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迷迷糊糊听见了放烟花的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身在何处，眼睛紧紧闭着半点也睁不开。只是听见烟花声，此起彼伏，声声不息。

“怎么会有烟花？”他这样想了一下，就彻底撑不住困意，再次陷入深眠。

脑子突然静了下来，耳边只剩下烟花爆炸的声音，继而那声音变弱，窸窸窣窣的，如一簇细弱的火苗，在心里反复升腾。

肖战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怎么会有烟花？”入目便是王一博的脸，在烟花的映衬下，白里反着五彩斑斓的光。

黑夜里的光明明灭灭，王一博脸上的笑混杂着头顶的烟花，让肖战怎么也看不清他的眼睛。

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比头顶的烟花还绚烂，在他面前绕啊绕，晃的他头有点晕。

“王一博，你别笑了！”肖战一巴掌打在他脑门上。

“好，我不笑。”王一博绷着嘴巴看他，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喜欢吗？”

“喜欢什么？”肖战心里无奈，叹气，“王一博，你到底在做什么？”

“今天都六月二十二号了。”王一博的唇线绷的紧，话也说不清楚，“还记得你去年说过的话吗？”

肖战更懵，六月二十二怎么了？他张了张嘴巴问：“到底怎么了？”

“阿令快播出了。”王一博说。

陈情令拍完快一年了，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他跟王一博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因为忙，也不是别的杂七杂八的原因，甚至他跟陈情剧组别的演员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时不时聚一下吃个饭，唯独不见王一博。

他不是科班出身，演绎魏无羡时，凭借的是全身心的共情。他喜欢那个角色，怕自己发挥不好，怕演不出来想要的感觉，不是怕被骂他毁原著，他是真的怕毁了魏无羡的形象。

太投入的后果就是，出不了戏。他一度觉得真的把自己献祭给那个角色了！

拍戏时自不必说，他经常分不清自己是肖战还是魏无羡，有时候睡着了都还在拍戏的情境中，他随着那个人物喜怒哀乐，情绪大起大落，仿佛真的置身那个世界，自诩温柔腼腆的自己，成了那个热血少年。

是魏无羡太有感染力吧，把他的性子也带得活络了好多。然而把自己当成魏无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把王一博当成蓝忘机！

拍戏时王一博还不到二十一岁，脸色雪白稚嫩，看着清冷如谪仙，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简直就是从书中走出来的“蓝二哥哥”。可王一博看着高冷，私底下对肖战做的事却让他“人设尽毁”。

至少肖战是这样认为的，他觉得王一博不该是这样的人——大概也还是把他当成了蓝湛，他觉得蓝湛不该是这样的人。

“战哥，有没有人说过你性感？”王一博在他换戏服时突然闯进来，拉住魏无羡红衣上的带子，笑的顽劣不堪。

肖战抬手便给他脑门一个板栗，露出小兔牙威胁他说：“你再胡说八道，咱俩迟早绝交。”

王一博便有些委屈，“我说的是真的啊，这衣服别人穿上艳俗，你穿上真的……”

肖战斜着眼睛看他，好笑地问：“真的什么？”

“美，艳，性感！”王一博说着就上了手，修长的手指张开，握住了他纤细的腰，“啧，真细！”还不忘评价了一句。

“王一博！”肖战羞得满脸通红，抬腿想踹他一脚，却被王一博眼疾手快抓住了脚腕，他重心不稳向旁边的化妆台倒去，以为要摔跤的，又被王一博拦腰抱住，堪堪在地上站稳了。

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两个人紧紧贴着，戏服下的他身上渗出一层的汗。

脸近到一个人稍微动一下，就能亲上去的地步。

肖战有点难耐，汗从额边淌下来，一动也不敢动，身边的王一博更是，不仅不动，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着他鼻梁边上那滴汗沿着轮廓流下来，到嘴角，下巴，再啪嗒滴了下去，落在两人紧贴的腹间。

像被催化的火苗一样，王一博的身体自小腹处被点燃，火苗蹭地一下升至心间，他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还未说话听见肖战先开了口，“蓝湛，你快放开我！”

这句话，犹如火盆里扑下来的冰水，激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把大火扑灭，只剩下一圈圈灰扑扑的烟。

王一博的手一抖放开了他，嘲弄地撇了一下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走了。”

说完不等肖战反应开门而去，动作一气呵成，若不是身上还残存着他的气息，身体被他箍出来的热汗未消，他险些以为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他心里嘀咕：这个孩子真奇怪。就……一点也不蓝忘机。

