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雪还未停，但是小了些。早晨用过早膳肖小侯爷便被贤妃娘娘差人请过去了。眼看到了正午还未见人回来，小太子领着鱼知来了贤妃的住处。

贤妃性温名嫱，只生了五公主王芷兰一个。虽无皇嗣但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娘家。因此得以稳坐四妃之首，并且多年盛宠不衰。王一博到时，温贤妃，王芷兰，肖战都在。见完礼之后，王一博才道肖家迟迟不见肖小侯爷回去，差人问到了东宫。他只好寻了过来。

温贤妃含笑看了一眼肖战，希望肖小侯爷好好考虑一下。肖战点头称是，王芷兰坐在肖战对面红了脸。

小太子并非什么都不懂，温贤妃的意思是想让王芷兰嫁进肖家。肖战已有十五，王芷兰刚好也是及荆之年，一个公主一个小侯爷再般配不过。但小太子面上不见喜色，眉头也皱成了川字。

小太子也不是胡说，肖家的马车确实停在宫门外。直到肖战上了马车，小太子都愁眉不展。“你可知温贤妃嫁五公主与我是有站队的意思？”肖战见小太子魂不守舍，还是忍不住开口。

今上有四子，除却尚在襁褓之中的四皇子。大皇子年十四，二皇子和太子十四，三位皇子眼看便要成年，朝中众人已开始站队。其中大皇子与小太子势力相当，一个占嫡，一个占长。带两人有一番作为之后，站队的人会更多。温贤妃是一个很好的助力，当着小太子的面要将王芷兰嫁于肖战既是站在了太子一派。

“当然知道，可我并没有争…”

“小心隔墙有耳。”在小太子把话说全之前肖战沉声提醒，小太子却还在思索另外的事:“倘若我有，你便要做五驸马吗？”

肖战摇了摇头:“我父亲说不与皇家联姻。”

不与皇家联姻，小太子听后乎乎更加愁眉不展了。

开春后宫里举办了一场蹴鞠比试，由二皇子和小太子分别带队。不用他人如何想，小太子倒是玩的畅快。除却肖战竟选了平日与自己颇为不对付的江澈进了自己的队。

天气算不上暖，肖战身子又差些，至今还裹着冬日的狐裘。小太子因练蹴鞠而穿了一身短打，不好好穿着披风。鱼知只好抱着衣裳亦步亦趋的跟着。

“你今是晚了半个时辰，可是家中有事？”肖战上不了场，但也日日来看。小太子还说了待他赢了奖赏也有肖战一份。

“桃花开了，我记着殿下爱吃桃花酥和桃花羹便做了一些，可是还是有些迟了，桃花酥还是热的。”桃花酥要放凉了才会酥，可桃花羹却是要趁热喝。

小太子眼前一亮，鱼知自觉端了桃花羹出来，太子也不爱食甜。桃花羹微苦倒是正合了他的心意:“这些吃食做起来麻烦，你身子不好，以后别再亲手做了，你府中厨子做的也好吃。”小太子本就热了身子，又吃了桃花羹熏的大汗淋漓，肖战寻了帕子给小太子擦汗:“总归还有小半个月，太子殿下也不必太急。”

“怎么不急？当然急。父皇前些日子得了一件银白色的狐裘，绒毛根根洁净，毫无杂色。乃是上上品。我瞧着颇为衬你，待我赢了赠你。”小太子说完又跑向了球场，倒是鱼知不知道从何处取来一个手炉，太子殿下说叫小侯爷捧着。

肖战总是没有等到比赛那天，因日日来着球场陪小太子而感染了风寒，小太子赛前得了消息，心不在焉好一会儿。最终以微弱之势赢了二皇子后便直奔肖府。

肖战醒时已是黄昏，只动动身子便全身发麻。夕阳将半边天染成金红色。今日的蹴鞠比赛便又如此的错过了。肖战身体差不是虚言，最起码这几年一日比一日差。王一博尚且能穿着短打在球场上跑。自己日日穿着狐裘捧着手炉却还是得了风寒，肖战眼中又黯然了些许。

