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这会儿显然不是出神的好时机。
空气产生了细微的波动,此刻已经将近晚上十点钟,静谧的空间内只是瞬间就产生了强大的水汽,最终慢慢汇聚成一个人形。
不,准确来说不能称之为人。
他的脸上还有类似于鱼鳍一样的东西。
“塔纳。”声音是明显的不悦。
曲膝垂头的塔纳听到夏泽枝的声音后抬头,墨绿色的眼睛暗含严肃之色。
他们人鱼化作人形之后如果忽略脸上的鳍,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
塔纳在人鱼中的身体线条就比较高大,所以他现身在夏泽枝不到十五平方的屋子里显得更加拥挤。
塔纳模样很是恭敬,他知道这次自己没有收到允许就擅自的出现在王的身边会让王不高兴。
“王,不可以离翟墨太近。”
塔纳的回答千篇一律的简洁,而且做事风格也秉承了他的性格,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夏泽枝收纳为己用。
但是一向有分寸的塔纳这句话却正好踩到春心刚刚萌动的小人鱼心上。
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反问一句“为什么”,好在到了最后一刻及时的收住了。
“这是我整理的有关于翟墨的全部资料。”塔纳的手心处先是汇聚了一团水珠,不过两秒就变成了一份文件。
夏泽枝没有伸手接过,只是抬眸定定看了一眼,反问了一句,“打听到我上次说过的病例解决方法了没?”
“…王。”塔纳被夏泽枝的问题卡住了,从脑袋中搜刮了许久也没能汇聚成一句完整的词汇。
夏泽枝见他这样,心里也有了答案。
“我会注意,你先回去吧。”夏泽枝不愿再听那些言论,接过了那份文件后就下了逐客令。
再这之后又添了一句,“下次未经我允许,不准擅自出现在我面前。”
塔纳墨绿色的瞳孔先是明显的缩了一圈,但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只是瞬间,原本还停留在房间里的人影消失不见。
房间里的视线瞬间明朗了不只一点,夏泽枝借着头顶上的暖光随意的翻阅了塔纳给他的资料。
夏泽枝攥着的拳头越来越紧, 积攒了一晚上胸腔里的喜悦在这一刻顷散。
看到最后的时候,少年面无表情,那双眼睛里也没什么情绪。
夏泽枝用了一个小时消化了资料里的内容,他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
好像在预料之中,但是又和自己想象的稍有不同。
这天晚上,一向睡眠质量不好的又一次失了眠。
——
第二天的考试时间过的很快,最后放下笔的时候,夏泽枝看着自己的草稿纸怔愣出神。
草稿纸上的线条虽然粗糙,但是隐约可见画的是一个少女。
如果此刻有人经过夏泽枝的座位旁,只需要不经意的一撇就能够看到草稿纸上的人到底是谁。
夏泽枝心口跳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带着难以言喻的酸胀感,慢慢的溢出来。
明明担惊受怕和心虚的人应该是翟墨,但是现在的状况却完全相反。
夏泽枝有些负气的用爱戳了戳草稿纸上的画作,笔墨慢慢汇聚成一团,最终还是被人又重新拿开。
眼角处多了一颗痣的少女增加了不一样的感觉,平时的翟墨总是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被他这么一画显得多了几分轻佻。
夏泽枝好看的眉毛皱了皱,对于自己这种偷偷画人家肖像的行为颇为不赞同。
昨天晚上他就在被子里和自己生闷气计较。
塔纳不会骗他。
理智告诉自己确实应该离翟墨远一点,但是私心上,他又不愿意相信翟墨是派人围堵他的人。
夏泽枝把自己的草稿纸轻轻的撕下来夹杂在自己最少翻的一本书里,然后又抬头往前面的某一个位置看了一眼。
那个身影渐渐与自己勾勒的背影重合,犹豫了一会儿,夏泽枝又很没出息的把那张草稿纸又抽了出来,放在了数学题测里。
到了晚自习的时候,夏泽枝身体上传来一阵阵的不舒服,清瘦的肩膀也在微微颤抖。
他的手腕被他握得很紧,丝毫不在意自己手腕处还未完全治愈的伤口。
冷汗已经浸透后背,发梢处的碎发也湿了一大半,一缕一缕的粘着额头。
近似于失聪和失明的感觉让夏泽枝焦躁不安,脑袋昏昏沉沉的持续了好久。
但是夏泽枝对这种情况却并不陌生,而且这也是他一直让塔纳寻找最完美的血玉的理由——
一种重生后的后遗症。
夏泽枝脑袋垂的很低,甚至快要与桌面碰撞,但是身体仍然僵硬的控制着自己,努力维持平衡。
像是一条快要濒死的鱼,只能张着嘴巴用鳍用力的呼吸。
很难受。
若是以往,夏泽枝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浸泡在水里。
但是现在时间地点都不对,他不能出去,只能毫无意义的等待后遗症过去。
