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王一博愣愣的望着房梁发呆，他知道这是在哪里，是在找来赞儿房间的卧榻上。

面对赞儿，注意力全都放在他身上，想要能冷静，难…不然也不会疏忽大意，毫无戒备到被下了迷药都毫无察觉。赞儿是用毒高手，但他多年来在九空山，除了随师父习武，也对解除毒性与防毒识毒的方法颇有心得，可依旧躲不过接二连三不知不觉中招的命运。

像被裹覆在厚厚的茧中，难受的快要窒息，王一博红着眼圈，缓缓扭头，看到被静静置在这里的另一半玉芍药，不受控的颤动起下巴。

赞儿说….“还你….”

然后，又走了……

日日夜夜存了多少想同他掏心窝子的话，为何不给他机会开口说一句，不给机会，并单方面宣告结束！仿佛两人最贴近的旅程，便是他默默跟在赞儿身后走的那一段路…

手指被攥的咯咯响，拿起与自己那块分隔十几载的另一半玉握在手里，又闭上了双目，心被戳的好疼，没有勇气拉出赞儿的幻影，假装对着自己笑一笑，一颗心悬空失重般往下沉，深不见底。

从酒家出来， 他失魂落魄的从街头走至巷尾，熙攘的人群与街边的吆喝隔着薄壁似的混沌不清，王一博颓然抬起头，阳光刺得眼睛半眯起来，失了光彩，迎着日头，像置身荒漠，失了方向般茫然行走。

他只在溪边饮了些水，路过负雷山，一路走回炎城，直至拘云山庄。

王一博显而易见的郁郁寡欢，情绪藏不住，无形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师父也不顶用，都看出他心情不好，谁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缊凤靠近时，王一博恍然的神情才有一丝松动。他不排斥缊凤对他的关心与靠近，甚至偶尔望着她的眼睛出神，和那人的眼睛有些像，也同样的眼尾上挑，水润明亮，但也不完全一样，缊凤的眼里，情绪一眼就能看透….而肖战，眼底藏了无数，只给他留下难以割舍的望眼欲穿。

缊凤给他讲自己死里逃生的经历，王一博面无表情的静静的听着，她说如果他愿意，也可以把不开心说给自己听，如果他不想说，那就让自己这么陪着他好了。

说起“陪….”，王一博心头一缩，酸涩酸涩的。

赞儿的影子陪了他十几年，如今却被真身打击的情绪低落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他孤独寂寥、也心塞难受。缊凤有那么一点像赞儿，可她不是赞儿的影子。

都看的出来缊凤喜欢粘着王一博，而王一博对待缊凤多少有些不同，柳芙蓉问缊凤是不是喜欢王一博，她羞赧的垂着头不否认，柳芙蓉苦涩一笑，做好了的羹汤交到她的手上，让她给王一博送去，“现在、除了你，他哪里肯同别人多说上一句。”

……………

几日后，无为、霍相子几人从明弗山也回到山庄，同庄内说起这次同盟主议事的结果，各门各派同气连枝，对烽火教的行踪加以协作联络，互通有无……

这样一来，便明确了烽火教在这些门派眼中，该是人人得而诛之。

较之部分弟子为之振奋，王一博面色稍带阴翳的紧了紧后牙齿关，胸腔鼓动着不安的细胞，躁郁着，那感觉很难形容，好像怎么都不对！怎么也寻不到一丝平抚下来的头绪。

“你恨烽火的人吧….”在后山顶上，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小峰，王一博问缊凤。

“恨….滥杀无辜，毫无人性…..”

王一博说…“这次共同商议对抗烽火教，你心里多少能得到些安慰…”

缊凤摇头…“人已经死了那么多，谈不上安慰不安慰，流血不会少…”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想远离是非，不想参与进这些恩恩怨怨，而且也答应了庄主，既已来到拘云山庄，便斩断前尘……”

缊凤性情恬淡少欲，温和随顺，说实话，和她在一起呆着，是让人感到舒适的。王一博闪了闪眸子，浅笑道…

“这样挺好。要是人人都能像你这样想….”

说了一半的话嘎然而止，王一博忽然眉头深蹙，都说冤冤相报无了时，无法评判对与错，也说不清谁先起的头，可他毫无理由和资格，企图让谁忘却仇恨….

好像打那日起，烽火也隐匿了似的毫无动作，各门各派起初不敢放松警惕，每日按照惯例互相传递消息，并没谁发现肖战或其他烽火教人行踪。

后来有声音说起烽火，嗤之以鼻道，小打小闹，只敢背地叫嚣，结盟一出，早就吓得跑回死人枯骨堆中躲起来了。

………..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王一博白天除了不受控的回忆着重逢后几次同肖战相遇的情景，却也一面在极力压抑着幻想赞儿在身边的习惯，可这天夜里，混乱的情绪冲破压抑，终是在梦中爆发，回到了那个不敢触碰的万恶洞中…

梦里，他无力的趴在地上，看着那些人污脏不堪的手在撕扯赞儿的衣裳，一件件的扔到他的眼前，想起身冲过去，可怎么也动不了，他泣血般的大喊着“不要动他！…我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赞儿的双手被高高的压制在头顶，令人毛骨悚然的淫笑响彻洞中，赞儿哭着说好疼，哭着让他救救自己…

他呆若木鸡的看着赞儿的双腿在空中摇摆，看着赞儿被坏人弄脏，他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只好痛苦的闭上双眼，迷迷糊糊的意识到，这只是个梦，再度睁开双眼，竟然是自己压在赞儿身上，王一博绝处逢生般松了口气，亲吻着赞儿的泪花，告诉他：“那只是个噩梦，是假的，不哭了，没有别人，是我…在碰你的人，是我….”

赞儿迷蒙的眼睛半眯着，仰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身体舒服着从梦中惊醒…..

粗喘着气，迷迷糊糊的分辨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攥紧的拳懊恼的狠砸着床，失落又恐惧到想哭，梦中梦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恶劣到梦见别人侮辱赞儿自己竟也起了感觉，罪恶感油然而生，心跳的厉害，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