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北京的气温开始缓慢爬升，对怕冷的人来说效果仍是微乎其微，肖战是其中的首位代表，王一博的出租房没有暖气，仅有的一台老式空调在制热方面心有余而力不足，打开的时候甚至嗡嗡作响，王一博和肖战相视一眼，而后他拍了一下空调外盖，那声音才算是停下。

肖战大概明白王一博为什么不肯带他回家了。

一室一厅的布局，在这片区域非常多见，是北漂一族用来过渡的最佳选项，桌子上还摆着王一博临上班前从外面买来的云吞，肖战装作无意打量了一下，心想应该不好吃，因为碗里还剩下很多，面皮被汤汁泡发，在底部膨胀成很多的大块，零星的几根香菜梗嵌在其中，是白色食物的唯一点缀。

王一博把塑料袋系成一个死结，连同打包盒一起放到门外地上，转身回房间的时候发现肖战已经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双手叠放在膝盖上面，抬头望向空调。

忽然间他觉得肖战很像等他回家的小朋友，虽然这个想法非常荒谬。

气氛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窘迫，王一博居住的环境虽然说不上太好，但比起那些只能住地下室连通风窗户都没有的人，还是强上许多倍，一室一厅，不宽敞，幸好干净。

王一博走过去，把肖战拉起来推到床上坐着，继而蹲下指着凳子腿对他说：“别坐这个了，这腿儿缺一截，喏，你看看，坐的时候不觉得不稳当吗？”

肖战摇头，他只是觉得第一次到人家就马上坐床，显得不懂礼数，即使他跟王一博刚做过一场酣畅淋漓的爱。

至于肖战看空调的原因，是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已经不太见到这种最老式的壁挂空调了，工作室和家里装的都是中央新风系统，再不济也有地暖，所以第一时间他是觉得很新奇。

“王一博。”肖战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块黄不拉几的“大块头”，“空调吹出来的风有一股味道。”

王一博闻声愣了一下，依着肖战的意思仔细嗅了嗅，主动站到他面前去挡着，好似这样就能替肖战隔绝这些味道一样，“不怎么开，估计是该清洗了。”

“早跟你说了不让你来。”

他又跟着追加一句，把手搭到肖战软乎乎的头发上揉，“现在送你回去吧，你住哪儿，还是回工作室？”

肖战的关注点跟王一博完全不同，他由着王一博抚摸自己的头发，好像刚才在酒吧里的那些拉扯跟较量从未在他们之间发生过，“你不让我来，不是因为对我没感觉吗？”

他开玩笑的语气带有一丝俏皮，对王一博而言也有揭穿的尴尬，王一博假意咳嗽一声，并不想承认是觉得跟肖战天壤之别，走在一起会很困难，所以才选择最快和果断的处理方式，当然不是什么不心动。

肖战看他沉默，也不再进一步追问，王一博愿意把他带回来，结果一目了然，那些试探也无需再有，于是他环住王一博的腰，把脸贴在对方腰腹部，很温顺地蹭一蹭，说道，“你也抱抱我好不好，家里好冷的。”

他用了“家”这个字，自然而然脱口而出，没有任何矫揉造作，王一博不觉得肖战在演，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肖战似乎真的把这里当成了他们的“家”。

这个家成得太随意，和他们相遇到上床以及现在一起回来的过程一样，火箭般的速度，任何人都措手不及，包括他们彼此。

王一博沉寂了许多年的心首次出现比较大的波澜，肖战丢出的一句话像极了他小时候玩的飞镖，掷出去的时候看似并没有用什么力气，飞镖以破空的速度正中靶心，王一博被肖战击中，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受从第十环开始往周围外扩，直至他反应回神，那种酸麻感已经遍布全身。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想过肖战反复的情绪和不算明朗的态度，但独独没有想到肖战想来的不只是这一次，言语之间的意图已经明显到不能更明显，他还想和王一博有以后。

否则不会老老实实地在板凳上坐好，也不会把这里称之为他们之间的“家”。

王一博其实并没有家的概念，但由于肖战的这一句话，他开始荒唐地对这个定义衍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向往。

