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师长领着团部来视察。

也是实质上的杨震同志观赏会。

毕竟，师部自组建以来，这是分配下来的第一个军事博士。

高素质人才，对一支现代化的部队有多珍贵，这是每一位人民解放军的上官都心知肚明的。

然而，军人的未来是直面战争。

在真正的战场上，最好的不如最合适。

铁血的战士都是需要一遍又一遍打磨的。

纵然你是天上的神仙，想要当好一个好兵，也必须下凡。

而，无数的人都想看看杨震这个架航空飞机，将以怎样的姿势降落在他们这个破落的小山丘。

郑师长亲自开口，点了他们营和B营进行战术对抗。

营长、教导员两位主官任挑一位亲自下场，参与对抗。

杨震赢得没有悬念。

郑师长训话完，特意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

着实有些夸张得鼓励，“高，却没有傲气，这才是我们军队的未来！”

杨震注意到，首长言语间似乎还瞟了瞟旁边的方向。

他的余光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那里站着他们营得顾营长。

两个营的整体成绩出来，他们营要比B营略高。

但这个略高，仍然没有为他们的顾营长换来上官的嘉奖，哪怕是一句漂亮话。

郑师长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不要因为一点小小的胜利就骄傲自满。

晚上，安排了夜间射击。

杨震打出十发十中，满环的成绩，到顶了。

郑师长照例夸他，他扬声道，是因为在一个如此优秀的营队，他才可以如此优秀。

短短的一句话竟惹来冷战多日的顾营长侧目。

上官听完他的话，只是笑笑，没有别的表示。

送走大领导，时间已经很晚。

杨教导员和顾营长先后回到宿舍。

虽然，杨震表现不错，说话也不错，表现了他们营良好的精神面貌，但顾一野还是不打算跟他说话。

按照他的计划，明天早上，他会主动跟杨教导员主动说这些天第一句话：请他搬回自己的屋子住。

“老顾。”

顾一野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刚放下盆，就听见杨震如此叫他。

听听，这称呼……叫的如此自然，仿佛他们是结拜多年的兄弟；仿佛这些天同他刻意冷战的人，并不是眼前这位杨教导员。

顾一野把擦澡的毛巾搭在架子上，转身看向杨震。

如今的杨教导员多少摸透了顾营长的个性，学会了察言观色。

起了个头，见顾一野没有明显反感才继续说下去。

毕竟，他还是要面子的，话茬没人接，总掉地上，他也觉得尴尬。

“咱们郑师长是不是对我们营有些成见？或者说他不喜欢……你？“

这个话题着实有些敏感。

但杨教导员觉得，自己和顾营长的关系已经差到极致，没有可以恶化的空间了。

索性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搏一搏。

搞不好，单车变摩托。

意料之外，顾营长并没有简单粗暴的叫他闭嘴，或者直接不理他。

而是。

晦涩不明的同他道，“作为一名军人，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我从没有服过谁，但你，确实很优秀，师长今天说的没错，你是我们军队的未来。有更好的选择，你倒是可以择良机离开。”

很长的一段话。

应该是认识这么久以来顾营长跟杨教导员说过最多的字。

大概。

算衷告？

但，杨震并不领情。

把外套一脱，随意往床上一躺，四脚朝天，语调散漫道，“老子哪儿不去，就待在这儿和你老顾搭伙过日子。”

听闻对方这样笃定的回复，顾一野竟有几分高兴。

觉得接下来和这位杨教导员搭档的明天、后天，以及往后的每一天，都让他开始隐隐期待。

中秋，部队放假，杨震去镇上取母亲大人从北京给他寄的月饼。

路过一家运动用品专卖店。

不知怎么，他脑海里就想起顾一野那双前些天因为训练有些肿胀的膝盖，走进店里买了三双护膝。

顾营长其实是提倡士兵科学训练，保护身体的。

但对待自己的时候就特别的狠。

杨震每每旁观都觉得心悸。

按说这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整天在较哪门子劲。

回到营部，一大盒月饼，他直接给了那群大头兵，让他们去分，自己只留了两个揣进怀里。

回到宿舍，顾营长不在。

杨教导员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向严格要求的顾营长必然不是在自我训练，就是在自我学习。

果不其然。

很轻易的在办公室找到了人。

“过节了，来，吃。”

他将怀中的月饼掏出一个扔在顾一野面前的桌子上。

而自己则大剌剌地，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

顾营长从战略书本里抬起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在外边儿多玩儿一会儿？”

杨震比他小了六岁。

二十多的年纪正是爱玩儿的时候。

杨教导员正色道，“不了，我要向顾营长学习，提高思想意识，就算无法追赶上也不能让差距太大。”

这话过于狗腿，正经不过两秒。

两人纷纷破功，相视而笑。

杨震十分自觉的从顾一野桌案上顺了一本书打开来看。

两人便一人一本书，一起安静的学习到了晚饭时候。

吃完晚饭，杨震提议去操场走走，顺便赏月。

不料，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小雨。

杨教导员被扰了兴致，情绪有些低落。

回到宿舍，顾一野将台灯用一张白纸蒙住，圆形的灯罩汇聚着光，暖暖的黄色从白纸里头射出来。

然后叫杨震看过来，说，“你送我月饼，这是我送你的月亮。”

杨震循声转头，本想嘲笑顾营长像三岁小孩儿，幼稚。

却看见男人的笑容，在灯光的映衬下，异常明媚。

瞧着瞧着，杨震只觉得左胸腔里头咯噔一下，不知道什么动了。

其实，他们顾营长是个美人儿啊。

只不过很多人，很多时候，会因为其坚挺的气质和刻意板正的神情，忽略掉他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