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过后,他再也不来她的家门了。
她不觉得酸涩,只是将那幅画挂在正门最显眼的位置,时不时会在午后最暖和的时间里,搬着凳子坐到门槛旁边,去看隔壁少儿郎的身影。
她耽误了对方足足五年的时间。
她想,自己也是喜欢他的,可为什么她做不到接受呢。
她不解,甚至厌恶自己,可最终,她在接到对方成婚的邀请时,把一切都放了下去。
他成婚的时间在炎炎的夏天,她站在不远的队伍里,以朋友的身份去看,新娘是个年龄与他相仿,长得玲珑可爱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鲜红的婚服;那衣服她在梦里偶尔梦见过。脚下一双绣花鞋。
街坊邻居说,这个女娃娃已经喜欢了他好多年,一直都在等着对方来娶她。
她忽然笑了,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远远的看着婚礼的队伍远去,悄悄的走了。
后来,她喝了他孩子的满月酒,在临行的时候,对方叫住了她。
他的怀里抱着自己的孩子,与前几年相比眉眼更加的成熟,眼神中也暗含了几分更加柔和的温柔。
可那已经不是对她的了。
她敛住心神,脸上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伤感,只是问:“怎么了?”
他把孩子抱的更朝怀里一点,说:“他的名字叫刘阙星。”
她笑了。“哦,好听的,但没有必要。”
她紧跟着说,脚下一步不停的走了。
他脸上的表情一僵,心底里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一定是错事,但就好像精神以及身体分离,不可遏制的想要拦住她,拥抱她,甚至是亲吻她,占有她——
可最终,他只是把怀里的孩子重新抱好,将所以的不甘压了下去,低低说:“她可是仙女,瞧不上你,不是自然的吗?”
你现在,可是有一个爱你的妻子的。
冷冷的风吹走了燥热,他眯起眼,心底下的抉择变得坚定,时隔整整三年的踏进了她的家门。
他是去要那副画的。
那副包含了他当初离开时的所有不甘跟执念,时隔这么长的时间,在他的眼里,那副画早已变得腐烂不堪,充斥满了他自己厌恶的专情的味道。
他如今的一切都该是她的妻子的。
他心说,便将这画拿到手中,不轻不重的撕碎了下去。
她只是笑,看着这副画被撕的粉碎,却没有任何的表达。
他以为他赌对了,对方根本不会有太多的情绪,可同时却又是钻心的难受,连同着释然。
他走了,带着画的残渣。
那之后,她也跟着离开了这里。
她去了曾经和师父一起住的茶馆,在那里当起了一个说书的先生,专门讲他曾经与师父所遇到的趣事;她是根本没有把对方的手艺学过来的,倒是会了一手招摇撞骗的本事,因而那些故事加之渲染,倒是与她师父在的时候一样吸引人。
她再一次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时,是在十几年后。她讲书把能讲的东西讲完了,就该行走江湖去找新的故事了;这是从她师父那一代开始传下来的东西,茶馆的老板知晓,从来不拦,只是如往常一般
她站在之前自己住的宅子边看,那里已是有新的人家在住了。
她又将目光看向自己的邻居——也就是他的家。
他家门微微的敞着,隐约能听见风声、铃铛声,跟几个孩子玩闹的笑声。
她在原地看的呆了,意识一混沌,竟是看见曾经的少年从院落后逆着光走来,站定在了她的眼前。
——不是错觉。
她的眼睛聚焦,看清了对方。
是个与他很像的少年,大约十五六岁,手里拎个沙包。她站定看,目光有几分呆呆的,对方见了,就跑过来,问:“你要找谁?”
她说:“不找。”
“哦。”
男孩拎着沙包跑了,过上一会,见她没走,就反回来又问:“那你在等谁?”
她转过脸,看着面前稚嫩的脸庞,柔和的笑了笑。
“在等一个回家的机会。”
她又走了,这一走,便是走到了生命的最后。
在感觉到自己快要死的那一刻,她躺到了曾经埋葬师父的槐树底下,喃喃说:“现在我也是骗子啦。”
她闭上了眼,心甘情愿的用一辈子的时间,给自己织了一个最大的网。
名字叫做:洒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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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