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
杨教导员光临顾营长的房间,要比前两日早半刻。
因为不需要再回自己房间脱衣帽,拿洗漱用品。
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
这是他杨震的为人准则。
顾营长现在给他面子,他自然也会以礼相待。
饶是有了钥匙,他也还是端正的站在门口,规矩的敲了敲门。
比前两日等的时间要短许多,门从里面被打开,顾营长站在门框内,一脸板正的对他说,“请进。”
虽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搭档,但两三天的相处,也实在没办法让人变得熟络起来。
独处一室实在也没有多余的话可以说。
杨震摘下帽子,将外套挂进衣柜,便拿了洗漱用品径直走进浴室。
出来的时候他发现顾一野正趴在桌案上写着什么东西,时而还顿笔思考一下。
不错,和那些平日里只会舞刀弄枪的军官不一样,这位顾营长还挺爱学习。
他放轻脚步走进一看,才看清原来是在写回信。
来信就整齐的放在回信纸上压着。
杨震原地站定,上下瞟看了几行,情不自禁的笑出声。
顾一野闻声疑惑且不满的回头看他,“你笑什么?”
那来信字迹写得歪歪扭扭,甚至十个字当中就有四个错字别字,而顾营长的回信则是一派阳春白雪。
钢铁怎样炼成得打头,中间是惠特曼的蜘蛛不停吐丝。
倒也穿插得有些跟自己生活相关的描述。
但……随后跟着的感悟未免也太过拔高了。
其造诣,对于那封来信的主人来说,无异于是给塑料花添肥加土,一顿操作猛如虎,实际加成二点五。
“顾营长这是写信给传说中的阿秀嫂子吧?”
这两天,杨震在营里各连队间穿梭了多个来回,对于这位顾营长的轶事多少也听说了一点。
其人,其思想,其事迹给他最直观的印象就是:有病,有大病!
顾一野,年少战斗英雄。
而让他那场让他成为英雄的战役让他差点丢了性命,死了班长。
于是。
顾一野同志做了一个郑重的决定。
他决定,娶班长的遗孀作为妻子,替班长的养大遗腹子。
如果这是个故事,那其中,男主角成长经历每一步的反转和其间作出的决断,都足以让杨震这个新时代的四有青年瞠目结舌。
残酷,又无厘头。
残酷的是战争,无厘头的是顾营长的抉择。
顾营长这种脑子有病的二愣子,说好听点:真是有责任有担当;说不好听点:就是沉迷自我牺牲,不太聪明的样子。
创伤后应激障碍这种病得用科学的方法的医治,而顾一野这种牺牲自己人生去承担所谓“责任”的行为,在杨震看来,不是治病,而是并入膏肓后的自杀自毁行为。
但杨教导员只是在学校里,辅修过心理学,并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没有那种治病救人专业素质和责任感。直言不讳表示,自己隔空诊断出一个刚认识两天的同事有精神病且已病入膏肓……这种事情他不能做。
至少当下这个时候,面上还不能做。
回过神,被他方才情不自禁、且不合时宜的提问“得罪”的顾营长已然站起身看向他。
那犀利的眼神在十分直接地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
杨震准确收到了对方拒绝交流的信号,讪笑着退后两步,抱歉的表示,“那您继续写,我不打扰您了。”
转身走到自己床边,掀开被褥,上床睡觉。
动作间,余光瞥见顾营长也似乎被他这个半路冒出的“程咬金”搅得彻底失去兴致,不再继续写信,收好纸笔,关上台灯,上床睡觉。
“顾营长,您的信其实写得非常好。”
二人躺下后,为了搞好同事关系,杨震决定再锲而不舍的努努力。
黑暗的房间中,他不紧不慢继续道,“但阿秀嫂子吧,可能不太看得懂。”
多嘴的杨教导员,屏气凝神,等待顾营长的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就在杨震以为顾一野不会回复时,他听见顾营长一板一眼的教育他,“寝不语,明天还要早起。”
杨震真无语,但随后不久他又想到了反驳的话,“可是严格来说,我俩也不需要早起的对吧。”
言下之意,不如再和他聊两句。
练兵,早上出操,下边有连长,除了周一的固定时间,以及外训的时候,他和顾一野把每日规定的事务性的工作处理好,其实时间就相对自由了。
“军官也定期有考核,怎么?杨教导员这才管一个营,就如此懈怠了?“
“哎?不是我说,这人怎么如此……”这回杨震的话还没叨叨完就被彻底打断。
“睡觉了,杨教导员,您懈怠,我要早起。”
杨震被彻底噎住,余光瞥见顾营长把被褥拉过头顶盖住,转身背向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整个磁场都在拒绝和他交流。
这是怎么得罪他了?
杨震悻悻的闭上眼,打算睡觉。
“顾营长……”
“闭嘴!”
话多,但没法说的杨震,“……”
第二日,顾一野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去给他和杨震的两张床中间安装一个帘子。
后勤小兵听完首长得指令,满脑子问号。
这顾营长又不是一个大姑娘,怎么还要和杨教导员隔着帘子睡觉。
看着小兵一脸不解,顾营长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以及行为的初衷——隔断杨教导员同他不合适的过多交流。
那,拉个布帘也确实作用不大。
要达到想要的效果,只怕得弄个消音器放在杨教导员嘴上。
罢了。
他叫回小兵,收回自己的命令。
表示帘子不用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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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