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飞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清，啼哭了半个小时仍不止。

于是，江南征陪着阿秀带孩子先回了招待所。

这些年，张小飞虽没了亲生父亲，但顶着烈士遗孤的身份，乡村里民风淳朴。

平日里，相处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和同龄小伙伴们没一个会欺负他、凶他的。

家里奶奶和母亲也会常年惯着他。

乍一碰见前几天还对他不错的叔叔，突然就变得凶神恶煞，八九岁的小孩儿实在承受能力有限，

“你说你，好大一个人，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高粱不满到了极点，对着杨震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训。

杨震冷笑，“当孩子的时候不好好教，供他全家吃喝，供他读书的人都敢打，长大了还得了。”

高粱呛声道，“那也轮不到你管教。”

杨震反唇相讥，“那我管教别人家的孩子，关你屁事。”

“那是我老班长的亲生儿子。”

“好了，给我停下来！”一旁坐着的顾一野，终于出声打断了这番无休止的争吵。

“李珣！李珣！李珣副营长！”顾一野连着大喊了好几声。

不一会儿，从旁边办公室另跑进来一位军官。

“高粱，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让我们李副营长开车，带着你和南征还有阿秀母子，去周边镇上转一转，散散心。”

高粱鼻腔里发出不满的冷哼，横了杨震一眼，终于还是跟着李副营长出了门。

办公室内又只剩下杨震、顾一野两人。

顾一野半响不说话，杨震面对高粱时候的强硬气场已然烟消云散。

一脸丧气、知错的模样低头在顾一野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拿来！”顾一野伸手。

杨震委屈极了，撇着嘴，从荷包里拿出原本精心准备的小面包递了过去。

原本蓬松酥脆的小面包此时已经被捏成团，和塑料袋里上的汽水坨在一起，成了丑陋的面疙瘩。

顾一野接过，打开塑料袋，就着着热茶，三两口塞进了自己腹中。

笑着评价道，“还不错。”

杨震吸了吸鼻子，更委屈了。

“前几天，你姐姐给我来过一次电话。”

杨震闻言，方才惊讶得抬起头，眸中恐慌一闪而逝。

“她同我说起，你家里有意调你回北京。”

杨震急忙抢话，“可是，我想待在这里。”

“留在这里干什么呢？”顾一野伸出手指，摩挲着桌上自己那枚已经有些掉漆的搪瓷杯，“你在基层部队待了这两年多，历练也够了，是该去更好的地方，发挥你真正的价值了。”

“哥，你怎么了？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更好地方?！基层部队就没有意义了么？不是你告诉我的：国家的国防建设不正是千千万万支这样的基层部队铸成的军事长城么？”杨震大声地极力辩驳。

随即，立马，像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激动，不利于其他目的达成。

又赶紧调整了态度，放软了腔调，好声好气道，“哥，我真的觉得我还需要待在这儿历练几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家里那边我自己会解释的，你不要听他们说的，眼里只需要看到我，只看我就好了。”

见状，顾一野微眯起双眼，仿佛也就此放过，不再纠缠杨震个人发展的问题，转头聊起来别的事。

“小飞过两天生日，他们母女两是特意来看我的”

杨震乖乖点头应是，“嗯嗯，知道了。今天确实是我不对，我冲动了，不该跟个孩子撒气。我向哥你道歉，这几天我一定好好带着阿秀嫂子和小飞在周围附近好好玩玩儿。”

顾一野接着话茬，慢慢说，“阿秀说，张姨在北京病医的不错，小飞也很喜欢新的学校，他们得到了很周到的照顾，谢谢你和伯母了。”

“小事情，哥，你不用对我说谢谢的。”

“慢慢的也稳定下来了……”顾一野猛然抬起头，一瞬不瞬盯着杨震，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语调没有起伏的继续道，“我打算最近打报告，和阿秀正式结婚了。”

“什么？”

刹那间，杨震如遭雷击。

突如其来、巨大的坏消息，导致手指尖到面部肌肉的不自觉颤抖。

杨震的问询中，顾一野又不紧不慢的重复了一遍，“杨震，我打算和阿秀结婚了。如果你调走的时间晚些，应该可以喝到我们的喜酒。”

什么喜酒？

顾一野和别人的？

怎么会这样？

明明他已经如此小心了。

他以为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按照他预设的发展——

高粱和江南征不应该突然出现

他和顾一野相处会越来越融洽，羁绊会越来越多。

最好，下次演习的时候，他可以为保护顾一野受个什么小伤，顾一野会感动，会越来越离不他。

那时候，他再跟顾一野坦白。

张家的孤儿寡母他会和顾一野一起承担，他们前途和幸福可以一起去争取……

怎么会这样？

就这样结束了么？

谁都知道顾一野已经做下的决定无法改变。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怎么办？

不要慌，一定还有办法的。

但现在，此时此刻，他千万不能路出马脚。

杨震伸出手指揉了揉额角，须臾，终于镇定下来，同顾一野对视，浅浅的笑，“那就恭喜哥了，这么多年熬下来，终于和阿秀嫂子终成眷属。”

见对方的反应过于镇定，出乎自己意料，顾一野反而有些措手不及。

浅浅应了一声谢，便称有几项工作要处理，赶人出去了。

杨震面色如常，还有心情笑着打趣，“哥，有什么工作是不能和我一起做的。”

顾一野强撑道，“恰好有那么一两件特别的事情。”

杨震也不再逼他，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