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阳街。

即将冬至的繁阳街极其热闹，各种小摊贩的叫唤在耳边滔滔不绝。

“阿尘，我要吃凤梨酥……”顾以清指着一个小地摊。

小地摊上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小糕点 ，摆盘精美，看起来很可口。

“两位郎君要点什么啊？”摊主是一个中年男人，眉目慈祥，和蔼可亲。

谢无尘指着凤梨酥说道:“老板，凤梨酥多少钱？”

老板比了一个“十”，“郎君，十文钱。”

谢无尘将十文钱放在老板的桌子上一字排开 。

老板将凤梨酥打包好递给顾以清。顾以清捡起一块尝起来。

谢无尘在一旁看着，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大娘，包子可以少拿点，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周长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哎呀，多拿点没事的，咦，上次和你来到小郎君呢？”

周长青苦涩一笑，眉头耸动:“我哥啊……他在家呢，没来……”

大娘很热情，硬是要将整个袋子装满才肯罢休。

顾以清听见周长青的谎言后，心中愧疚，如果没有谋反一事，他和方怜殇现在也许在某处谈笑风生吧！

“长青……”谢无尘缓缓喊出他的名字。

周长青回首。

自打“宫变”后，周长青变了许多。

少年的模样被岁月打磨出棱角，狭长的眼眸似在深渊一般，没有一丝光亮。

常年用发冠高束的墨发如今变了。他半挽着一只素朴的木簪，那深黑色的头发垂在两肩。

弃去了一分风流，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温润。

这扮相更像他身边的那一位“私人军师”。

从不外借的那位，即使是将军来借 ， 也不给。

谢无尘揽着顾以清的肩膀，缓缓上前。

“还住在军营吗？”面对谢无尘的问题，周长青只能淡雅一笑。

他抬眸道:“嗯，我没有脸回家，我父亲会被气死的……”

紧接着，他向顾以清行礼:“七殿下，近来可安好？”

顾以清:“一切都好，有时间还是回周府看看吧！”

谢无尘将手搭上周长青的肩膀上，他心中也有些感叹。

一晃眼，这个跟随他这么久的少年已经长这么高了。

“长青，周大人今天跟我说，他很想你，还有你母亲也是。他还说你只要愿意回去，他再也不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了……找个时间回去吧！”

周长青扬唇轻飘飘说道:“好。”

说完后 周长青跟二人告别。

顾以清憔悴的面容生出一丝心疼，“小周副将变了许多，不再跟从前一般爱笑了。”

谢无尘骨节分明的手穿过他的发丝，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

“他始终过不了方怜殇的那道坎……”

在某处，一个蒙眼青年坐在地上，他衣裳褴褛，看起来受尽折磨。

顾以清心善，将一钱袋轻轻地放在青年的破碗里。青年沙哑着嗓音 ：“谢谢您……”

这声音为何如此这般熟悉……

虽然衣服变得破烂不堪，白色的蒙眼布还将那对最有辨识度的眼睛遮盖。

但那个清冽又稳重的声音他不会听错。

“萧易还……”顾以清喊出青年的名字。

谢无尘心中一震 。

是他……他就是拿解药给我的那个蒙眼人，怪不得当时觉得他的面容十分熟悉。

萧易还脸上浮起一丝惊愕，他连拐杖都没有拿，就急匆匆的逃离。

可没有跑出几步就被脚下的石子绊倒。

他重重的摔在地上，白色的蒙眼布脱落，露出那一双灰蒙的眼眸。

顾以清和谢无尘追上来 ，顾以清扶起萧易还 ，他却推开顾以清，他的力道不敢太大 他知道顾以清的身子弱……

“萧易还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顾以清的关心对于萧易还像是折磨。

现在的他武功尽废，沦为街头乞丐，不再是那个还有实力跟谢无尘叫嚣的萧易还了。

萧易还摸索着蒙眼布 ，他慌忙的将蒙眼布重新带上，这块布就像是他的遮羞布一般，落了就颜面全无了。

顾以清瞧着低垂着头的萧易还，心脏像是被刀子千刀万剐一般。

“七殿下……好久不见。”

顾以清捂着嘴，顷刻间他感觉喉咙处有一块大石头堵着，说不出话。

他扑倒谢无尘怀里，眼泪倾泄而出。

“萧易还，你……”

萧易还苦笑，“意浮阁规矩，等价交换……”

谢无尘倏忽明白了这解药从何而来，原来是萧易还用自己的眼睛换来的。

萧易还一直都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他曾想过与顾以清的无数次重逢，可没有想到场面会是这般狼狈。

顾以清压制住自己的哭腔，“萧易还跟我回去吧！”

萧易还摇摇头，“我不想让你看见这样的我。”

说完，他撒出白粉遮挡二人的视线，白粉消失后，他也随之不见。

他躲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什么等价交换？都是萧易还编出来的借口。

那日。

在谢无尘无果回去后，他悄悄潜入师父落山的密室中盗取解药。

却不料被落山发现。

“萧易还，你屡次破坏规矩，现在居然还要来偷药，当真是魔怔了吗？”

只见从门后走出一个人。

那人明明是中年，样貌却是弱冠之年。一件荼白的直襟长袍，腰间是深蓝色的宽腰带，还佩戴着一个云纹玉佩，好一副皎皎君子模样。

萧易还妄想找机会逃走，可落山不给他机会，他将萧易还的双眼毒瞎，又废掉了他的武功。

即使是这样，萧易还也不肯交出解药。

落山看他这个模样，索性也就随他。他将他丢到门口，自身自灭。

思绪拉回如今。

“小殿下，你现在是不是已经痊愈了，我的眼睛没白瞎就好，只是再也看不见你的模样，还有些遗憾呢！”

萧易还在杵着一根木棒，行走在繁阳街的某个角落，就此消失。

经历了周长青和萧易还的变化，顾以清心中对谢无尘的愧疚愈加深厚。

他依偎在谢无尘怀中，“阿尘，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余生来陪你……”

谢无尘抱紧他，柔声：“我也会用余生与你相伴一生。”

居然要完结了，想想还有点舍不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