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竟楚被祝寻拽到了急诊室,竟然意外地没有挣扎。
女孩也跟了进来,大概是觉得发怒的祝寻比较可怕,瑟瑟发抖地躲在了白竟楚的身后。
白竟楚被祝寻按在一张空的床位上坐下了。
他撑着床板,漫不经心地看着祝寻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戴上口罩和医用手套,将一套工具拖到了自己面前,掀开了白竟楚的衣服。
被血染得深色的黑色T恤下面,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祝寻低着头,用棉球轻轻去沾掉上面的血,确认伤口里没有异物,只是皮外伤以后,准备开始着手缝合。
白竟楚看着祝寻戴上了口罩的那双桃花眼。
桃花眼的眼尾微微上挑,戴上口罩以后,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漂亮了,白炽灯将祝寻的眼睛照耀出许多璀璨的光。
白竟楚觉得,如果自己是谈竟南,也有可能会喜欢上祝寻,毕竟光是看皮囊,祝寻就胜过世人八九分。
他闲的无聊,问祝寻:“你不是心外科医生吗?”
祝寻问:“怎么了?”
白竟楚道:“我当然是怕你把我弄死了啊。”
可语气却一点儿不像是怕死的样子。
祝寻声音清冷,“你看上去并不怕死。”
“那可不一样。”白竟楚微微低下头,凑到祝寻耳边,“自己送死,和被别人弄死,还是有点儿区别的。再说了,我和那个人山道赛车,是为了爱情,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祝寻没有说话。
白竟楚懒洋洋道:“抱歉,忘了你应该没什么时间谈恋爱,可能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不等祝寻说话,白竟楚又道:“不过你跟我哥呢,那应该算不上是一段爱情吧?”微微一顿,“你这个人,为了报一点别人的恩情,就以身相许,这种奉献精神真的很令人感动。”
祝寻看了白竟楚一样,声音很淡,“我和你哥,是恋爱,不是报恩。”
白竟楚笑了起来,露出犯贱的虎牙,“真的假的,可我听别人说,你就是为了报我哥把你从高利贷手下救出来的恩,才巴巴地天天给他送饭送吃的,我哥那么心软,肯定就得被你缠上了啊。听说你还主动宽衣解带呢……”
祝寻忍无可忍:“闭嘴!”
白竟楚:“哎呀,嫂子好凶。”
祝寻心想如果自己有这样的儿子,真的忍不住会一把掐死。
他深吸一口气,把白竟楚腰腹间的伤口清理干净了,开始准备缝合了。
但白竟楚那张嘴并不闲着,“我知道我哥临死前让你照顾我,不过我现在也是个成年人了,有手有脚,能吃能喝,有事业有女人,你看,我活得很不错,所以我想,嫂子,你这个奉献精神就别用在我身上了,浪费,我是不会领情的。”
白竟楚身后的那个女孩一直想让白竟楚别再说了。
但是白竟楚丝毫不担心。
祝寻开始缝合的时候,就没有再回答过白竟楚的话,也没有在把白竟楚的话听进耳边。
白竟楚自说自话了半天,觉得没意思了,就闭了嘴,垂眼看着祝寻。
腰腹上的伤口传来缝合时的疼痛,但他向来是爱刺激且麻木的人,所以不觉得这种疼痛有多难受。
等到缝合结束,祝寻戴着手套的手指上沾了血迹,“记得按规定时间来换药。”
他给白竟楚的腰腹贴上纱布,安静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白竟楚,说道:“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白竟楚的动作猛地一僵。
祝寻没有再去看白竟楚,转过身去,把手套脱了下来,把器具放回工具台上。
然而,才刚刚放好东西。
一只脚就从身后踹了过来,将那一整个工具台上的东西全部踹到了地上。
哗啦啦一阵响动,整个急诊室都寂静了一瞬。
值班的护士和不严重的病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白竟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现在变成什么样,轮得到你姓祝的来管教我么?”
女孩子一下子就慌了,“竟楚,竟楚!”
