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人,细雨中他缓缓撑起一把浅蓝的油纸伞,并踮起脚尖让伞尽量也能为云倾挡雨,这让两人不仅想起某一次的相遇。
那时的雨不像现在一样温柔细腻,而像挣开囚笼的猛兽横冲直撞一头扎进人间。被父帝训斥了一顿的云倾正闷闷不乐地站在人间的祈灵桥上思考人生,懒得理会拍打在肩上的雨珠。
这一幕,正巧被刚除完魔的清泠仙尊瞧见,他默默地站在少年身后,将手中的油纸伞一偏,便将雨水隔挡。
少年觉察到不再有雨水滴打在身,却也未曾在意,伸手去接伞外的落雨,自言自语:“我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但我并不喜欢落雨。于我而言,人间是喧闹的,它会让我抛却烦恼,收获愉悦;而落雨是嘈杂的,它只会扰人清梦,徒增烦忧。”
“我觉得事实并非如此”,清泠斟酌了片刻,继续道:“人间繁华一刹,意味着长久落寞的来临,就像开始的宴席意味着离别的到来,一时的愉悦散去,留下无尽悲哀;而风雨则恰恰相反,它的降临或许于你而言徒增烦忧,可当它离开时,澄净的碧霄,七彩的虹桥,还有撕开云雾的那缕光,留给你的是长久的喜悦。”
少年紧皱的眉头得以舒缓,开口问:“那它对于你来说算什么?”少年看着手中沾染的水珠,陷入了沉思。
“过路人”,清泠继续道:“这世间,有善者必有恶者,有神仙必有妖魔,有阳光必有风雨,万物并存,相互克制,相互依存,生生不息。”
“那我呢?”少年眼神炯然,收回雨中的手时转身期待地看向清泠。
“过路人”,清泠平静地回答。
这时,少年才发现清泠身上有不少的魔气环绕,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试探性地问:“你不是普通人?”
这次,清泠不再答话了,他不喜欢被人一直盯着,因为他会……害羞……
清泠将伞柄递给少年,依旧未多言。少年会意,将伞柄接过,问:“你把伞给了我,你怎么办?”
清泠见少年接了伞,便头也不回地下了桥,他顺手掐了个避水诀,以不至于成为落汤鸡。
现在想想这件事,云倾忍不住笑出了声,将当年还伞时心中的疑惑道了出来:“为何当时你还要打伞?”
夜柒寒白了他一眼,道:“不为什么,习惯了。走罢,这边没什么好看的。”
云倾抢过夜柒寒手中的伞,道:“去哪儿?”
“春、月、楼、”夜柒寒咬着牙硬生生地将这三个字崩出来,他还刻意将声音放轻。
要不是云倾耳朵好使,恐怕也听不清。当听到这三个字时,云倾脸都绿了,巴不得耳朵不好使。
“你去那里做什么?”
“你做了什么为师就做什么……”夜柒寒轻佻道。
“啊……这……不太好吧,关键是我没有去过那里。”云倾吞吞吐吐道出实情:“昨晚看到师尊,我太高兴了就出去走走,冷静冷静。我保证我真的没去那里!”
“为师知道,开个玩笑而已。”说着,夜柒寒纵身跃下屋顶,在前面领路。
“师尊,一点儿也不好笑!”云倾立身跟在身后为夜柒寒挡雨。
“为师第一次开玩笑,不太会。”夜柒寒坦白说,“好了,快跟上!”
云倾老老实实跟着夜柒寒,早已顾不上夜柒寒认不认路,他只想跟春月楼撇清关系。出人意料的是,他们还真到了春月楼!
浓重的香气扑面而来,男男女女调情的声音直入耳中。老鸨见两人站在门口,连忙迎上,夹着嗓子道:“哟,两位公子进来玩一会儿~”
说着,就要扒上夜柒寒的肩头,却被云倾嫌恶地推开,怒道:“别用你的脏手碰他!”
