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肖战心里正在犹疑，怕他刚刚表现太过激进，王一博要找法子发作，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办，恰好遇到花药谷的人过来帮肖战诊脉。

王一博额头青筋直跳，肖战的厌恶与拒绝仿佛是压在他心上的一块石头，令他呼吸不畅。

肖战的病情耽搁不得，王一博缓了缓，对钟颜道：“去吧。”

以往诊脉时，王一博不放心，都会在一旁守着肖战，今日王一博却先离开了城阳宫，仿佛是有什么紧急的事要处理。

肖战没太把这件事放心上，以往他没同钟颜说过什么话，今日却破天荒的问了她一些问题。

他脑袋昏昏沉沉，轻轻问道：“我这病真的能调理好吗？”

“假以时日。”

即便是神医讲话也并不绝对，肖战沉默着想，这就是他的命。

肖战怔了怔，他从小到大也没有体会过健康的身体是什么样子，起初刚懂事的时候还是有所期待的，后面被折磨了十几年，再重的信念也要被磨没了，此刻听到这话他也没什么反应，别说假以时日了，若是计划不成功，他离开皇宫后，娇生惯养的这一口气能不能吊着还是另说。

见他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欲望，钟颜突然说：“古往今来，双儿的身子便会弱一些，娘娘得皇上疼惜，比大多数人受的苦都会少一些，臣一定尽力而为。”

肖战原本迷迷糊糊，听他提到双儿，似是被拿捏住了什么，豁然睁开了眼，他被吓得瞬间清醒，脸色苍白如纸，脑子里一下便全乱了。

这件事怎么可以被别人发现？她是怎么发现的，诊脉吗？他的脉搏从小便虚弱，便是皇宫里医术最高明的太医也从未诊出来过，为何她会知道？

肖战闭了闭眼睛，确认自己没在做梦，他努力平复自己，开口时尾音却还是带着颤抖：“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钟颜愣了愣，斟酌着请罪道：“啊……抱歉，是臣说错了……娘娘恕罪……”

肖战却没因为她这句话放松下来，他心头狂跳，他并非女儿身这件事若是现在被王一博发现了，母妃和太子哥哥会怎么样？他越想越怕，好容易让自己看上去没什么异常，才道：“神医应当知道，没确定的事不能在别人面前乱嚼舌根的吧？”

钟颜是个聪明人，自然不想引火上身，便飞快点头道：“臣明白。”

此时离医正所说的十五还有四天不到，肖战不想在这期间有任何差错，他抬眼撇了钟颜一眼，见她低垂着眼，脸色没什么异常，肖战将信将疑，心跳快得不正常。

钟颜似是察觉到了肖战的不安，低声安抚道：“臣诊脉出了差错，娘娘不必忧心。”

肖战点头应了一声，他最近咳嗽的状况变少了，身子比最开始好了不少，他知道这里面有这钟颜的功劳，原本心里是很感激她的，却怎料她的医术当真是高明，仅凭诊脉就可以判断出自己身体和常人不同……

肖战战战兢兢的过了两天，王一博没表现出任何异常，他这才放松下来，悄悄松了一口气。

时间很快来到了十五当天，肖战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有些浅眠，他今日醒得格外早，早晨喝了药后也没歇息，靠在贵妃榻上看了会儿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肖战猜想太子哥哥应当是想在今晚动手，烦躁的放下书本后右眼突然不受控制的跳动了起来。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肖战不愿意去信这些东西，他心里发慌，快到午时时便找人传话，要王一博过来陪他用午膳。

他今日特意吩咐了御膳房做王一博上次表现出喜欢的那道菜，上菜时王一博还没到，宫人顾着忙自己的，肖战左右看了看飞快从袖中掏出药粉，撒在了那道菜的上面。

由于紧张撒了好些在桌上，恰逢外头通报皇上驾到，肖战心头狂跳，急中生智把另一碗汤掀翻倒在了桌上，药粉被热汤覆盖后，瞬间没了踪影。

肖战闹出的动静有些大，很快有宫人上前收拾，王一博快步走进来，拥着肖战往旁边走，紧张得上下打量他，“娇娇，烫着了吗？”

肖战顿了顿，呆愣摇头：“我没事。”

王一博这才松了一口气，等宫人收拾好才和肖战坐去了桌边。

肖战紧张得吃不下，况且他也太不擅长隐藏自己了，他全程表现得很紧张，王一博动筷子他便一直盯着看，王一博一直不动声色的注意他，看他反常的表现，心里咯噔了一声，表面还是云淡风轻的，问：“娇娇最喜欢今日的哪道菜？”

