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三更天,整个上京城灯火通明,大街小巷充斥着四处奔波的官兵。
大寅朝的宫里变了天,今夜无人入眠,连老百姓也不能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中,只是躲在家里,人心惶惶,不知道明日醒来是否江山就要易主。
一辆朴素的马车在路上疾驰,里面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神色惶惶,另外一个倒是全程没什么表情。
肖战前日刚感染了风寒,咳嗽得厉害,芷安递了旁边的茶盏喂他喝水,茶水已经凉透了,肖战喝完并没有轻松多少,芷安心疼得眼睛通红,“公主……”
肖战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刚从唇边拿下来的方巾上,却赫然沾着血迹。
芷安看他咯血,心里更是急,“皇后和太子为何要让公主逃?公主本就体弱,离开皇宫怎么活得下去……”
她抽噎得厉害,“那瑞王不至于丧心病狂要把所有手足屠尽……公主就应该留在宫里。”
肖战撩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对着黑暗的小路呼出一口气,“他会的。”
“那也应该是皇子,公主是一介女流……应当……应当……”
“可我是出自皇后腹中,和当今太子一母同胞,斩草要除根呐……”
肖战说完更激烈的咳了起来,像是要生生把肺咳出来,芷安抚着他的背流泪,想肖战的命真是苦。
肖战是皇后老来得子,上头有个哥哥是太子,从命格上来说,当称一声显赫,他是皇后所出的第四个孩子,第二和第三位皇子皆早夭,钦天监冒死批了皇后命格,道她命中缺火,龙子本就金贵,太子身子又强健,她生下太子时早已耗费殆尽,若想有其他孩儿,怕是渺茫得很。
皇后怀上肖战时,皇上心疼她,本想一碗汤药取掉,皇后摸着自己的小腹道她舍不得,便执意要生下肖战,肖战果然先天不足,刚出生时,就差点断了气。
太医和钦天监守在坤宁宫,大气也不敢出,太医用尽办法给肖战吊着命,钦天监前一晚为肖战卜了一卦,直言若是位公主,并且随母姓的话,倒是个富贵命,但若是位皇子,恐怕还是难以保住。
肖战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乃是一个双儿,稳婆接生出来时皇后就秘密处死了她,除开皇后心腹,其余的人皆未活着离开坤宁宫,她疾言厉色要心腹发誓不往外传,这件事便成为了永久的秘密,包括皇上都不知肖战原应该是位皇子。
坤宁宫阖宫上下小心翼翼把肖战当公主养,只盼着他能平安健康的长大。
他身子骨弱,在皇家养得再精细还是不见好,生病是常有的事,太医们问诊时都战战兢兢,像是生怕一个没注意,这大寅朝最尊贵的公主便会一命呜呼,连累自己一家老小。
马车一个急刹,肖战由于惯性往前面栽,好在他扶住了旁边的窗柩,这才免于摔倒,不过这样已经足够让肖战头晕眼花了。
他眼前阵阵发黑,艰难的喘着气,感觉有人抱着他,他缓了好久才勉强能睁开眼。
马车里早已没有芷安的踪影,肖战和王一博打了一个照面,他被王一博带着侵略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想着哪怕被敌人抓住了也应该不屈不挠,他正准备恶狠狠的推开王一博,却气得一口气没上来,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
肖战醒来只觉得口渴,他迷迷糊糊叫着水,有人轻柔的扶起他,接着便感觉清泉般的温水进了他的喉咙。
肖战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宫人见他醒了,皆跪下请安:“给娘娘问安。”
肖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是在叫自己,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还是刚才那件,并没有被人换过的痕迹,肖战好歹松了一口气。
他心里慌张得很,明明记得他晕倒前是被王一博抓住了,醒来到了这陌生的地方不说,他们还叫他娘娘。
肖战从床上坐起来,赤着脚下床就要往门边去,他心中记挂着母后和皇兄,走了几步更是急得眼前发黑,他停在原地缓了缓,睁开眼就只见到屋内宫人跪了一地,他不叫也都不敢起,纷纷弯腰求饶,“娘娘饶命。”
一宫女膝行着爬到肖战面前,头重重的磕了下去,瑟瑟发抖道:“娘娘饶命,陛下吩咐若是来城阳宫未见到娘娘,便要将这满屋子的宫女杖毙,求娘娘体恤。”
她一直娘娘陛下的,把肖战讲得更是满头雾水,肖战听到城阳宫,断线的脑子转了一个弯,这确实是大寅朝皇宫内的宫殿,肖战已经记不太清了,以前是给父皇的哪位娘娘住过。
“你说陛下?瑞王谋反失败了吗?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他心里知这应当是奢望了,若是王一博失败了,应当也腾不出手来去宫外抓他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公主了。
果然他一提到瑞王谋反,屋内的宫人皆变了脸色,又是个个磕了响头:“娘娘可别这么说,议论新帝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她们这么说肖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王一博这个乱臣贼子,篡位成功了,只是不知父皇和母后,还有太子哥哥,现在可还安好?