夜柒寒赔笑道:“抱歉,这位是我弟弟,他……脑子不太好使,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噢~原来是个傻子呀~既然公子都开口了,那我也不好扰了大家的兴致,您请吧~”老鸨一转身,喊道:“莺儿柳儿红儿~来招呼客人啦~”
“来啦~”
几名女子扭着腰要将身子贴上,都被云倾“拦”住了。她们被摔在了地上,原本就一层纱的衣服更是将她们的身体露出了许多。
“师尊,别看!”云倾将夜柒寒揽进怀中,用手覆在他的眼上。夜柒寒推开了他的手,平静道:“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
云倾没能理解夜柒寒的意思,但他并没有多问,反而骂道:“她们也太不知廉耻了!幸好她们是女子,不然我就……”云倾注意到夜柒寒不太对劲,从进来开始夜柒寒的身体就在不停地发抖,眼睛里充满着复杂的情感。
“你就什么呢?”夜柒寒冷笑了一下,“跟上来,我带你看着他。”
虽然有点怪但是云倾也很好奇,于是乎他就跟了上去。夜柒寒将自己与云倾都隐了身形,潜入某一个房间。
廉价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红纱帐中一夜暖,耳边尽是不可言说的聒噪,混于四方天地,令人恍觉寰宇之渺,星移斗转之间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不知撕破了谁那藏于记忆深处的苦痛。
明明是那么想忘却,可偏偏事与愿违。
云倾一手扶着发胀的脑袋,一手抓着夜柒寒,而夜柒寒径直走向床的侧面,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空间,一个年近十岁的小孩正蜷缩在角落里,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旋,他想闭上眼睛却怎么也做不到,他双手捂着嘴不敢出声。在他这个角度,床上的两位所有的动作都可以清清楚楚地被看到。
云倾在远处看到了小孩,“韩栖叶”三个字几乎脱口而出,然后云倾就察觉到不对劲------屋内人都听不到!
夜柒寒听到了,正是因为他听到了,所以他才挣开云倾尝试着走到韩栖叶身边,果然,就像他第一次尝试去改变时一样,他触碰不到过去的一切,即便他走到了韩栖叶身边,他也无法为韩栖叶遮挡那些会给他留下一生阴影的画面。
夜柒寒再一次选择了退出,他已经看开了。既然过去无法改变,那便顺其自然,将目光投向长远的未来,至少未知中也藏有一线生机。夜柒寒退回到云倾身边,眼睛却一直盯着韩栖叶那边。
床上颠鸾倒凤的两位终于结束了风月之事,没有了动静。片刻之后,女子带着满身红印赤裸着从纱帐中走出,夜柒寒立马转身踮起脚尖用手挡住云倾的视线,却因没控制好力度,整个重心倾向云倾,云倾顺势将人揽入怀中。
云倾和夜柒寒几乎身体贴在了一起,云倾能清楚地感受到夜柒寒的变化,夜柒寒的耳尖已经红透了,气息也十分紊乱,就像……
夜柒寒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将手移开,他长长地吐了口气,重重道:“放、手、”
云倾乖乖地将手从夜柒寒的腰上移开,脸上流露出喜悦的笑容,但因面具阻挡,所以夜柒寒并未看到,而夜柒寒脸上显露的春意,纵使隔着面具也被云倾看得一清二楚。
那女子早已穿好了衣服,向韩栖叶走去,并在他面前俯下身,严厉道:“看清楚了?”
韩栖叶慌忙点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脸颊滑过。女子将衣袖一挥,韩栖叶低下了头,闭上眼睛。
“哼!”女子用两指掐着韩栖叶的下巴,轻蔑道:“这才刚开始就受不了了,别啊,我要你看着我,好好地看着我如何去讨人欢心。”
“啊哈哈------”女子疯一般的笑了,“学会了吗?”
韩栖叶狠狠地瞪着女子,一语不发。
“你这张脸要是染上春意,那可是谁见了谁沦陷,真不愧是我狐族中人。啧啧,可惜啊,还没有见过那样的你。”女子松开了手,道:“该你出场了。”
紧接着,从暗处出来了几人,将韩栖叶双手用锁链困着关进一方铁笼。韩栖叶竭力地甩动腕上的铁锁,想要摆脱束缚,却落得腕上血肉模糊的下场,他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后来,他终于没了力气,安静地坐在笼子里,冰冷感传遍全身。再然后,他便被带到了台上,台下的人们用饥渴的目光看着他。
“我出五百两------”
“八百两------”
“一千两------”
“……”
听到人们抬价买自己时,韩栖叶愣住了,他不再哭闹,不再挣扎,而是选择了沉默。以前,他看过很多话本,里面的女子在最后都会被一位富有而又善良的公子买走,现在他也有点期待,期待着某一位好心人能带自己脱离苦海。
可是,他是韩栖叶啊!妥妥一灾星,不去给别人带来晦气就是好的了,还指望自己能够转运,想得倒挺美。果然,老天诚不欺他,他被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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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