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孤零零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看到顾一野的出现,便立即扑进男人怀里只是哭。
哭到几乎力竭,又神情恍惚的连连自责,说,都是自己的错,不该自己一个人带着老人和孩子出门。
原本连自己都已经撑不住的顾一野,此时却挺直背脊,如一棵坚强的松柏般,任凭女人依靠。
张妈妈的遗体需要安排入殓。
肇事司机需要配合警方处理。
正在病房里抢救的小飞,因医院血库告罄,需要四处找血。
杨震自跟随顾一野踏进这间医院,忙得像个陀螺,丝毫无暇顾及自己个人的情绪,只是机械的想着,这些事情他能挡一件是一件,他多做一点他哥就可以少操心一点。
这种痛苦却没有尽头的疲累似乎还不打算放过他们一行人。
凌晨四点四十二分,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拿着张小飞的病危通知。
阿秀哭到几乎昏厥。
一片出离的悲伤与混乱之中,杨震知道,自己是当前唯一一个必须维持镇定的人。
他走出医院,在寒冷的北风中不知道走了多久,找到电话亭,拨打出一个电话。
“姐,我是杨震……母亲在么?”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医院门诊大楼的时候,一辆红旗轿车比邻停在了顾一野和杨震的军用越野车旁。
一名二十八九岁的干练女士,搀着一名气质威严的中年妇人从车上下来,径直走进了医院。
杨震透过医院的窗户看到此景,仿佛心中所有憋闷的糟糕情绪都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出口。
他有些激动的迎了出来,叫唤两声来人,“妈!姐!”
年轻一些的干练女士,拍了拍弟弟的肩,走到阿秀跟前,蹲下身子,温声安慰。
中年妇人斜瞥了不生气的儿子一眼,不答话,换上医用防护服,进了手术室。
一个县级人民医院,三甲都不是。
一番阴差阳错,竟迎来了帝都军区医院的姜院长为一个几岁孩子亲自主刀。
万幸。
手术成功,张小飞救了过来。
孩子的各项生命指标趋于稳定之后,姜院长便功成身退,立马驱车离开。帝都医院事忙,处理了混账儿子的糊涂事情,她还有无数自己的工作要赶回去处理。
姐姐杨慎倒是暂时留了下来。
江南征单位有事,没有来,阿秀身边还是需要一位女士贴身照顾更为方便。
大魔王似乎不像弟弟故事里那样可怕,甚至还有几分难得的通情达理。
阿秀放不下孩子,她便支了两张小床,在孩子病床旁陪着阿秀熬。
安顿好一切后,便又立即有条不紊的命令弟弟,赶紧带着颓然的顾一野,去找个地方梳洗、休息一下。
顾一野开始自然是不肯的,像水泥桩子一样立在原地,一动也不肯动。
一副誓死要守护阿秀和孩子的倔牛模样。
大魔王姐姐发了火,说,如果对方一定要这样冥顽不灵,她就只能立马叫救护车把孩子和阿秀运走,让顾一野再也找不到。
软硬皆施。
恐吓之后,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保证:有她守着阿秀母子肯定不会再出事。
而且,孩子后续需要照顾,她和阿秀看护需要换班。
老人后续需要火化,甚至还要决定到底要不要送回粤东安葬,数不尽的具体事情要处理。
顾一野作为男人不能垮掉。
一番好说歹说,一直牛脾气无敌手的顾大队,才算终于败手。
县级招待所的住宿环境注定不会很好,附近也没有更好落脚的地点。
当下,杨震不可能放心放他哥一个人待着,又想着只是短暂的休息,便只要了一间房。
时而闪烁的白炽灯泡,发出昏暗的光线。
杨震把顾一野安置在房间中唯一一张一米五的小床上,打来一盆温水,细心的替他哥擦脸,擦手。
当他的手伸向男人鞋袜的时候,却被对方制止。
顾一野回了两分神志,表示脱鞋这回事,他至少可以自己来。
杨震也不再勉强,把帕子重新放进盆里浸湿,就着顾一野用过的水,自己简单擦洗了一番,然后温声叫顾一野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自己端盆起身,去浴室倒水。
“杨震 。”顾一野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在这间不明亮,甚至有些响起的小屋响起,却在一瞬间照亮了杨震蒙尘的心。
这是从昨晚到今天白天,他第一次唤他。
杨震停住旋开浴室把手的动作,把盆随手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再度立马走回顾一野跟前,耐心引导道,“哥,怎么了,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顾一野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同他对视,喉结滚动了四五下,终于说出自己的最终决定,“之后队里的事情就麻烦你了,很抱歉,杨震……”
他的语调变得颤抖,彻底停住几秒才得以继续,“哥……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什么?”
倏然,杨震觉得一阵巨大的耳鸣笼罩住自己。
顾一野的话,每个字他都听得清楚,但组合起来他却完全没法儿明白意思了。
他稳住自己情绪,双手紧握住顾一野的双肩,用同样颤抖的声线确认道,“哥,你说什么?”
平日里,他觉得无比悦耳的语调,此刻却如同魔咒般响起。
“杨震,我打算退役了。”
杨震小同志,你有没有听说过莫非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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