她们都是王一博新换的一批宫人,一入宫便全部调来伺候肖战了,并不知肖战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是王一博做王爷时的宠妾。
她们个个战战兢兢,肖战却冷笑了一声,站在门口道:“若是要诛本公主的九族,那第一个诛的也应当是王一博这个不忠不义不孝之徒。”
他用尽全力说这句话,说完便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虽中气不足,但是殿中殿外所有人都听见了,顿时吓得全部跪倒在地上,肖战敢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言,若是传到皇上面前去,她们整个城阳宫怕是都没有好果子吃。
肖战才不管这些弯弯绕绕,他知道王一博现如今是铁了心要把一众皇子公主全部拘禁起来,以他的身体,若是想逃跑,恐怕还没出宫就会撒手人寰,现如今只能从长计议,要慢慢想办法联系上太子哥哥,他咳累了自顾自又坐回床头,这才感觉整个下半身都冻僵了,屋子里烧了地龙,却并没有办法缓解他的状况,他呵出一口气,细声细气吩咐道:“去帮我准备热水,我想泡个脚。”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若是再这么耗下去,怕是撑不到去见太子哥哥,是以,趁现在王一博还没如何为难他,他要先把自己养好。
宫女帮他端了热水过来,又给他端了一碗药,那药苦得出奇,旁人看了都要皱眉头,肖战常年泡在药罐子中,喝下去后面色都没改一下。
他泡完脚又说要吃点东西,宫女小心翼翼伺候着,问他要吃什么,肖战报了几个平日里自己爱吃的菜名,宫女竟真的吩咐人下去帮他准备了。
肖战只是试探这些人对他是何种态度,倒真是毕恭毕敬,他料想在这些人口中也问不出来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不太着急的原因是,王一博虽说是乱臣贼子,但他到底名不正言不顺,若是再敢把太子和皇后处置了,怕是言官的口水都要将他淹死。
只是王一博对他的态度不明,这让肖战觉得忐忑,他现如今把自己囚在这城阳宫到底是何意图?
王一博之前对他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肖战想到这个谋朝篡位的混蛋,只觉得之前自己寿宴时分给他的芙蓉酥真是浪费,那原是自己最爱的糕点,现在想想,倒不如拿去喂狗的好。
肖战一连几日也未见到王一博,想和宫人套话,却不知她们是不是被谁交代过什么,对肖战提出的任何问题一概缄默不言。
肖战每日除了吃、喝药就是睡,和之前在宫里的日子倒是没什么区别,他有时醒来,恍惚的觉得自己还是从前高高在上的公主,等着太子哥哥每日下朝来看他。
但是他床边没有站着从小伺候他的芷安,这让肖战立马就能清醒过来。
到了第四天,肖战终于忍不住了,要宫人去给王一博传话,他称呼王一博的时候还有些别扭,是直呼其名,他说完宫人又跪了一地,像是不改口就不会帮他去请王一博。
肖战忍了又忍,自己把自己气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道:“去把陛下给我请过来。”
他从上午等到下午,王一博才姗姗来迟。
王一博见到他眼睛亮了亮,他驻守边关已久,该有整整三年未回京城,若不是上京传来肖战大婚的消息,他想他可能不会回来得这么早。
见他还好意思笑,肖战火气更盛,差点又生生咳出一口血。
王一博见他咳嗽,脸色一下就变了,忙不迭上前帮他顺着背,又示意人端了杯温水,他亲自喂肖战喝了两口。
肖战好歹是缓了一口气过来,他还是虚弱,靠着王一博的手臂动弹不得,他又怒视着王一博,逼问道:“母后和太子哥哥在哪里?”
他刚刚咳过,眼中似有泪水未落,称得他那双倾国倾城的眼睛更加水汪汪的,哪个男人看了都要心动的,眼波流转间又惹人怜惜得很,王一博被他一看,魂魄好似都要被他勾走。
他情不自禁摩挲着肖战的纤腰:“娇娇,你乖乖听话,哥哥就带你去见他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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