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叔，你知道人的欲望有多大吗？”

王一博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深秋的京都，风是冷的，心是凉的。

“欲望有多大，是要看野心的，而野心，可不见得谁都有！”

王一博没有给邢海东说话的机会，手里拿着的是那朵已经干枯的朱槿。

“少爷，这次你准备亲自去吗？”

邢海东两眼目视前方，认真的开着车，话里带着淡淡的关心。

“纸终究包不住火，他自己做的孽，理所应当由他自己偿还。”

邢海东是王君屹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这些年，自己的所有举动都被监视，王一博早就习惯了这种没有隐私的生活。

“要和王部长说一下吗？”

王一博没有说话，手里稍微用力，干枯的花瓣化作齑粉落在手帕上面。

王一博把手帕重新叠放好，放进邢海东口袋里，甚是满意的看着开车的邢海东，“邢叔，你的主子是有交代什么吗？”

“我……”他是王君屹的人没错，可是，一把年纪，又为王家服务了这么多年，如今被一个还没成年的人暗讽是只狗，邢海东满是皱纹的脸上顷刻间结了一层冰霜！

他张了几次嘴，但还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去反驳一下。

“该怎么汇报你不是自有掂量吗？没必要在我面前演这一出戏。”

王一博斜依着车门，侧着身子看面色不佳的邢海东，一脸的戏谑。

“是，少爷。”

人心需要收买，如果无法收买成功，就毁掉，重新制造一个新的。

“睦睦，最近在忙什么？”

自从那次宿舍聚会以后，肖战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王一博了，作为特例的他，即使晚上不在宿舍休息也不会有什么麻烦，宿舍对他来说更想是个可有可无的落脚地。

“家里的事。”

今天晚上王一博留宿在宿舍，他靠着叠好的被子，没有抬头，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津津有味的看着。

“看的专业书吗？”

两人相对坐着，肖战没去仔细看他手上的书，想要找个话题增进一下两人之间的感情，不至于让两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那么尴尬。

“若泽·萨拉马戈的《失明症漫记》”

王一博一副有问必答的模样，只是依旧没有停下手里看书的动作。

“哦，没有看过，讲的什么内容，有意思吗？”

肖战的身体向前倾斜一些，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很有意思的一本书，主要讲了社会的阴暗面和人类的丑陋面。”

王一博慢悠悠抬头，眼里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如果你能看，就要看见，如果你能看见，就要仔细观察。”

“什么？”或许是被王一博意味深长的眼神晃了神，肖战没明白王一博突然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书里的一句话。”

视线没有接触太长时间，点到为止，王一博又低头去看书。

“哦。”

肖战咽了一口唾沫，他读不懂肖睦刚刚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就像他突然说的那句话，肖战也不知道是不是如同他说的那样，只是书里的一句话，还是说有别的什么含义。

“这个世界太糟糕了，几乎所有人都在理智上成了盲人，因为我们越来越不愿睁眼去看世界。”

王一博掷地有声的念着。单雷有事出去了，叶昭依旧不在宿舍，诺大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肖战知道王一博是在和自己说话，这也是书里的话吧。

“嗯，还蛮有意思的书，等你看完了借我看看。”

肖战急着结束这个话题，他不太想去和肖睦讨论这种残忍的人性寓言，面对生活，他更像是一个把头埋进土堆里的鸵鸟。

“是挺有意思的，你应当看看。”

王一博笑着，眼底却闪过一丝嘲讽。

穿上人皮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人，时间久了，日子长了，是不是连自己也忘了本性这种事！

“叮咚。”

手机提示音响起，肖战急忙拿起来，像是要借此刻意回避。

“刘富强死了，这两天准备火化，要不要和肖睦说一下。”

肖战盯着和李坤的对话框思考了半晌，才想起来刘富强是谁。

“你上次不是说人瘫了吗？怎么死了？”

肖战抬头看了一眼王一博，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击。

“听说是被吓死的，有人给他家寄了一个快递，里面是刘家宝的断手还有牙齿，他年纪大了，又加上心脏不太好，人就过去了。”

肖战看着消息一时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刘家宝现在生死不明，段美英人被吓得半死，突发脑溢血，现在就是半瘫一个，他们家也没有主事的人，肖睦好歹也和这一家有些关联，回来送送丧也说得过去。他总不会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吧！”

李坤又发了一串文字，平时懒得打字，都是一长串的语音发过来，这次居然能安静下来和自己打字聊天，实属稀奇。

“我问问睦睦吧，童年伤害太大，我没有资格帮他做决定。”

肖战发完消息就把手机按灭，深呼吸一下，刚准备和肖睦说，就看到对面的人正目光深沉的盯着自己。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肖战抹了一把脸，自己刚刚上床之前已经洗漱过了，脸上不会有什么呀，不过，为什么肖睦会这么盯着自己，他不是在看书吗？

“没有，不过，我刚刚放松眼睛的时候看你表情凝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一博把书放到一旁，摆出一副关心问事的派头。

“呃……”肖战在心里反复商榷着用词，怎么讲才能让肖睦可以接受还不生气，最好还能达到李坤的目的。

虽然不知道李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多年堂兄弟，他还是知道李坤的小心思，无事不登三宝殿。

“李坤刚刚发消息，刘富强去世了，家里连个出丧的人都没有……”

肖战越说声音越小，眼睛一直盯着肖睦，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

“你……会回去吗？”

话还是说了出来，肖战紧闭双眼，不敢去看肖睦的表情，他知道，肖睦已经说过如果可以，他情愿从没有认识过这一家子人。他早就摆明了自己的立场，自己这是发什么神经，又说和他对立，让他伤心的话。

“哥哥觉得我应该回去吗？”

肖睦的声音很轻，很软，像遇水就化掉的棉花糖。

“我……”

他心里也不想让肖睦去，可是，出于人情世故，就像李坤说的总不能和死人计较什么。

“哥哥的心肠可真好。”

肖战的心像是被针狠狠的刺了一下，他没有说出去的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想法。

可是，他不想从肖睦嘴里听到这种带有讽刺的话，他可以接受肖睦发脾气，对自己吼，质问自己为什么那么圣母心泛滥。可是，肖睦就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比起嘶喊吼叫，带来的冲击和伤害更大。

自己又做错了事，明明心里是想着为他好，

可是，所表现出来的恰巧又是最伤他的。

肖战你真是个蠢货。

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想要再说着什么，却发现肖睦已经钻进被窝里，只留了一缕头发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