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景肃从冷琛那往烟灰缸里拧摁烟头时,指尖碰触到火星却全然无觉的细节中断定了一个事实:那个所谓的可怕真相,一定就是导致三叔与爷爷决裂的主因!
可那到底是一个怎样可怕的真相呢?
冷琛在灭掉香烟的那一刻,用力的闭了闭眼,待再睁开的时候,眼底一片冷嘲:“你那个三叔啊,除了软弱没主见不长脑子外,就连反射弧也是常人望而却步的……那人死后,他只觉得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总觉得那人还会像之前那次不辞而别一样,过个几年就又会出现,直到那人头七的那天,他夜半起来,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和无处遁藏的孤独,那一刹,他才终于后知后觉的知道了高老爷子为什么要害死那人,自己又为什么会那么的绝望,因为那个人是真的不会再出现,至少这一辈子不会了……”
高景肃闻言一怔,随后颇为小心的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人活的时候……和我三叔不是公开的恋人关系?”
冷琛听到这话后也是一怔,在静默了数秒后他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不是说了吗,你三叔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那人活的时候对他那么细心呵护,细心到就连刷牙的牙膏都帮他挤好,就为了让他能多睡那么一分钟。死的时候又刻意挑选了他当天赶不回来的时候,为的就是不给他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惨状的机会……人家是拿命对他好,却被他用哥哥两个字埋没了一切。一直要等到那人不会再对他好了,他才明白,原来那人已经变成了他的命……”
宣怀珹看了高景肃一眼,转头对冷琛笑说:“琛叔你刚才会让他离我远一点,该不会怕身带同性恋标签的我会步上那人的后路吧。”
一语道破所有。
并且一针见血。
高景肃心下一惊,如果眼前这位自称冷琛的男人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当年三叔和那人的感情还只是处于朦胧暧昧的状态中就被爷爷强行斩断,甚至那人还为此付出了生命,要是现在爷爷也误认了他和宣怀珹之间的关系,那么以爷爷那独断狠戾的性格,真的很难保证不会故技重施!
难怪眼前这人刚刚会说如果自己想要让宣怀珹英年早逝的话,那么就带他去见爷爷……
冷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轻拍下那些落到裤子上的香烟灰,对宣怀珹说道:“既然知道了,那就离这小子远点吧。哦,帮我把桌上那包烟递过来,这烟现在可不太好买了。”
听到对方当众挑拨自己和宣怀珹的关系,高景肃的心里自是不爽,可又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反驳。他觉得自己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调查清楚当年三叔与高家决裂的真相!
要不然的话,自己恐怕都别想光明正大的在宣怀珹的面前晃荡了!
宣怀珹从桌面上拿起一包大前门递给冷琛,嘴里不满的说着:“戒了吧。方医生都已经……”
“别的可以戒,唯独这个大前门,戒不了了。”冷琛回了这句后摆摆手离开房间。
里面里只剩下宣怀珹和高景肃两人。
气氛不禁变得尴尬起来。
为了缓解这份尴尬,高景肃很是刻意的轻咳了一声,然后端起手边的茶杯,斟酌了一下字句:“你和那位冷先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怎么认识的?”
宣怀珹听到他用了冷先生这样的称呼心里顿觉有些好笑,面上却依旧清清冷冷的:“仔细回想起来,我认识他也有十二年了。好像就是救你的那天。记得那天我在中途被那个女人给赶下了车,只得靠着那轮滑轮鞋一边问路一边滑行。结果在路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遇见了他,他当时正因为买烟少五毛钱而犯愁。我当时口袋里又刚好有五毛钱硬币。”
高景肃问:“他当时很穷吗?”那个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穷过的人。
宣怀珹:“不穷。当时看店的是一名老太太,眼神儿不太好,胆子又小,就是不肯收他给的那些百元大钞,又不肯将五角的零头抹去,所以两人就那么的僵持住了。”
高景肃还是觉得有些想不通,于是嘀咕着:“既然那个老太太不肯收他的百元大钞,也不肯将零头抹除,那他不能改买其他价格的烟或直接换一家店吗?怎么就死心眼的跟个老太太较劲呢?”