“唔”一生呓语让肖战回了神，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小太子趴在床边睡着了。

小太子相貌随了皇后自小生的好看，肖战还记得第一次见小太子，他穿了一身青色的衣裳腰间还坠了一块儿血玉。才七岁身量也不高，顶着一张肉嘟嘟的脸却故作老成。不但自称本宫还将自己认成了阿姐。傻到连自己的乳名都往外说。后来听下人说太子殿下想让自己做他的伴读，肖战本等着小太子亲自开口。熟料小太子几次都闭口不谈，肖战无奈去求了父亲，只是入宫做太子伴读而已，不妨事。

五年过去，小太子抽条似的长，眉间多了一些锋利，眼中也多了一些泰然。就是肉嘟嘟的脸无甚变化。肖战抽了手，想要去摸摸小太子的脸，不想喉间一腥猛的咳嗽起来，惊醒了小太子。

小太子来不及说什么便扑到肖战跟前给人顺气，接连的咳嗽声听着都让人难受，更遑论肖战本人。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要你去陪我，惹得你得了风寒。”小太子一边帮肖战顺气一边自责。

肖战好半晌之后才平了气息:“干你什么事，我身子本来就差，早晚要病这么一回。”去年冬上未病到已是好事，肖战本是每季都要病上一回的。肖战十一岁入宫伴读的时候，身体是最好的，那时候还能同小太子一起上骑艺课甚至拔得头筹。十二岁因同小太子泛舟而不小心跌落湖中，大病一场，好了之后身子却越来越差。许是一开始生病吓到了小太子，肖战每次生病小太子都惶惶难以心安。十次有九次要守在他身边。

“比试如何了？”肖战也不忍心见小太子自责，轻声问起蹴鞠比试来。小太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拿来比试赢来的狐裘:“我当然是赢了，这是说好要赠予你的。快摸摸，此物真乃上上品。”

这件银色狐裘果真同小太子说的那般绒毛洁净，毫无杂色。小太子笑的开心:“你往日常穿朱红色，现下也能换着穿，这颜色肯定衬你。”

手心是柔软的绒毛，肖战笑了笑，儿时穿朱红色是喜欢，现下还穿是因为衬的脸色好些。

“公子，该用药了。”一个长相清秀的丫鬟进来，见到小太子先是一愣，而后又立刻下跪:“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这是给你家公子的药？”

“是”

“药留下你出去。”

丫鬟看了一眼肖战之后点头称是，将药碗放下之后连忙退了下去。听闻太子殿下不是个好相遇的。府中一小厮的姐姐的姨母的堂哥的儿子在东宫服侍太子殿下，早就将太子殿下不好相与的消息在下人中传了个遍。

“你吓唬她作甚？”

“那姑娘眉清目秀，身材高挑，温声细语，礼仪也中规中矩。莫不是肖夫人放于你房中的通房丫头？”小太子语气不太好。

“鲜少见你这样夸人。”肖战说道:“我这身子不中用，左右也活不了多长时间，耽误好姑娘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同母亲说过了，过几年就放她出去嫁人，别耽误在我这里。”

听肖战说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小太子又沉了脸色:“你是我见过最不会说话的人，把自己活不了多久挂在嘴边。”

事实罢了，肖战没有说出来。

“所以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吃药，养好身子。”小太子端起来药碗，却避开了肖战的手:“左右是我赶走了你的侍女，我便代她喂你吃药吧。”

“那就劳烦太子殿下。”

“有旁人在也就罢了，只我们，两个人在时你便唤我名字吧，但不能唤我的乳名。”

肖战是什么时候发现王一博怕黑的？肖战进宫伴读一年后的有一天皇上来考校几位皇子的功课。王一博最小又是太子，自然是最后一个。结束时天已经黑了，纵然有宫人在前面掌灯，王一博还是越走越慢。肖战发现了王一博颤抖的手才知道小太子怕黑。但小太子当时嘴硬好面子如何都不承认自己怕黑。最后还是肖战从工人手中接过了灯笼让小太子走在灯下才顺利回到了东宫。肖战准备就寝时小太子便又来敲门了，怀里抱着一本书在门口默了许久才开口:“江澈今日同我讲了些鬼怪故事，我一个人难以入睡，所以来，来你房间看书。”肖战自是应了，等小太子进了房间才知他抱了本武侠小说。小太子也拿肖战当知心人，偷偷告诉肖战说自己想当一名江湖侠客，又说了书中那些武功高强的侠客是如何收拾坏人，劫富济贫的。直到最后小太子困极了，同肖战一起睡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