他的掌心很热，贴到肖战后背的时候还轻轻拍了拍，然后用和肖战同样多的力气回拥住他，他抿着嘴，没有跟肖战说什么“我想想办法”之类的话语，沉默是他惯用的处理方式，肖战意图里的“明天”还是“以后”，王一博并不能确信对方的真诚度。

无心之言也说不准，毕竟说任何情话都是感情里最廉价的代价，甚至都不用交付真心，随便是谁都可以开口。

肖战是王一博见过最会撒娇的男人，他指的撒娇并不是故作姿态的那一种，或者用扭捏的音调说话，肖战喜欢笑，喜欢把语气放慢，喜欢讲什么的时候无意识舔嘴唇，性子温吞，是一只十足慵懒的猫，除了逼迫王一博带他回家的那些瞬间。

他不止一次被肖战无意识地撒娇搞到无可奈何，肖战在他怀里窝了一会儿，抬头对他说自己有些饿了。

“想吃什么？”因为提前下班的缘故，现在并没有到十二点，但也不是特别早，毕竟中间他们在包间里做爱也是对时间的一种消耗，王一博打开手机外卖，询问肖战的口味。

“我来安排吧。”肖战把手机从他那边抢走，对着王一博做了个wink，掏出自己的那一部给司机发消息，然后潇洒收回口袋里，问王一博要不要去洗澡。

王一博看了他一眼，肖战对他解释说让人去买比较快，他是真的很饿，王一博这才点点头。

“我把浴室门打开，透一点热乎气进去，不然你洗澡肯定冷。”

他一边说一边付诸行动，肖战看他忙活想说没必要，这空调作用不大，到现在为止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暖意，但话到嘴边又憋住了，大声应了一句“好”，跟王一博说让他帮自己找一身可以换的衣服。

肖战真的不太抗冻，澡冲到一半，实在是觉得哪里都冷，从浴室里伸出头可怜巴巴地看向坐在床上玩手机的王一博，王一博抬头和他求助的目光撞到一起，顿时觉得心口塌陷一块，下意识起身往肖战那边走。

“怎么了？”

“好冷啊。”肖战嘴唇在抖，浴室里也没有什么蒸腾的热气透出来，看样子肖战冲了一个失败的澡，“你能不能进来和我一起洗···”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王一博几乎都只能靠他的嘴型分辨肖战到底在和他表达什么。

“两个人洗暖和一点，我觉得。”

........

“打我干嘛啊···”

“老实一点。”

肖战撇撇嘴，想到王一博也只能看见他的后背，选择转过身子，面对面和他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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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战高潮的时候射了王一博满满一手，看着王一博拿莲蓬头把精液冲到下水口里，带着搓出的泡沫，忽然意识到他对王一博的欲望太满，丝毫不加节制。这不是个好的征兆。

他找王一博是为了在他身上“见到”另一个85号先生，但是今晚截止到现在，肖战除了在看到王一博侧颈上的那枚月亮的时候会短暂地想到叶星越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一次主动想起过他。

王一博这个人的个人性征太强，强到肖战的注意力很容易被他吸引过去，继而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肖战给他的位置是替代品，但他的魅力很难让你联想到他会成一个配角，就好像所有的一切在王一博面前，反而会成为代替，他才是那个正主。

肖战被裹到被子里的时候还在跑神，王一博对他放空的状态习以为常，帮肖战把被子掖起来，自己随意套了衣服去拿司机送到门口的夜宵。

并不是外卖盒子装的，而是类似于送饭的保温饭盒。

肖战从床上探出头，告诉王一博快点关门，屋里的热气都快跑没了。

王一博笑他融入环境倒是快。打开饭盒是一份鸡汤手擀面，很清淡，油星也不多，香菜叶子倒是铺得满满当当。

床上的人裹着被子像个大大的蚕宝宝，肖战眼睛扑闪扑闪，让王一博快点吃。

“你晚上只吃了我给你的栗子。”肖战的嘴巴被捂在被子里，说话声音闷闷的，周围全是王一博的味道，“快点吃，一会儿坨了，我让家里的阿姨做的，很有营养。”

王一博望着那些香菜发愣。

“没有梗。”肖战继续说，“全是叶子。今天太晚了，下次我自己给你做。”

饭盒很厚，捧在王一博手心里，他觉得这饭盒应该是坏了。因为和手掌接触的底部，真的很烫人。这是王一博捧过的，最烫的一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