宣怀珹耳尖,自然是将他的这些牢骚听了去,便说道:“他抽烟就认一个牌子,并且还认包装。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大前门。这烟虽然廉价,可偏偏不太好买。十几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当时他是跑遍了附近的几条大街最后才在那家小便利里找到的。”
高景肃瞥了眼烟灰缸里斜插的烟头,沉思了一会,说:“这烟虽然廉价,可在香烟界里却是个奇迹。从烟标的历史看,一种商标能经历50年者属少见,而它却奇迹般地走过了100多年的历程。但目前市面上确实很少看到它的身影了。”
“至少它为什么会变得稀有,之前听我的一个朋友说,好像是因为这烟和中华都是上海卷烟厂的老牌产品。不过在计划经济时代,一个专供高级干部,一个需要凭票限购,后面发展一个走成了高端路线,另一种却十分便宜,因为两者有这么多的关联,对比也十分强烈,外加有传言大前门以前就是中华下脚料,所以大前门也就有了小中华的称号,是黑市上用来假冒中华的最好原料之一,和牡丹一样,特别是3号。”
“就我所知啊,喜欢抽这种烟的人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要不就是经济不太自由的。像冷先生那种年轻又多金的怎么会对它这么执着呢?你说,这其间会不会有什么缘故?”
宣怀珹知道他是在拐着弯儿套自己的话,嘴唇轻扯了下,如实相告:“这个问题我之前也问过他,可他并没有回答我。”
高景肃又说:“那你……”
一名皮肤白净的少女推开门,探了半个身体进来,问向宣怀珹:“珹哥,冷总让我进来问你要不要搭他的车回学校?搭的话他在外面等……”
高景肃抢先回答:“麻烦你告诉冷先生一声,怀珹等下坐我的车回去。”
“别听他胡诌,这人脑子有点不正常,说的话当不得真。”宣怀珹狠瞪了他一眼后侧过脸对着少女说,“告诉琛叔,让他稍等几分钟,我把这些样稿收集齐了就来。”
高景肃不甘心,可当他对上宣怀珹那明显泛有疏离之意的眼眸,所有到嘴边的话只得尽数咽回,卡在喉间,堵在胸口。
最后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受欢迎的他只得识趣的起身告别:“既然有人送你回去,那我也就不多坐了。我还有点事要忙,就先走了。”
“嗯,慢走。”
阴沉着个脸走出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倏地停下脚步半侧回身:“别忘了我之前的那些话,对顾逸铭那家伙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不管他对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我知道。”
“……那,那我先回去了。”
“嗯。”
宣怀珹突如其来的淡漠让高景肃颇为难堪,最后只得灰溜溜的闪人。
画室外的停车场,在经过一辆黑色越野车的时候,该车的车窗突然摇下,冷琛神情微凛的叫住了他:“小子,等一下。”
高景肃停下脚步,双手插兜的侧着身体看向对方:“有事儿?”
冷琛对他的傲慢态度也不恼,甚至还挺乐呵的扬唇笑了下,说:“听说你是高家小一辈里最受老东西疼爱的一个。是吗?”
这话有些刺耳!高景肃伸手轻掏下耳朵,同时拿眼睛斜睨着对方,一副关你屁事的拽拽模样。
冷琛又问:“你想测试一下你这个宝贝孙子在那老东西的心里到底有多宝贝吗?”
挑衅的语气,嘲讽的神情,无不让高景肃火冒三丈。
可想到前面是画室,宣怀珹随时都会出现,不想自己在对方心中形进一步受损的他只得磨着牙攥紧着拳强忍着。
等着,只要他离开了这里,离开宣怀珹的视线,他就找人废了这家伙!
隔着车窗,冷琛朝他比了个手势,笑着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就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希望你到时还能够像现在这么潇洒和拽酷。”
说罢,车窗摇上。
“切,什么玩意儿!”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被人这样当面嘲讽过的高景肃气得恨不得抬脚给给照着对方的车门来两脚。
可他是绅士,不能做这么没品没度量的事。
忍着一肚子的气,他走到自己的车子面前,掏出车钥匙想要开锁,手机响了。
是姑姑高芊芊打进来的。
“喂,姑姑,有什么事……”
“小肃,等下见到你爷爷的时候,不管他问了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一定要一口咬定自己是被人算计的,知道吗?!”
高景肃听得一头雾水:“我有什么事情是被人算计的?”
“你自己不知道?!你和他的事都被人拍了照片……爸,我在查看下周的行程,没给谁打电话……”手机那端传来姑姑隐透慌张的辩解声,随后手机被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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