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失利后,军营中的几位主将不得已坐在了军中大帐里,共同商议应敌之策。
高丰面无表情地看着在座的人,目光最后落到了张哲瀚身上。
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想起那天在他身上吃的亏,高丰有些不自然地晃了下身子。
正巧张哲瀚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于是抬起头朝他看过来。
这人唇角的笑意分明显得温润又纯良,可高丰却生生看出几分妖诡的意味。
某个将领愤怒地一拍桌子,咒骂道:“他奶奶的!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次谋划好的行动都能被那些蛮人给精准地避开,活像是咱们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肯定是军中出了细作!这还用问吗?”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那个泄露军机情报的人连同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了。
高丰见龚俊始终一言不发,不禁问道:“不知道越钧将军对这件事有何看法?从你进入军帐起就一个字都没说过,该不会……真正的奸细就是你吧?”
一瞬间,大帐里安静了下来。
几个主将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吱声。
高丰和龚俊两人代表着身后的两大势力,不管得罪他们谁,都不是明智之举。
龚俊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眼神望向了高丰,意味深长地开口言道:“这么说,统领是认为本将军故意让自己身陷囹圄,九死一生了?”
二人的目光对上,无形间似有刀光剑影掠过。
半晌后,龚俊才不紧不慢地移开了目光,淡淡道:“我有一计,可解乌城危难,只不过需要诸位配合我……”
“哎!你先别说,省得又叫那奸细给听了去!”有人忙举手制止。
也有人提出质疑:“那什么都不说,我们又怎么知道越钧将军的计划呢?配合二字更是无从谈起啊!”
数道目光望向了龚俊。
后者不紧不慢地道:“各位将军放心,我有谋士相助,此举必定万无一失。明日请诸位务必听从我的安排。”
见他如此自信,其他人又看高统领不似有反对的迹象,于是都统统点头应了下来。
待他们走出军帐之后,张哲瀚才终于长舒一口气。
“怎么了?”龚俊问他。
张哲瀚摇头,无奈道:“原本以为将军们聚在一起行军布阵、出谋划策,会是十分冷肃的场面,却不想听了满耳朵的咒骂言语……”
龚俊微微一愣,也跟着勾起了嘴角。
他坦率道:“武将腹中有学识之人本就不多,识字的人多是读了很多的兵书。崇尚武力又粗蛮之人,这全天下恐怕也只有军队中才能聚集如此之多的此等人吧。”
那你呢?
张哲瀚想问问他。
只可惜尚未能更多了解龚俊一些,他的手下姬云便挎着腰刀快步走来,站定时将手里的一封书信递给了龚俊。
“将军,这是从宣城来的信。”
提及宣城的时候,姬云的声音变小了些,还欲盖弥彰地看了眼一旁的张哲瀚。
被盯着看的小孔雀感觉莫名其妙。
龚俊接过那封书信时,脸上的表情虽然说不上有多好看,不过从他轻松的神色来看,应该是一封家书。
或者是情书。
张哲瀚一想到这儿,就踮起脚尖,试图从龚俊的后背探出脖子看一眼信上的内容。
谁料姬云这护主儿的随从,抬手将他拦了下来。
哪怕他是自己和弟弟的救命恩人,也不容他窥探龚俊手中的信件。
张哲瀚的眼神变得幽怨了许多。
何至于斯!
而另一头,龚俊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手下和新晋成为他谋士的孔雀在暗中较真,走到一旁拆开了书信。
上面洋洋洒洒地写了好些关心熨帖的话,最后还不忘问他究竟什么才回宣城,语气忽而威严忽而慈善和谈。
哪怕写这封信的人不在龚俊的面前,龚俊也想象得出来那人说这话时的模样。
他的嘴角微微挑起,复又恢复如初。
“姬云。”
“属下在。”
“帮我回封信给宣城,就说……”龚俊沉思片刻,神色端重。“就说乌城战事吃紧,恐有一年半载无法回宣城,让他不必忧虑我,多把心思放在朝事上。”
姬云听着听着汗水就滴下来了。
他颤颤巍巍地道:“将军,这么回信的话会不会……”
龚俊眉头一拧,低声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就按我说的写。”
“是!”姬云无可奈何,只好垂着脑袋灰溜溜地走开了。
当转回头时,将军就看见美人正用求知欲极强的眼神看着自己。
龚俊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将军脸上,有思念之意。”张哲瀚故意调侃他,天花乱坠地一通扯,试图从他的口中撬出实话。“就不知,是哪位温柔贤淑的女子给将军写的这封情书?”
