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不管当时有几分真，毕竟过了太久，也发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何况男子和男子，更如同镜花水月。肖战眸子闪了闪，有些黯然….水面映出他扭曲的脸，太久不曾照一照自己的容颜，影子映不出那道疤痕，猛地狠拍了下水面，溅起的水花又像雨点般落回，波纹一圈圈的荡开….

那日负雷山脚的酒肆里阻他伤人，肖战打眼便觉得似成相识，和他一路打到外面，从后方扫过，不经意间，瞥见了那人外袍之内若隐若现的芍药挂在他的胸前…

肖战一惊，恰恰空中炸开鸣响，闪现烽火信号，分了神，被结结实实的踹了一脚…

“你究竟是何人？！…”肖战惊讶之下脱口而出…..

他是小波….当初圆圆的脸蛋儿，轮廓已是棱角分明，剑眉星目，马尾高束，英气逼人….

不多时，一女子闯入他的眼眸，她挎上小波手臂，温柔俏皮、甜腻腻的喊他“好师哥….”

那时，他乱了一刻…

哪怕他不识得这女子，听也听到了旁的议论，这是世间第一美人柳芙蓉，而自己，则是“天下第一丑”。他不觉得与“丑”字相关联对自己是多大的耻辱，也从不在意别人口中的自己是如何，不在意也不在乎….可他还是多看了一眼世人眼中的第一美人…和她紧抓小波的手…..

小波当着众人的面嬉笑着甩她的手，对于大庭广众的“打情骂俏”肖战无心理会。

只是微小的…很微小的酸涩与赧然，肖战漠然转了身，但记忆不可控、哪管你刻意逃避些什么….总会一并在脑中显现….

躲避追杀的山洞，出现了一个说要他当媳妇儿的小孩儿，那小孩儿此刻就在身后不远。看到他，躲不过那一连串锥心噩梦般痛苦记忆的挞伐……

追杀的人找到了他，就因为他长得太过好看吗？那些人边对他做着些什么边迷醉的说…

“你太美了…”

“你真漂亮….”

“你好迷人….”

不如，一剑杀了他…..

左护法赶来时，那些人还沉浸在骨软筋酥的肉欲中，不过几招，被除了个干净，却来不及阻止肖战拿起一旁的刀，朝着自己挥了去….肖战脸上的疤痕不是谁动的手、是肖战自己…他此前从没想过，美貌，于他而言，会成为招致厄运的罪….

左护法当时问他…“这个孩子看到了？留吗？..”

肖战蹒跚着拿起带血的刀再次指向躺在地上昏迷的小波，一点点靠近他暴露在面前的动脉…

寒毒却在这时倏的于五脏六腑乱窜，整个人瞬间像坠落冰冷湖泊，握着刀子的手颤抖起来，刀子掉落…

他哆嗦着，气弱的哑声说…. “他不知道我是谁，只是个这辈子都不一定会再遇见的孩子…..”

…….

可他们相遇了，而且…都还带着那半块芍药…

他不确定小波佩戴在胸前是出于什么缘由，然自己把这半块放在水袖中随身携带，他想….不过是因为，左护法说过，这是块难得的稀罕物件，百年难得一遇….不仅可加速血液循环，练功事半功倍，更可助他抵抗身体里的寒......

不久前，在栖御峰，再次遇到，偏偏还是他，妨碍自己诱捕无相巨蟒，又摸到他腰，要是换了别人，定不会轻饶…念及幼时寒毒攻心那晚帮过自己，他中了毒，给他一颗解药也算“一报还一报…”….

当然，他也没有丝毫怀疑….如果再遇到他阻碍自己做事，会毫不留情的拔刀相向，补上十几年前在山洞里差点儿挥落的刀。

……………

肖战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去烽火殿见那幼时对他宠溺、爱护至极的亲大哥….

“大哥….”

