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外面蝉鸣阵阵，裹挟着闷热从打开的窗子里透进来。

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在这片有些老旧的别墅里，在外面不知道哪棵树尖叫着。

空气潮湿，坐在宽大的沙发上，肖战有些无力的撑着头。

今天早上，他接到了王一博导师的电话，那原本是个好消息的。

他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中，沉重到看不清面部表情。灯光开了一半，越发显得这个家空空荡荡，没有人气。

好像要下雨，就那么坐在那里，肖战不知道坐了多久。

终于门响了，外面进来一个高大削瘦的人影，有些泛红的脸色在灯光映衬下并不清晰。

“你，还没睡啊？”

门口的人似乎有些怔愣，片刻，有些迟疑的走进来。他身上带着不甚明显的酒气，肖战一下就闻到了。

“你去哪了？”

声音很沉，如果仔细听的话，带着压抑的低哑，像是刚刚哭过。

“……”

“我他妈问你干什么去了？”

肖战站起，几乎是瞬间，怒气就冲了上来，他面色可怖，像头被惹怒的雄狮，眼神刀子般剜在王一博身上。

“工作，刚签了个小单”，王一博声音同样沙哑，被灌了不少酒，他回来之前还特地催吐过，就怕肖战发觉什么。

深呼吸几下，如果在这之前，他一直在考虑，那么这一刻，决定已经做出来了。

“王一博，我们算了吧！”

闻言，少年向前的脚步顿住，头骨因为过大的力气扭向他，甚至咔咔的发出声响。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的惊惧。

“你说什么？”

他质问的声音陡然升高，带着凄厉的惶然。似乎是在威胁，让对方把话收回去。

“我说，我们算了吧”，肖战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他早就在为这一刻做准备了，只是，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

“我累了，你看看我们两个，把自己累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看看你自己，放着好好的大学不上，工作当狗一样被呼来喝去！”

肖战眼睛发狠，心底住不住的酸痛，这些日子，他忍了很久。今天，便是刮骨疗毒，也定要挖心窝子的都说出来。

“我想正常生活，我想谈个女朋友好好的，我不想带着你这个累赘，跟你在一起太累了，我们算了，你就当放过我行吗？”

说到后面，肖战语气很轻，他到底是没办法狠心，但又不得不逼自己。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

在王一博的人生中，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天的发生，他一瞬间的怒气后，尽是茫然。

“不，我不同意，谈恋爱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吗？我不分手，你再等等我，我知道你很累，知道你承担了很多，可能我现在还达不到你的要求，但是我会努力的。”

他近乎到了哀求的地步，因为王一博不知道源头，他只是以为肖战提分手，就是他说的那样。不过是个累赘。

“我见不得你跟别人在一起，你不能这样，求你了，不分手，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慌乱无措，王一博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他的肩膀，轻微的，控制不住的颤动，抖在这个闷热的夏夜。

是为什么？因为那个女生？因为王一博一次一次的执拗，因为他真的，是个累赘？还是，肖战不喜欢了？

不敢深想，王一博嗓子里千句万句话，全都被卡着不敢说出来，他怕……

抬头，看向对方，肖战眼眶通红，他用尽全身力气把王一博狠狠推开，对方惊慌失措，像是失去了枝干的小鸟。

想要再次缠上来，交错中，像是被逼到极点，肖战终于抬起了手，在王一博不敢置信的倔强中。

“啪--”

清脆的声响，落了下来，伴随着肖战的一句，“你能不能别丢了脸？”

他给了王一博一巴掌。对方几乎被他打傻了，脸上火辣辣的疼，怔在原地，抬手摸上脸。

不知何时，早已是一片濡湿。

“你说的，分手，那就这辈子都别见面”，尖锐的嗓音盖过外面蝉鸣。

回神的王一博声嘶力竭，从没有这么绝望无助过。满腔的怨恨填满，他昏了头。

“你好自为之吧！”

干巴巴一句，肖战眼神闪烁，他的手在身侧挣扎了几番，依旧垂在身侧。王一博喉结上下滚动，黑漆漆的眸子盯着他。

像是化不开的黑夜，冷岑岑的，在这样平静的某一天，王一博夺门而出，一阵风伴随着巨大的“哐当”声，这座空荡荡的老式别墅。

又剩他一个人了，肖战站在原地待了好久，才茫然的抬起手，看向掌心。微微蜷起，他打了王一博。

肖战这辈子都没打过谁，跟对方在一起后。更是没舍得他做重活，也不舍得他再出门打工，像是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瘫坐在沙发上，一切都结束了。肖战解脱般的想，都结束了。

那个人那么执拗，那样冷淡高傲，甚至低声下气求自己。

这样，他就会真的讨厌自己，真的离开这里吧？空洞的眼神透向窗外，肖战有些自嘲的弯起嘴角。

几乎一宿没睡，肖战给自己请了假，他把王一博的东西都收拾好，买了个新的大皮箱，想给对方打电话让他收拾收拾带走。

犹豫很久，肖战拨通那个电话，对面嘟嘟的声音响了一会，停了。

都这样了，肖战好容易才让王一博死心，这些东西，不要就不要了吧！

连同我，一起丢在这老旧的房子里。他这样想着，三天后，浑浑噩噩，肖战再次接到了王一博导师的电话。

“他答应出国留学了，就是看起来不太高兴，作为家长，我想你也应该高兴，就先通知你……”

肖战不知道那通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他只知道漠然心头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知道哪里缺了一块，怎么也补不上。

心慌的很。

自那天之后，肖战也尝试了一些办法，但好像王一博已经把所有人都拉黑了，又或者，让他干脆换了一个号。

谁也找不找他。

上次导师说，他着手出国留学，想必已经去了。肖战看向自己的余额，给王一博那张卡打过去。外国的日子不好过，他放心不下那个小孩儿。

四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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