肖战几乎没有犹豫就指了刚刚那道，王一博那一瞬间的脸色变了几变，也不知道肖战究竟有没有注意到，但他明显感觉王一博好像兴致不太高，便着急得找补道：“我……我那日见……见皇兄喜欢这个……”

王一博靠近他去拉他的手，将他冰凉的小手整个握在自己掌中暖着，肖战僵着没动，王一博握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柔声道：“娇娇何时开始关心哥哥喜欢吃什么了？哥哥很开心。”

这话称得上甜言蜜语，似是情人间的呢喃，他说完还没等肖战反应过来便凑上前去吻他的唇，他浅尝即止，克制着吻完便放开了肖战的手，站起来道：“哥哥今日有事，你先自己吃，乖。”

菜品王一博一口未动，肖战忧心忡忡，但他知道今日有大事发生，没有胃口也强逼着自己吃了好些。

直到吃不下了肖战才放下了筷子。

肖战数着时间过，因为提前知道了，越久他便越煎熬。

直到亥时他才听到外面有动静，肖战原本紧绷着神经也有点昏昏欲睡了，听到响动只一下便清醒了过来。

他问站着的宫女外面出了什么事，宫女出去看了看，回禀道：“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咱们城阳宫的禁卫都被调走了……”

城阳宫一直被王一博护得很好，禁卫把城阳宫守得跟铁桶一般，今日若不是出了头等大事，断不会从城阳宫抽调人手。

肖战内心狂跳，面上却波澜不惊，他学聪明了，对宫人道：“我有点困了，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吹熄了烛光，他坐在黑暗里默默等着，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他抬眼望过去，对方一袭黑衣，脸上带了面纱，肖战谨慎道：“你是谁？”

对方靠近他，掏出王煜的贴身玉佩，单膝跪地道：“公主，臣救驾来迟。”

肖战听出是王煜伴读宋晖的声音，他起身要跟着人走，由于紧张腿止不住的发软，在他倒地的一瞬间宋晖克制着抬手扶了他一把。

时间紧迫，宋晖只来得及说一句得罪了，便背着肖战往外闯。

刚刚说的城阳宫禁卫都被调走果然不是在骗肖战，外面的宫人早被宋晖全部解决了，他们一路畅通。

这是肖战这么久以来离自由最近的一次，肖战趴在宋晖背上，哽咽着小声问：“太子哥哥和母后还好吗？”

“皇后娘娘正在宫外等公主，太子殿下……正和瑞王对峙，若是成功了……很快就会来接公主……”

接下来的话他不敢说，肖战猜得到，若是不成功……

现如今大局已定，若是不成功，原本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就会被扣上谋朝篡位的罪名，到时候王一博想如何处置王煜，再也没有任何人能置喙。

肖战内心默默祈祷，老天爷，让太子哥哥成功吧，让他杀了……杀了王一博……

肖战默默擦掉了刚刚流出来的泪水，想他马上就要见到母后了，他真的好想母后，好想哥哥。

皇后几乎是在见到肖战的一瞬间便泣不成声，她拥着肖战哭了好久，又着急的拉着肖战上下查看，“娇娇，快让母后多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肖战摇头，他当着皇后的面不敢哭，只能忍着委屈往肚里吞。

“瑞王把你抓走到底想做什么？”

肖战僵住了，王一博对他做的，还有他为了见家人不得不委曲求全的用嘴帮王一博疏解欲望，而王一博还是他的亲皇兄。

肖战想到这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他难得没表现出来，皇后看不出来肖战在想什么，疼惜的摸着肖战的小脸，轻声问：“有没有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肖战一僵，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摇头的一瞬间看见皇后似是松了一口气。

宋晖默默守在外面，两母子在房间里坐着谈了好一会儿心，见肖战不像前段时间那么虚弱，皇后正高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吵吵闹闹的马蹄声。

肖战如惊弓之鸟紧张起来，皇后宽慰道：“当是你皇兄。”

这里只有他们的人知道，皇后表现得不是很着急，他拉着肖战的手去开门，肖战站在前面，门拉开便豁然对上了王一博的脸。

他脸上好似还有未干涸的血迹，身上满是肃杀的气息，他在肖战面前从未真正意义上的疾言厉色过，肖战骤然对上他嗜血的眼睛，被吓得倒退了几步。

王一博直视着肖战，身前的剑正对着宋晖，他背后有一大批禁卫，这么严肃的氛围下，他还有闲情逸致笑了一声，但说出口的话却完全不是笑闹的样子。

他问肖战：“娇娇，告诉哥哥，他拿哪只手碰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