“情书?”龚俊被他的揣摩逗笑,“这连一封家书都算不上,何来的情书?”
张哲瀚却是不信,“难不成将军没有意中人?”
提起意中人这三个字时,龚俊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现在没有。”
说完,他转身就走。
这话在张哲瀚听来可值得品味。
现在没有的意思就是——曾经有过。
然而当张哲瀚屡次想把话题往这件事上拐的时候,都会被龚俊避开或者是岔开,不知不觉,时间一晃竟是到了第二天。
隔天一早,龚俊便早早地带了一队人马出城。
乌城的城门开开合合,先后已经有数队人马出入,这阵仗搞得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张哲瀚就站在城墙上,着人放出了龚俊要带军突袭蛮国粮草大营的消息。
几队人准备分别从不同的路径潜入,临时变道,这样一来,就连奸细也无法确定他们究竟要走哪条路。
已经能下地走路的姬磊放出风声之后,就看见一只从未见过的鹰隼飞过了军营的上空。
他急忙将此事汇报给了张哲瀚。
鹰隼飞出了乌城上空,从城墙上也只能看见它化作了一个黑点,越飞越远。
张哲瀚问:“就是这只鹰吗?”
“是,恐怕它是去传递消息的。”姬磊有些紧张,忙问道:“公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拿弓箭来。”张哲瀚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天空。
姬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让你去拿弓箭来!”
可是,它都已经飞得看不见了啊……
面对救命恩人,姬磊也不敢多说什么,于是立刻去把大弓和长箭取来。
他看张哲瀚身形纤瘦,细若蒲柳,指不定身上压根没多少劲儿呢。
谁料几石的大弓一瞬间拉满,羽箭只在弦上挂了一刻,便冲着天际离弦而射!
箭有没有射中那鹰隼,看是看不见了。
但却听到前方传来了一声哀鸣的长唳声。
收起了空弓,张哲瀚趴在城墙边,看着又一队兵马准备出城,他微微一笑,伸手搭在了姬磊的肩膀上。
“走吧!”
姬磊正想着鹰隼的事儿呢,忽然听他这么一说,下意识地反问:“去哪儿?”
“咱们也出城。”
最后一批人马在离开了乌城之后,直追上一队的兵马而去。
然而当前面的人在一片林地中走散之后,后面的人马便迷路了。
军督带着人在原地来回打转,没过多久,就听见四周有风吹草动的迹象。
原来是之前的兵马折了回来。
领队之人乃是军中的某名副将,他在看见军督之后,不免掉以轻心地把此行的计划全都道出了。
“哎?军督怎么也跟来了?莫非这也是越钧将军的指示?”
军督点头:“不错,越钧将军命我尾随副将,暗中掩护你们。”
“怪了!”副将却挠头纳闷,“越钧将军分明说,要我们在此地接应其他人马才是,你这掩护了个啥?”
短短的几个瞬息间,军督的脸色沉沉一变,手掌却是已经摸上了腰后的长刀。
“这嘛……等副将死了之后还是去问阎王吧!”
军督伙同带来的人马对副将等人同室操戈。
副将一时不察,被他划了道伤口,从马背上翻掉了下去。
他滚了好几个骨碌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个奸细!”
“现在知道,未免太晚了!”军督冷笑,“今天,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他手里的长刀一出,眼看着要斩上副将的脖颈,却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谭飞,莫名脱手。
军督脸色大变,惊道:“什么?!”
“不晚不晚,此时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只要还未咽气,都为时未晚。”
温吞的话语不紧不慢地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众人停了手,分立两派站开。
只见悠然的马蹄声从外面走进来,大伙儿定睛一看,骑马走来的人乃是刚入军营没多久的张哲瀚。
一副文人模样,平日里谁都没把他放在眼里,却不料这时竟然出现在此地。
军督冷道:“今日这场面,该不会是你为了把我引出来而设下的圈套吧?”
张哲瀚笑得唇角微弯,眸似皓月。
他否认道:“这引蛇出洞之计也并非我一人想出来的,真正的功臣,要归属于那边的那位将军才行。”
言罢,龚俊率领着所有出城的人自暗中缓缓现身。
他脸上仍旧无波无澜,似乎对这种结果早就有了预料。
“你、你们使诈!”
龚俊只还了他四个字:“兵不厌诈。”
局,已定。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