祝寻站起身,回过头,看着白竟楚,“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白竟楚像是听见笑话一样,笑了起来,大声道:“对啊,我就是不可理喻,那又怎么样?”微微一顿,“说起来,我什么时候可理喻过。”
他把衣服扯好,站起身,走了两步到祝寻的耳边,“对了,要我说,如果我哥不跟你在一起,应该也不会死吧,你这个报恩报得……”
祝寻的脸色一白。
白竟楚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一把刀,递给了祝寻,“嫂子,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哪儿来那么多闲情逸致管别人呢,何况,我跟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祝寻没接,道:“你哥哥临死前让我照顾你。”
白竟楚的脚步微微一顿,回过头,看着祝寻那张苍白至极的脸,突然觉得这样的情形似乎在五年前也发生过。他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随后密密麻麻地有些不舒服。
但白竟楚最后还是笑了一下,“所以呢?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不觉得你也应该有些责任吗,祝、医、生。”
他转过身,准备要走。
但祝寻上前一步。
而就在祝寻上前一步想要拉住白竟楚的时候,白竟楚把手里的那把刀往后一抛,想着是要扔进工具台的,只是没想到祝寻突然上前。
女孩子骤然尖叫一声。
白竟楚回过头的时候,看见血溅在祝寻的白大褂上。他捂着左臂,退后了一步,望着白竟楚。
“……”
两名值班小护士脸瞬间苍白:“祝医生!”
白竟楚似乎愣了一下,伸出手,想去看祝寻的伤势,但祝寻冷冷低斥了一声:“滚!”
急诊室中,半点声音都没有了。
白竟楚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夹克抓了起来,转身就走。
女孩子跟在他身边,一直往身后看,声音发着抖:“他是心外科的医生……不要说心外科了,就说所有的医生,手都是他们最重要的东西,万一他的手出了事怎么办,万一他再也上不了手术台怎么办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白竟楚始终一声不吭,大踏步走出医院,也不顾这样的动作会不会拉扯到刚刚缝合好的伤口。
女孩子快要哭了,拉着白竟楚:“他的医生生涯被你毁了怎么办,你为什么要……”
白竟楚猛地甩开女孩子,吼了一声:“我不知道他会冲上来!”
女孩子被白竟楚吼得吓了一跳。
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再也不敢上前。
白竟楚自己拦了一辆的士,上了车,把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的士扬长而去。
祝寻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
他的左臂缠着纱布,幸好那把刀只是擦了过去,没有伤及神经,对于以后做手术应该是不要紧的,江主任看祝寻忙了一晚上,还遇到了医患纷争,很心疼,给他放了五天假。
一直以来都没能放假的祝寻托白竟楚的福,可以放假休息一下,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他回到家,关上门,在客厅门边换好了拖鞋,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洗手间,去洗了手,再弯下腰洗了脸,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双手圈住了祝寻的腰,轻轻地蹭到了祝寻的脖颈后面,低声道:“你终于回来了。”
祝寻闭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听着男友的声音,祝寻的脑海中却想到了谈竟南。
季梵在身后搂住祝寻,嗓音低沉,亲了亲祝寻的耳朵,同时带着些别样意味地蹭了蹭祝寻,“我还有一个小时才上班。”
祝寻抬起头,在镜子里看着季梵。
半晌,他疲惫地低声道:“今天不做了,太累了,我想休息。”
季梵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抱着祝寻的手,“OK,那我先上班去了。”
祝寻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沙哑,“路上小心。”
等季梵关门的声音响起以后,祝寻才抬起头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半晌,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伤口。
祝寻离开了洗手间,走到客厅,看了一眼,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季梵自己做了早餐,但没有给他准备。
于是祝寻也不打算吃饭了,回到房间,躺下以后不用五分钟,就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祝寻坐起身,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下床。
他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在书柜最里面,摸出一张照片。
那张被藏得很隐蔽的照片里,有谈竟南和祝寻的合影。
祝寻垂下眼,看着上面笑容清澈温暖的年轻男人,又想起今天遇到的白竟楚,心脏难受得抓了起来,“竟南……对不起。”
没有照顾好白竟楚。
但是不管怎样,既然白竟楚回来了,祝寻想,他以后应该会尽可能把白竟楚照顾好的。
病假的第三天下午,祝寻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这天晚上和季梵约个会,两人确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约过会了。
正好又是冬至。
算是个不错的日子。
祝寻准备烛光晚餐的时候,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走到桌边,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的电话。
祝寻轻轻皱了一下眉,停顿片刻,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您好。”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紧跟着,传来了一声玩味的笑容,“这么久了,还没换手机号啊,嫂子。”顿了顿,“我刚刚看了看我哥的通讯录,发现你还没换手机呢嫂子。突然打电话给你,没有打扰你吧?”
祝寻垂下眼,声音清冷,“怎么了?”
寂静片刻,白竟楚懒洋洋地在电话那边道:“我来换药啊,结果你不在,我找谁去。”
祝寻还没有说话。
白竟楚又淡淡道:“对了,我今晚想请嫂子你吃个饭,你不会介意吧?就当做……前天的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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