脑袋晕晕乎乎的不再运转,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无比的煎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一个带着凉意的手撩开他的头发,探到了发烫的额头上。
夏泽枝早就已经神志不清,只是追逐本能的靠近唯一的冷源。
少年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他抬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向来人。
不清醒的少年看人的时候带了点大胆的意味,一双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
“翟墨?”少年像是有点不相信,歪头看了好一会儿才确认。
夏泽枝主动把手摆成了一个想要被人牵手的姿势。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握住。
“翟墨……”
少年似乎已经知道了翟墨的属性似的,尾音被他拖的长长的,带上了很明显的撒娇意味。
很显然他想要的效果达到了,翟墨确实很吃这一套。
昨天还是那个害羞内敛的小男生,不过是隔了一天晚上,变得既大胆又缠人。
翟墨知道他现在状态不太对,也不跟意识不清的人说话。
她扭头和夏泽枝的前桌说了几句话,让人帮忙和老师请示一下,然后握住夏泽枝的手,准备先去医务室看看情况。
直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往外走的时候,夏泽枝比平常慢了不止一拍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
“去哪呀…”
翟墨招架不住他这股子软劲,唯一能做的就是摸了摸人的小脸和头发。
但还是没有隐瞒两人要去的目的地。
“去医务室。”
得到的回应是夏泽枝乖乖的点了点头。
一路上小男生都安安静静的,翟墨以为两人能够顺利的到达地点,但是在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小男生的速度越来越慢。
起初翟墨不以为然,以为人可能累了,但是夏泽枝却突然停了下来。
少年骨架小,此刻扒拉在花丛旁边和粗大的树干一对比显得更小一只。
翟墨比他高了一截儿,此刻低头就能看到少年委屈巴巴的头顶。
少年现在状态很差,整张小脸惨白的毫无血色,尤其是嘴唇,被它的主人死死的咬着。
翟墨向前走了一步,修长的双腿弯曲蹲下,她慢慢抬手轻轻的抚上夏泽枝绷紧的脊背。
声音放的很轻,“不走了吗?”
少年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声音轻的微不可闻,掺杂在一阵轻风中。
他张了张嘴,但是翟墨却没有听到答案。
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扑面而来的香气。
翟墨很清楚的知道并不是花坛的花香,而是从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并且香味愈来愈重的香气。
翟墨又看了一眼夏泽枝, “怕疼?”
少年仍然是摇了摇头。
夏泽枝最不怕的就是疼,但是现在却不能主动的对人说出口这句话。
翟墨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轻柔的把人从地上捞起来,然后手腕伸到少年的腋下和腿弯处,稍稍的一使劲,很轻易的把人抱在自己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夏泽枝小声的惊呼了一声,环着翟墨的双手也越发用力。
但是嘴巴仍然在口是心非道:“我要下去。”
他这句话说完后,脸上的热度又重新回归,甚至有反超额头温度的势头。
掌心触碰到的温度很热,夏泽枝甚至能够感受到翟墨脖颈处的动脉正在有规律的跳动着,他蜷了蜷指尖。
翟墨表情不变,神色淡淡的将人扣在怀里。
他们不是头一次靠的这么近。
头顶上不断有温热的气息往下冒,抚过夏泽枝的脸颊,喷洒到夏泽枝的耳蜗处时还是让人红了脸。
思绪混乱之间,夏泽枝又记起了那次医务室上药。
好像也是反抗不成就被强行的按在怀里上药。
夏泽枝双眸失神,任由翟墨抱着自己走进医务室。
如果翟墨对他的好也是能够装出来的话,夏泽枝在这一刻卑微的祈愿。
那就一直对他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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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