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湛蓝的天空拉丝般的飘着几片白云，微风扰抚着柳条轻舞，拘云山庄的庄主臼鸣图时隔多年，终于想起回到自家山庄看一看….

为了防止常年不见不认识自家庄主，山庄年年都有徒弟带着画师到臼鸣图跟前儿画一张画像，然后带回来挂在食堂。所以山门前的孩童见到他，也一眼就认出他来，大喊着“师公回来了……”

.........

正在后山枣树上边吃边仰躺在树枝上的王一博得了消息，兴奋的一溜烟的跑去见师父，山庄上久违的热闹，一进前厅，却是另一番面貌，已闻讯而来的大部分亲传弟子安静而肃穆的站在厅堂内，一动不敢动的听着臼鸣图的训诫，这些年师父不在山庄内，但不代表他对自家的事一无所知，相反，那劲头儿更像是无所不知...

说到皮侯儿，臼鸣图怒其不争的叹气连连，不知该从何说起….

“皮侯儿….我听说平日里你跟随师兄们精研剑法长进了些，但为师对你的心性确是有疏于管教的地方，分清对错是非在先，恣意纵性万万不可取….”

…………

余光瞥见王一博，臼鸣图清了清嗓子，挑眉看向身旁魂不守舍的柳芙蓉，从那日青楼中人找上门来，王一博没有自证清白，她就怅然若失了许久，可怎么也放不下对他的思慕之情，强忍着内心挣扎，好几日没有去找王一博，王一博自然也不会主动找她，这会儿子见到他不但丝毫不见颓靡，反而更加意气风发，心头慌慌的，左右不是个滋味儿……

王一博嘴角咧着甜笑，轻快的窜了过来…大声喊道“师父….您回——”

话没说完，只见王一博猛的抬起双手护着额头，躲避被臼鸣图抬高，将落未落的手…他从小跟在师父身旁，一犯错，额头总要挨几个枣。“师父….我知错了…”

主动认错这招屡试不爽，臼鸣图顿了顿，哼了一声，放下滞留在空中好一会儿的手臂，下耷着嘴角厉声道…“知道错在哪儿了？….那你说说看…”

“错在哪儿了…我….”王一博从指缝中偷看，道…“师父，我错哪儿了？…”

臼鸣图瞪了瞪眼，看了看四周其他弟子，压低了嗓子，声音也轻了下来…

“为师说过，下了山就要知理守矩，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要是在外面也这样，别人定会以为你不学无术，更有甚者，说为师不教你，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王一博恍然大悟似的，乖巧的连忙应道…“要的…要的….师父说的是….”

王一博满脸堆笑的哄着师父，目光不经意与他身后不远的柳芙蓉视线相交，柳芙蓉一脸伤怀的眉头紧蹙，似泣非泣苦大仇深的盯着他看，王一博神色微怔，平时灵动活泼的小师妹少见的打了蔫，令他心虚的收敛了笑，就算他对柳芙蓉并无男女之情，但好歹也是通晓人之常情，何况柳芙蓉是师父义女，是他的师妹….情非得已，他也不忍伤她。

臼鸣图让众弟子没事儿就散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只叫王一博留下…

人渐散去，王一博便一脸调皮，嬉笑着边耍宝给人捶背，边对臼鸣图说：“师父一回来就训人，可别把您累坏了…”

臼鸣图微微侧头瞧他…“臭小子！我还没说你了，你钱多、富裕？但也不至于烫手是吧？我在路上就听说了，拘云山庄王一博王公子出手阔绰，一夜风流，山庄这次是出了名了….”

王一博尴尬的放缓捶背的动作，苦笑着蔫蔫道…“师父您看，都说我好呢…”。事到如今，他觉得再对师父说出那件风流韵事实则是被人硬按到他身上的也没太大意义….

就算他不说，臼鸣图心里也是门儿清。心照不宣，他也不必戳穿，王一博帮着皮侯儿了事儿不是一回了。

臼鸣图睨了他一眼…“哼….钱多也要用在刀刃上，去！下山给你师父添几坛上好的佳酿来…”

“诶！好….给师父的一定是这镇上最好的…”

臼鸣图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捋着胡子笑着着摇摇头….

……..

王一博下山买酒，山门前，由远及近，目光被一脏污满身的嬴弱女子吸引，她撑着额头，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晕倒过去….

“小心～～”

王一博眼疾手快，在她身后托住，那女子才不至狠栽在地…

那看上去还算精致的瓜子脸上布满污垢，像是从水深火热之中爬出来的，看不出其本来面目。问过守门的师兄，说是来找柳芙蓉的，已经进去传了….

女孩儿缓缓睁开猩红双目，环视四周，颤抖着下巴，嘴里喊着…“芙蓉呢…我要找她…”

见她缓过来些，王一博刚要开口，柳芙蓉已经疾步小跑着过来，担心的扶住了她的手臂…

“诗月…听说聚合堂被灭，我好一阵担忧…”

女孩儿红着鼻尖，气弱道…“只我一人逃了出来，姨夫姨母让我去明弗山寻盟主，可路途遥远，只怕不出两日，我便死于途中，所以….我能想到的，只有先来找你…”

柳芙蓉感同身受的红了眼圈，用力点头…“你找我是对的….我先带你进去….”

柳芙蓉看向王一博，略显尴尬的感激他..

“师兄，这是我的好姐妹程诗月…刚才，多谢你了….”

王一博道…“不必言谢，即是师妹朋友，就是山庄客人，我看她身子骨弱，快带她去歇息….”

………….

王一博转身，心情不像脚步那样看上去的明快，江湖动荡，邪风四起，草掩白骨….身在其中，怎可能安然置身事外，独善其身，拂衣漠然视之….

一路碧水轻音，桃花满山，王一博朦朦胧胧的想象着身旁有赞儿相伴同他一起下山心情才好一点，他问…“你可安好？…”

赞儿应是面若桃花的对他浅笑着点头，脑海中一直都是他十几岁的音容相貌，面颊比这漫山花儿更艳，声音比莺鸣动听。

………….

王一博到了山下小镇买了几壶小酒，这一路，偶有遇见过往的人，腰间挂有烽火令牌，行色匆匆，离去后引得镇民小声议论。王一博听了两句，许是在搜找什么人，他将包囊背在肩上，联想到下山前，找到柳芙蓉的那名女子。聚合堂被屠，她幸免于难，这烽火教真的是狠绝到要斩草除根，赶尽杀绝，未免日后祸患，连一名弱女子都不放过吗……

………….

回拘云山庄，原路返回，湖光山色，草木暗香，一条蜿蜒曲折的清澈小泉溪边，王一博停下，双手并在一起，饮一口清泉，甚是畅快…

“驾～驾～～”

忽然一阵高呼扰了山间宁静，起先并没在意，当疾奔的马蹄声踏着花香野草，两名绿衣女子，伴着一白衣如雪之人奔过他面前的这洼清泉呼啸而过，也就是刹那间，王一博被毫不客气的溅了一身一脸的水……

王一博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差点破口大骂….. “喂！…..没看到有人……”

奔腾的马背之上，肖战衣袂飘飘，英姿飒爽的一手擎着缰绳赶路，闻声，扭过头来，像是一愣，马儿仍在奔腾，背上的人，似是勾着唇角邪然一笑，回过头去，扬鞭策马…. 不知是踏了哪处荷塘，还是野草野花乱了嗅觉，又是那种隐隐约约，令人遐想的莲花清香….

王一博望着绝尘而去的背影，又想起那晚在栖御峰上，吹着长萧，被萤虫围绕的绝美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