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遇

时光如梭，流水如逝，初夏的黄昏不知何处飘来一阵淡淡的清凉荷香，像母亲温柔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城市中孤单的打工人。

王一啵戴着黑色棒球帽，穿着军绿色机车夹克，滑着滑板来到北京朝阳寰宇影城观看《寻梦环游记》首映。

他在影院前台寄存好滑板，检票进入影厅。总共10排的座位呈阶梯排列，早已座无虚席。

很快，他按照票根找到3排3座，目光不禁被身后的一对戴着时尚墨镜的奇怪男女吸引了三秒。在如此昏暗的电影院戴墨镜，不是装酷就是有问题。可是这与己何干？他洒然一笑，平静收回目光，淡定坐好后抻了抻裤腿，等待着电影的放映。

王一啵的邻座是一对母女，小女孩五六岁模样，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蓬蓬裙，长长的卷发在脑后用红色缎带束成马尾，精致立体的五官配合白如凝脂的皮肤，活脱脱一个画报里的洋娃娃，可爱之极。

开映前两分钟，从侧门嘻嘻哈哈溜进来三四个朝气蓬勃的年青帅小伙。其中个子最高的那位男孩最引人注目，只见他额前乌黑的卷发随着轻快的脚步，像秋千一样在明媚的眼眸前荡漾飞扬，很是惹眼。

他们坐在了最后一排，对比王一啵的形单影只，朋友间融洽温暖的氛围令人羡慕。

王一啵清冷斜睨，那一晃而过的男孩身影似乎在那里见过，随着音乐声起，他的视线再次拉回到荧屏上。

就在观众们聚精会神地观影时，只听啪地一声，影院里骤然全黑。

突如其来的俱黑令观众们的瞳孔放大，难以适应环境的变化。就在这时，在沸反盈天的喧哗声中，传来一阵纷繁乱沓的脚步声。

十几束微弱手机光柱肆无忌惮地逐一在每个人的脸上扫射。接着，便是哐哐锵锵的撞击声及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我抓住狐狸精啦！你们快来，他们在这儿！”一位腰圆臂粗的中年妇女，一脚踩在座椅靠背上，一手用力地将王一啵座位后面戴墨镜女人的头摁在座拉里动弹不得。

涌进电影院的二十来个人，此时像草原上听到头狼召唤的狼群一般，齐刷刷地火速扑向目的地。

“雪儿，你在哪里？谁来救救我的女儿！”王一啵邻座的那对母女不知何时被乱窜的人群冲散了，母亲正凄厉地呼唤着女儿。

王一啵闻声从座位上噌地一声跳起，点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急急忙忙地四下帮忙寻找。

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让他能充分共情到小女孩此时的心理。强烈的恐惧感会使人急欲寻找能替代母亲庇护的安全感，小小的自我意识催促着小孩子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最直观的依靠，那就是一个小小的空间，所以狭小的座椅下面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王一啵蹲下身子，蹙着眉举着手机在座椅下仔细查看。果然，小女孩正躲在风暴中心，抽泣着蜷伏在被制服的那名女子旁边的座位下。

那群激愤的狼龇着牙眼露凶光，手里还拿着长短不一的木棍，混杂其间的几名剃着寸头身穿黑色T恤，纹着花臂的精壮男子更不可能是良善之人。

在明暗交替闪烁不定的光线里，王一啵用力撞开阻挡在小女孩藏身之处前面的两名花臂男子，正准备蹲下身时，却与座位之间过道里站起身的另一人结实地撞在了一起。

呀！王一啵捂着鼻子，对方揉着额头，异口同声地喝道：“没长眼呀？”

不待对方答话，王一啵用衣袖擦去鼻中涌出的热流，借着微弱的逆光光线，憋见了对方额头上好看的卷发，被映衬成了故事感爆棚的剪影，原来是那个最后进场的高个子男孩，就是那个脾气火爆的重庆人肖赞。