肖雄从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面俏郎君，性格洒脱不羁，不过那都是数不清多少日月之前了。肖雄威严的坐在座上，眼圈有些青黑，看上去极富凶煞阴寒，随着脚步和熟悉的声音，望了过去，身子前倾，低沉而浑厚的应道…

“嗯….战儿回来了…”

几位长老与他点头示意，分立两侧，很是安静，肖雄眯起眼，捻着手指盯着肖战，等他开口…

“我的失误….”肖战眼框红的像要滴血，假面下狠绝的眼神与肖雄对视…“没想到，陈恒暗地里让他夫人的侄女带着曜珠从狗洞逃出去了…那狗洞隐蔽，被杂草遮盖…”

殿上殿下，兄弟二人之间，早就省去了大部分的温情与寒暄，目光相触，更多时候，只会引爆仇恨之火熊然….

“狗洞……”肖雄缓缓将字从齿缝间推出，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眯着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咬牙切齿的吼道…“你竟然没用到让一个姑娘在你眼皮底下从狗洞逃了…你不觉得耻辱吗？！”

肖雄面目狰狞的大吼在空寂的大殿上震出回响，暴躁的一挥手，真气冲撞到几米开外壁面上的黄金烛台，“啪啦”一声摔落在地….

左护法和右护法面面相觑，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的叹气…其他几名长老也不便多言，掌管信息打探网罗的逢飞蝶道：“主公莫及，那名女子已查到了大致方向，只待核实，很快便落实消息…”

肖战不动声色的听着。

要不是那场无妄之灾，这个当初终日缠在大哥身边，天真烂漫的美丽少女，也应该早就是他的大嫂了。只是那日后，她失去双亲和兄弟，眼见友人毙命….血海深仇之下，他与爱的人也再无心谈情感，过去的情爱终究化作云烟消散….

右护法也适时言道…“小主早前找回的曜珠已封入禁门贮槽，曜珠光泽渐显，想必和火种有所感应，是好兆头…”

肖雄闭眼深吸一口气，面色稍有缓和...他也甚觉对战儿这次任务的失败反应过于激烈，不过实在是烽火界内所剩的泉眼几近干涸，而上游的斥龙阁自古以来亦正亦邪，要他们开流并不是不可以，阁主王清之提出条件，要与烽火联姻，否则他们万万找不出助力之理。肖雄强忍着怒火没有发作，只是对加紧找回散落在外的几颗曜珠重开禁门恢复泉眼更为心急.....

肖雄按压着眉心，找回被藏匿起来的曜珠谈何容易...只是要他把战儿送去斥龙阁，简直痴人说梦！

他稍带愧色的瞥了肖战一眼，道...

“日后将功补过...你奔波多日，下去吧，回去好好歇一歇...”

........

“是....”肖战转身，担忧的看了肖雄一眼...大哥几日不见，面色更差了。他因失了紫曜珠，同样耿耿于怀，曜珠是打开禁门的钥匙，什么禁术之源、邪术之本、什么阴毒奇功、人间祸患….不过是那些所谓的正派觊觎能练出武神刀剑的烽火教的火种，克毒炼毒的泉眼和神器烽火天炉被赋上的邪说….

当初只是因为父亲拒绝拿出共享，便被世人忌惮，群起而攻之，屠了教。当然，他们觊觎的几样东西，没有一样取得走，于是五颗曜珠被从禁门上挖剥下来，从此封锁，火种熄了，泉眼干了，神器天炉却终有一日，是要被唤醒的。到那时，便是血债血偿之日…

他是十恶不赦，满心满眼的仇恨哪管的了是不是十恶不赦……曜珠被分散五个不同门派，被灭的两个小门派是早就打探好的，不管那酒醉的疯汉有没有出头戏言，终归，聚合堂被灭亦是被他早就选定好的。他像毫无感情的机器，看着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身倒下，他并不是毫无感觉，他觉得恶心….

打小他就最讨厌见血，见血就难受，父亲让他用毒，不见血也可以自保，而今，他的毒用的出神入化，功夫也是出类拔萃….见血，更是家常便饭，果然，仇恨之下，“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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