但王一博的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转身又忘记了，晚上赖在他房里，每次都以打游戏为借口，虽然游戏也打了，可他总有千奇百怪的理由留下，比如他房里制冷效果不好，灯光刺他的眼睛，洗澡时热水莫名其妙停掉，更离谱的是，他还跟肖战说睡到半夜听见鬼叫声。

当然肖战并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除了实在赶不走的几次，其它时间都是连拖带踹将他丢出去了。

实在赶不走的那几次，两个人就……洗洗睡了。

没办法，房里只有一张床。幸亏床够大，两人各执一张被子，一人睡一边，中间空出老大的位置，王一博有次试图把手伸过来，被肖战一巴掌拍上去，“要睡就睡，不睡赶紧给我滚蛋！”

管你王一博还是蓝忘机。

那时候的肖战心无杂念，他和王一博一样都是男团出道，团里兄弟多，有时候练习，有时候参加节目，难免跟兄弟们同吃同住，都是男孩子，放开了想，其实真的没什么。

只不过他有角色滤镜，他看待王一博，时不时会觉得是魏无羡在看蓝忘机。所以他不敢像对待团里兄弟那样对待王一博。

第一次发觉王一博的心思，是不夜天那场戏后的梦魇，王一博在半夜里亲了他。

初始只是羞恼，觉得王一博是故意的，是莽撞少年恶趣味的逗弄。后来王一博将他压倒在地上，神情忐忑，却认真，说话时掷地有声：“但我不是蓝忘机，你也不是魏无羡。”

“我是王一博，你是肖战。”

肖战心里漫上来一层又一层的自责，后悔。

作为一个大六岁的哥哥，他对王一博是不是太没有边界了？他对剧组每个人都心怀善意，尽到一个大哥哥该担的职责，是不是让王一博误会了什么？还是说他唯独对王一博特殊了点？

能不特殊吗？王一博是蓝忘机啊！

“他多大你多大？”肖战这样质问自己，暗觉他真的把好好一个孩子给带偏了。

自那日后，他疏远过王一博一段时间，他自认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疏远也不着痕迹。早餐仍旧有，只是每个人都有份，下了戏打打闹闹，总是选别的工作人员或者配角演员在场时，吃饭的时候不忘叮嘱王一博多吃点，转头咬着筷子跟汪卓成抱怨：“这太素了，你改天陪我去吃火锅吧，我真的超想。”

王一博只是冷冷地笑。

魏无羡跟蓝忘机穷奇道那场分别雨戏拍完后，肖战精神蔫了一大截。

下了戏回到酒店，感觉身上湿答答的，虽然戏服早就换下来了，可自己薄薄的T恤贴着皮肤，身上不知是冷是热，背上全是汗。他靠在门上，心里莫名地悲哀。

“离哪本经，叛何方道？”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初一起许下的诺言？”

“而如今你告诉我，又熟黑熟白？”

他心里反反复复都是这几句台词，也反反复复揣摩过魏无羡与蓝忘机分别时的心情。他是戏中人，他的心情就是魏无羡的心情。魏无羡舍不得蓝忘机。

肖战想起来，王一博已经好几天没有来找他打游戏了。

搓了一把脸站起来，肖战听见敲门声，还不及疑惑到底是谁是，听见外面叫了一声：“战哥。”

心头的忐忑和那些因为魏无羡而带来的恶劣心情，随着王一博的声音，消散了很多。他一开门王一博就挤进来，看着肖战的眼睛问：“怎么了？还在戏里啊？”

被他这样质问，肖战有点委屈，哼唧一声没有理他，但也没赶他走。

“呦？生气了？”王一博笑了起来，撑着下巴看他，“肖战你至于吗？你这样拍戏，岂不是拍一部谈一次恋爱？”

“你胡说什么？”肖战虽然不红，但这也不是他拍的第一部剧，虽说都是揣摩着人物来演的，但像陈情令这样让他深陷其中，这绝对是第一次。而且他相信，以后也再也不可能了。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心情了。

“弟弟错了，哥哥别跟我一般计较。”王一博撩了一把头顶的发，仰了一下头把肖战抵在了旁边的墙壁上，“战哥，你入戏这么深，那你爱上魏无羡心中白玉无瑕的蓝忘机了吗？”

肖战恍惚看向他，被他的手臂圈的不自在，王一博却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而是继续问：“你又能分清我和蓝忘机吗？”

“肖战，万一你爱上的，是我王一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