“谁他妈敢撞我？今天我卸他条胳膊。”花臂男嚣张愤怒的气焰令人胆战心惊。

＂雪儿别怕，我带你去找妈妈。”王一啵蹲在座位边，耐心地柔声唤着座位下的小女孩。

小女孩听到有人唤出她的名字，抹干眼泪后，警惕怯懦地看着王一啵，小小的肩头仍随着抽泣耸动，鼻中嗡嗡地吸溜着清鼻涕。

“你听，妈妈正在找你呢。”王一啵伸出右手，慢慢靠近小女孩，继续温柔说道。

肖赞原本也是去救座位下的小女孩，见王一啵如此淡定从容心性沉稳，不禁惊诧得看着王一啵，心中暗生敬佩。

咚，有人从前一排座位上居然飞身而来，眼见着便会踩上王一啵的背当垫脚石。肖赞迅速地扑了上去，将王一啵护在身下。那狠狠的一脚踩在了肖赞的背上，既而纵跳至那名戴墨镜的男人肩上，便是一顿噼哩啪啦的猛拳，打得男人渐渐讨饶。

混乱中，王一啵并未注意到有人护在身后，仍聚精会神地与雪儿交流。

小女孩终于迟疑着伸出了软呼呼的小手，放在了王一啵手心里。

王一啵嘴含浅笑，抱着小女孩，站起身来，目光急切地寻找着小女孩的妈妈。

“啊！”影院座椅空间狭小，王一啵后脑勺撞在了肖赞的鼻子上。

在黑影绰绰中，王一啵还没来得及说声对不起，便被冲进影院的助理阮昆用外套围住了脸，护着他撤离这是非之地。

“啵哥，遇上大麻烦了，快跟我走！”阮昆一直悄悄地跟着王一啵来到影院，在外守候，直到看见观众如潮水般仓慌地逃出电影院时，他意识到影院里发生了异常情况。

明星卷入社会事件很容易被人添油加醋地杜撰一些所谓黑料。

可没想到，王一啵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看到自己，将头上的外套扔还给阮昆，扔紧紧抱着小女孩自顾自地努力找寻女孩母亲的身影。

“这伙人是北京东城区的闲杂人员，今天来电影院是受人委托为一位富豪的原配抓奸，明天铁定上新闻，你现在的身份不宜出现在这种负面新闻里，快跟我走！”阮昆知道王一啵的性格，可事出紧急，贴耳一说完，便心急火燎地将王一啵怀里的小女孩抱过来，塞进了站在旁边肖赞的怀中，拽着王一啵快速离开了电影院。

此时影院里应急照明开启，光明少年团的其他三个团员终于找到了肖赞。

“肖赞，你在那里去捡到一位这么可爱的洋娃娃？咦，你受伤了？额头上怎么这么多血？”在刺眼的应急灯照射下，与肖赞一起来观影的田光心疼地用纸为他擦去额头上的血。

肖赞怔怔地呢喃一句：“原来他流血了，唉，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生得那样好看，如果破了相可怎么办。”

肖赞嘀嘀咕咕念叨完，轻轻拂开田光的手，将怀中嘤嘤啜泣的小女孩交回给了惊慌失色的母亲。

“谢谢哥哥和刚才那位帅哥哥。”小女孩抽泣着攀在母亲的脖颈上，头紧紧地贴在母亲的肩头，头一颤一颤地甜甜说道。

“谢谢！谢谢！......”小女孩母亲睁着婆娑的泪眼，语无伦次地哽咽着连声道谢。

肖赞双手扶起她，柔声安慰道：“快回家吧，孩子需要好好休息。”

“请代我向另一位恩人表达谢意！我家做日料生意的，店铺就在电影院前面300米的地方，有空请一定和你朋友一起来坐坐，不胜感激！”小女孩母亲弯腰鞠躬，涟涟的泪水渐渐止住，情绪平复了许多。

“不是，不是，您误会了，我和他并不算认识，更不是朋友。”肖赞舌头像打了结，心里莫名有一种失落感。相逢如浮萍，无根也无情，不过一匆匆过客，此生怕再难相见。

“没事，年轻人慢慢玩到一起就认识了，欢迎你们来做客。雪儿，和哥哥说再见！”小女孩长而密的睫羽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笑着向肖赞招招手。

肖赞犹豫着欣喜靠近。

吧唧！雪儿猝不及防地在肖赞脸上亲吻：“我喜欢哥哥，我还喜欢那位帅哥哥，如果你见到他，请哥哥帮我像这样亲亲他。”

肖赞错愕局促地张大了嘴，手抚着后脑勺，故作镇定地说道：“呃，有机会见到那位哥哥再说吧。”

机会，人与人相遇的机会只有几千万分之一。

肖赞汕汕一笑，拾起地上的黑色棒球帽，掸掉帽沿上的灰尘，与雪儿母女俩告别后，揣着一颗浮躁悸动的心，回到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