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完菜，肖战才回来。王一博主动冲他微笑点头，眉宇清朗。

“哥，快来吧，菜都凉了。”

想是事情进行顺利，肖战也跟着放松下来。

跟方泽闲谈之中，王一博递过来一碗汤，“先喝汤暖暖胃，直接吃主食你的胃又该疼了。”

”好“，肖战接过喝了一口，“你自己也吃吧，别饿着。”

“真难得啊，生意场上，亲兄弟关系都没你们好吧。”

”他就是我亲哥。“王一博的视线越过肖战。

不知道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肖战听着心跳骤停一下。

从小到大，只有他常说王一博就是他亲弟弟，而王一博喊他哥哥，并未有过独特意味。

三人各怀心思地吃完一顿饭，窗外大雨如注，似乎要把这个季节耽误的雨一气儿下完。

y市四季分明，冷热都很真实，即便是夏季，雨后凉气也足。

不像有的地方，假惺惺地下了一场雨，从干热变成了闷热。

方泽有事提前离场，王一博和肖战默契地在包间等待雨停。

头顶吊灯把屋子照的亮如白昼，屋内两人各自沉默着，像在演绎一部八十年代的默片。

等到雨下完动身，王一博对肖战说，“穿上外套。”

上车后，肖战反应过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怕冷?”

“你为什么这么怕冷?“王一博反问。

在他的世界里，冷一点或者热一点好像都差不多，反正时 间都是一样地走， 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而肖战就不一样，稍微一冷就会哆嗦，吹凉风就会起鸡皮疙瘩。

每一度气温变化都能在他身上真切感知。

他不懂这种自身随着世界变化是什么感觉。

”我也不知道，天生的呗，这得问我妈。“

”……妈?“王一博带着疑惑和别扭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个字。

因为很少说，口腔肌肉不太习惯这个发音，他说出来的时候像一个不会中文的外国人。

肖战顿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忙转开话题。

“我体质弱，容易感冒着凉，抵抗力也弱，所以一降温就会觉得冷，幸好你提醒我带外套了。”

“嗯。”

没有了，刚刚王一博生出的一点点想要交谈的欲望，被自己掐灭了。

肖战对王一博的情绪很敏感，他大概能分辨出王一博什么时候是想说话，什么时候会不耐烦。

一旦察觉到王一博情绪不对，他就主动提前走开。

刚刚王一博提问的时候是有话想说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车内的密闭空间里，又恢复了静默。

肖战忽然觉得这车隔音效果也太好了，如果能听见车轮溅起的水声，车里也不会安静得令人心里发慌。

快到家的时候，王一博忽然开口，“停车，我下去走走。”

“我陪你吧。”

“我想一个人走走。”

车子刚刚启动，王一博就掏出烟盒。

刚刚在车上心里一阵烦躁，迫切地想逃离有肖战在的空间。

只不过是一件外套而已，肖战却像把他看成自己的好意。虽然这就是自己本来的目的，但还是很烦。

今晚过后，一切都会慢慢变得不一样，自己利用肖战的愧疚去铺路，这条路能走多久自己也没把握。

肖战不是傻子，早晚会发现。

发现以后，他会怎么做?

会因为一件外套，上 下班的几次接送，选择继续把自己留在身边吗?肖战能纵容自己到几时?

一直将情绪控制得很好，许久没有这么烦躁过了。

一路走回家，他连抽三只。

雨后的空气带着夏季特有的清新，修建过的草坪散发的青草香混杂在空气里，冲淡了王一博身上的烟味。

到门口的时候，一个人影正靠在路灯下，昂 首望月。

王一博扔掉烟蒂走过去问，“ 怎么不进去？”

肖战笑得眯起眼，嗓音柔和，“我想等你一起回家。”

说完，肖战上身往前探，凑到王一博的胸前，”原来下车抽烟了呀。“

王一博笑笑，不置可否，”你不是不喜欢闻烟味吗。”

这有歧义的话听起来就像是你不喜欢闻烟味，所以我抽烟的时候，特地避开你。

“进去吧。“王一博揉了一把肖战的脑袋，自顾自地往前走。肖战没有向往常一样跟上，等王一博 走了两步，他忽然大声说，“ 如果是你抽烟的话，我也是能闻的惯的。”

前面的背影僵了一下，肖战小跑上去拦在他 面前，微微仰头，“ 是你的话，我都可以接受，你下次抽烟，能不能别避开我。”

王一博不知道肖战是否察觉出什么，还是单纯指抽烟这件事，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期待地看着他，里面有一簇小火苗，努力向，上蹿，似乎想要把这夜空点亮。

对视良久，王一博眉间不见舒展，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又揉了一把肖战的头，拽下拦在他面前的手腕进屋。

饮冰十年，他的世界早已黑尽，没有什么能再将他点燃。

夜半，窗外明月高悬，大雨冲走了月上飘渺的云，月华倾泻而下，洒在床沿。

王一博伸手，月光落在掌心，并未觉出什么不同，脑子里还是在想，这就是夏天吗?

今晚思绪纷繁，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

一闭上眼就是肖战在门外与他对视的双眼，跟盛满了月光似的，清澈透亮，里面有灼热的火光，几乎要将他点燃。

不明白肖战的脸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表情，晨起呆傻，工作时冷冽，不经意间流露纯真，酒后被他压在身下眼尾尽是勾人的媚态。

每一种神态交叠在王一博脑中交替浮现，夜色阑珊，东方将明。

王一博毫无睡意，心跳开始不正常地加快，熟悉的心悸没有预兆地袭来，呼吸困难。

王一博去翻药箱，抗焦虑和抑郁的药物都被他扔在旧家。找到一瓶安眠药，生吞下两片，摸回床上，希望今夜赶紧过去。

药物作用下，王一博慢慢进入梦乡，梦里一片黑暗，他跋山涉水地往前走，心中并不期待会有天光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