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一时语塞，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上头的数学老师打断了。

　　“现在我们来挑一位同学上黑板来给大家展示她的答题思路和过程。那么……由谁来呢？”数学老师笑着看路漫漫这个方向。路漫漫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上了。

　　没想到程淮突然举手，然后数学老师的笑容更和蔼了。“来来来，那就程淮同学上来吧。”程淮大步流星地走上台去，连他的本子都不拿。

　　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捏着粉笔，流畅地在黑板写下复杂的公式。他的白色t恤被汗浸湿，挺直的后背坚实。路漫漫看的出神，等回过神来发现全班气氛顿时变得很安静，周围人的神色无一不是敬佩跟崇拜。

　　数学老师捧着保温杯，眼角笑纹尽显欣慰。程淮写完之后就向老师笑着点了一下头，这才下了讲台。这时有人带头给程淮鼓掌，于是全班掌声雷动，气氛热烈。

　　数学老师刚想说些什么，下课铃就响起来了。他就笑眯眯地指着程淮的方向“程淮的答案写的很详细，大家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我们这节课就上到这里了。下课！”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科目，就像你的语文跟历史，也是很多人望尘莫及的水平”程淮的一番话让路漫漫瞬间清醒，暖意蔓延至心底。

　　“你还会安慰人呢？不过，刚刚真的要谢谢你了。”虽然不知道刚刚你在发什么神经？路漫漫想了想还是把后半句咽了下去。他们之间气温刚刚回升，她不想一下子又搞的那么尴尬。

　　毕竟明天还有数学课。毕竟她真的摸不透程淮的脾气。

　　“不去打水吗？”程淮也没解释刚刚的异常行为。系统提示今日的亲密值已经足够。

　　路漫漫立即了然，她拿起程淮的黑色水杯“还是要温水吗？”

　　程淮点了点头，她就提着水瓶到饮水机那边打水。

　　等出了门口，她一直维持的温和笑容立即垮了下来，就算她的历史跟语文学的比数理化好，可在这个班还是会被拉下一大截。

　　以她的偏科来看，读文科会比读理科轻松很多吧。

　　她拿着水杯对着文科那边的教学楼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怎么？想去文科班给程真当同桌？”何其多猝不及防地站在她的右侧。青川中学这一届向来有“理程淮文程真”的说法。

　　路漫漫绕过了他，径直走向了饮水机。“你还真的是闲。”

　　“不过我倒是好奇，你说的芝麻是谁啊？”路漫漫怔了一下，他们果然听到了。

　　“你只要知道程淮不是西瓜就可以了。”路漫漫实在不想把这些东西再翻来覆去讲一遍，何况她跟何其多也并不是互诉衷肠的关系。

　　正说着，徐庚申提着两个水瓶走了过来。路漫漫表情镇定地跟徐庚申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

　　她不经意间回过头去，却无意撞上何其白玩味的眼神。她倒是坦坦荡荡地看了回去，何其白回头，不知道跟徐庚申讲着什么。

　　程淮看着她今天抖腿频率比以往来的频繁，又看着她攥紧的拳头，好奇地问了一句“你等下要去跟老何同归于尽吗？这么兴奋。”

　　路漫漫白了他一眼，然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程淮看她视线一直在前面三排之间徘徊，然后又联想到她在饭堂说的那句话。不由得看向徐庚申。

　　程淮面色瞬间冷了下来，这个时候突然有女生羞答答地来找他问题目。他冷着脸画了条辅助线就让对方回去想。

　　女生虽然有些失望，却还是道谢然后跑开。起码他还跟自己讲了话对不对？女生失望的心突然有了安慰。

　　路漫漫看着这场“人间悲剧”，不免叹了口气。喜欢一块冰山是害怕地球全球变暖吗？

　　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喜欢一个人不免会让自己变得卑微一些。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路漫漫突然看见陈媛寇站在教室外面。她听见有人低声感叹“好漂亮啊”

　　“是陈媛寇吧，真的好有气质。”

　　今晚没有老师坐班，徐庚申跟班长打了个招呼就起身出去了。班里有人开始起哄，路漫漫看着他们相视一笑，然后一起消失在窗外。

　　她小灵通显示器开始闪烁，她拿了手机就直接起身出去。

　　“喂”

　　她在厕所洗了把脸。十月初的水有些凉。她洗了一遍又一遍，试图掩盖不断汹涌而出的眼泪。

　　渐渐恢复情绪的她擦干了脸，然后回到了教室。程淮正背靠在椅子上，情绪不明地看了她好几眼。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就也起身离开教室，直到下晚自修也没再回来。

　　路漫漫这一整晚都没学的下去，只是趴着发呆。那些话她听了太多遍，语气都可以学的个十成十。可还是会失望还是会难过。

　　十一点半，路漫漫径直躺在草地上。叠起来的双手枕着脑袋，认真看着天上的星星。宇宙可比人间浪漫多了。星星之间的距离太远，不必因为一些不好的记忆就战战兢兢地活着，不必因为产生联系而感到不安。

　　也不用因为学不会数学上不了好的大学找不到好的工作之类而感到烦恼。它们只需要在这样寂静的夜晚里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等快到了熄灯的时候，她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草屑。闻到呛鼻的烟味时，她皱着眉头顺着烟味却看到两个熟悉的人。

　　程淮正低头叼着烟走了过来，烟雾缭绕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同白天里那个认真写题打岔的程淮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他们似乎在聊什么事情，程淮一直皱着眉。等到程淮发现路漫漫的时候，他右手夹着烟，停在路漫漫面前。

　　路漫漫看着他背过右手，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晦暗不明。

　　他太高了，路漫漫即使仰着头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只是单纯觉得面前这个身上有淡淡烟草味的人，同白天里认真做题偶尔打岔的程淮不一样。

　　两人用沉默在互相制衡着，路漫漫觉得有点尴尬，不断摸着鼻子却不知道要讲些什么来打破这种沉默。

　　何其多上来打破僵局“离熄灯时间剩四分钟了你还不跑？”路漫漫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抓起地上的书包马不停蹄地跑向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