阿耶,是乐嫣自己不小心划伤的,劳阿耶如此挂念,乐嫣很是惶恐。”
李世民道:“伤呢?”
李乐嫣犹豫了一下,只好缓缓的撩开了长袖。
左手臂上,白色的绷布缠了一圈又一圈,将她纤细的手臂包扎得像是粽子。
李世民见之,面上倒是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变化,但语气中却自带了怒意。
李世民道:“这公主宫中的婢女是怎么伺候公主的?通通给我叫过来!”
李乐嫣一听,急忙噗通一声跪下,道:“阿耶,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已,还请阿耶不要责罚任何人。”
自皓都做了公主宫中的护卫之后,每到酉时,李乐嫣便会将寝殿之中的侍女遣散,并令其在第二日辰时之前,不得来伺候。
侍女们虽然觉得奇怪,但这一国公主的事情,她们也没有胆子敢过问。
而现在才不过卯时,整座公主寝殿没有一个侍女。
李世民笑了笑,话锋却一转道:“不小心?那会不会是别有用心呢?”
李乐嫣怔住,不可思议的望向了眼前之人。
李世民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沉声道:“出来吧。”
这话一说出口,简直不亚于平地起惊雷。
李乐嫣再也抑制不住紧张的情绪,不安的用手指搅着自己的衣角。她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看皓都藏身的方向,迅速的在心里思索着对策。
寝殿之中的屏风后,走出了身形高大的皓都。
皓都一出现,便冲着李世民跪了下来,行礼道:“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李世民睨了他一眼,道:“若是孤没记错的话,你是自请做的公主宫中的护卫,但我大唐律例之中,可没有哪一条,是说做护卫需进到公主寝殿的。”
皓都还未答话,李乐嫣便抢先道:“阿耶,是.....是昨日我划伤了手,请皓都大人来我殿中护卫的,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
皓都垂首,视线却落在了李乐嫣的左手臂上。
李世民侧目,淡淡的看了看殿中跪着的二人,良久之后,才道:“你作为公主,可以要求。但他作为护卫,却必须坚守自己的原则。既然护卫越界,那便只得按律例处置。”
李乐嫣闻言,几乎便要晕厥过去。她急忙去抓住李世民的长袍,道:“阿耶,此事是因乐嫣而起,还请不要责罚皓都!”
说来也奇怪,平日对她宠爱有加的阿耶,此时此刻却半分不让步。
“乐嫣,你是一国公主,清誉不容玷污,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会成为一国的笑柄。”
李乐嫣豁出去了,咬紧牙关道:“那如果我想嫁给皓都呢?”
李世民那喜怒不形于色的脸,终于露出来几丝难以置信。皓都也惊恐的望向了她,李乐嫣却反而冲他一笑,道:“阿耶,如果我是想嫁给皓都,才将他留在了寝殿之中。那....阿耶可会成全我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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