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心香炉之中香烟袅袅,肖战瞧着大红酸枝木上放的刚煮好的茶,清俊的眉眼舒展,“哟,今儿这茶可是好茶叶!哪来的?”
“这可是朕让他们专门为你寻得。”皇帝笑着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那笑容中居然带着些许纵容还有温情。
“那我得好好品一品才行。”肖战笑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他们二人似乎没有君臣之别一般,如常家兄弟,坐在一起品茶。
“前些日子,那些老臣集体又向朕参了你一本。”皇帝突然说道。
“很正常,他们不参我参谁。”肖战轻嗤了声,眉眼之间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散漫放恣。
皇帝疲惫地捏了捏眉头,“一个个口口声声说是为朕分忧,可是在朕看来不过是给朕添堵才是。”
肖战嘴角微微一勾,“庶子为母,弑父杀兄,就算故事多感人,他们也不会感同身受。”他半靠在椅子里,一手斜撑,“今日他们又参我什么,是不是想让我以死谢罪。”
“若是这样也好了,朕也有名头治了他们的罪,”皇帝深深吸了口气,想要把怒意都压下,“他们让朕摘了你北侯的封位,贬为庶民,背着老侯爷他们牌位,从城门外三跪九叩。”
半晌,房内寂静无声。
这天下谁不知新皇也是踩着亲兄弟的尸体坐到这皇位之上的,这群大臣这番做法,看似是针对肖战,实则也是打皇帝的脸罢了。
“到是些老阴货,损招还挺多。”肖战一脸平静,丝毫没有什么悲喜,忽地,他唇角弯了弯,眼底深处似有细碎滢光荡漾开,声音清淡,“南边的事情也是他们弄的吧。”
前些日子江南下了一场大雨,山体滑坡,一座石碑显露出来,上面刻着几个大字。
乱子幸,江山灭。
老掉牙的手段,却最能蛊动人心。
“是。”
肖战唇角笑意渐渐敛起,眼瞳之中似是覆盖了一层冷霜,他微微偏头,看向皇帝,“你信了?”
“朕怎么会信,朕又不是三岁小孩儿。”皇上心中憋了一口气,半晌透不过来,他话说一半,忽然顿了一下,嗓音有些发干,“可朕怕位置坐久了,心就疑了。”
肖战半垂着眸,眼底似有波澜涌动,嘴角微微勾了勾,“若是千秋大业和一壶茶,臣自当选这一壶茶。”他神色坦荡平静,也看不出什么,“如果我想要这个位置。”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皇帝却心知肚明,当年肖战若是想要,谁也抢不走,谁也不敢抢。
闻言,皇帝内心有些恍惚,抬起眼来,看到肖战带着浅浅的笑意的模样,没由来地心里刺痛了一下,“朕本该放你走的,可朕心有不甘。”
肖战笑了一下,眉眼疏离,“陛下有什么不甘的,臣走了,陛下该更放心吗?”
皇帝瞧着肖战,目光似乎隐着浓重如墨的情绪,“朕有时候觉得似乎你在,才可以更安心。”
“陛下这是喝醉了?”肖战眸色平静,嘴角掀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讽似笑。
皇帝不敢看他脸上的笑容,垂眸,指节开始不自禁地收紧,“有时候朕在想,若是连你都留不住,朕这个皇帝似乎做的太失败了。”
“陛下多虑了。”肖战脸上的笑意淡去许多,他将茶一饮而尽,便起身告辞,“这茶也喝了,臣就先告退了。”
“时清!”皇帝猛地出声叫住他。
肖战回过头,“怎么了?”
空气还带着几分沉闷,皇帝抿起唇,睫毛颤了又颤,“这茶中,有毒。”
“我知道。”肖战并不惊讶,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毫无瓜葛。
皇帝呼吸微窒,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这句话抽走了般,心口疼得发紧,几乎让他想要蜷缩起来,“那你为何还要喝。”
肖战轻笑一声,语气漠然,“因为君上臣死,臣不得不死。”
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翻涌,皇帝张嘴想说些什么,又压了回去,“时清,你会恨朕吗?”
肖战弯了弯唇角,“陛下想让臣恨你吗。”
“朕…不知道…”
肖战轻笑一声,似是叹息,如年少时般安慰,“金皖,我们都长大了。”
一句话勾起旧日渊源,他们命运似乎很相像,都是不受宠的,可鲜衣怒马少年时,谁会在意那些,他们心中各有抱负,只望在及冠后,脱离桎梏,行侠仗义,执剑肆意江湖。
却在同一年,母妃被赐白绫三尺,而肖战的母亲也在同一年被害,谁又能想到,当年名动洛阳城的姐妹,最后却落得个这般下场。
那时他根本无法接受现实,日日买醉,如同废人,世人皆笑他三皇子女子心肠,难当大用,就连父皇也对他不闻不问。
可就在他彻底自暴自弃时,肖战出现了,对他说道,“金皖,我们都长大了。”
时隔多年,又听到了这句话。
皇帝眼底似笼了一层暗光,晦涩难明,咽下满嘴苦涩,轻声道,“是阿,长大了……”
肖战转身离开时,腰间的束带在半空中划了扬起弧度,锦缎如雪,寸寸凉沁,如他这个人一般。
皇帝看着肖战远去的背影,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他明白,这一别,便是今生不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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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