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吴润投毒的现场,警方为了以防万一,何舒琰和其他在场的人最后都被一概打包,送进了医院。
而等到他们检查完,再做完笔录,两个人走出警察局的大门,已经是黄昏了。
何舒琰叫了司机,可当他拉开车门,却发现安屹已经坐在了后排,胸前还抱着个大行李箱。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记得自己昨天就已经把安屹扫地出门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无家可归了。”
安屹看向何舒琰,理直又气壮:
“好歹我也救了你的命,你真舍得让我睡大街啊。”
“如果我没记错,警是我自己报的。”
尽管话是这么说,但何舒琰最终还是上了车,坐在了安屹的身边。
很好,既然安屹得寸进尺,他也用不着再留情面:
“拿出来吧。”
何舒琰扭过头,细长的手指往安屹面前一摆,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幸灾乐祸。
“您说什么啊?”
安屹眨眨眼,他可听不懂何舒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要是想留下来,就把东西给我——全部。”
这小兔崽子,还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何舒琰的话无疑给了安屹一点坦白从宽的欲望,他沉默了片刻,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把兜里的一钱包证件,放在了何舒琰的手指上。
“全部都在这儿了——您怎么知道我用了假证?”
他半句话都没扯到过这些个物件,何舒琰这脑瓜子怎么就这么鸡贼呢?
“五金店老板是你谁啊?你一陌生人,凭什么查人家的营业记录...好了,这些东西我全都没收,以后都不准用了;你也收敛点,最近别跟假证贩子联系了。”
何舒琰翻看起安屹各式各类的证件,不得不说他们家小崽子还挺上镜,证件照都能让他看直了眼,但有一点他不明白——
“我不记得你从前有过这种收集证件的爱好啊。”
哟,这里头还有张兽医执照呢。
“...以前没有,为了追你才搞的。”
安屹故意将头扭到了一边去,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笼罩了一层失落。
看到他这样,何舒琰有点后悔了。
其实他也不想赶安屹走,但安屹屁大点的孩子,被他卷进来以后,一个不小心都能葬送今后全部的人生。
他只是舍不得小崽子受苦,还是跟着他一块儿受苦。
安屹就不这么想了,他现在脑子里全都是,怎么样才能留在何舒琰身边一辈子,顺带把他在海外的产业瞒得个结结实实,何舒琰的聪明劲儿着实高出了他的预估,看来他只能暂时做一段时间的甩手掌柜,专心致志扮演一个叛逆的落魄子弟了。
想到这里,他就止不住地往何舒琰脸上看去,一年半过去了,他哥怎么就一点没变?脸还是精致地很,感觉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我脸上有画儿啊?看这么入迷。”
何舒琰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就能感受到安屹焦灼的视线。
安屹赶忙扭过头,不情不愿哼一声,何舒琰什么都好,偏偏高傲得很,外表看着温润谦和,圆滑地好似千年的狐狸;实际上骨子里头比谁都执拗,你要是跟他较劲儿,他真敢跟你耗到天荒地老。
不过,何舒琰可比画好看多了。
凭借着一手装穷哭惨的好本领,安屹成功躲过了睡大街的命运。
但一进家门,何舒琰立马就和他来了个约法三章:
“留下来可以,但你必须无条件,听从我开的条件——”
何舒琰一脸严肃地扭过头,如果说白天安屹凶起来就是条小狼,现在的安屹乖得像只好脾气的宠物狗。
“第一,不许干扰我正常的工作生活;第二,采风一结束,你就赶紧回法国去;第三,从今天起,必须分房睡,你去睡客房。”
前两条提完,安屹的表情还称得上平静,结果一听到自己要去睡客房,那神情委屈得,简直就像往何舒琰心口上戳出个洞。
不过安屹也只是委屈,委屈过后,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
琼姨领着他上楼进了客房,虽然是分房睡,但他和何舒琰的房间离得不远,走几步就能到。
一进屋,安屹就将自己摔在床上,一股久违的宁静和放松笼罩着他,反正他已经进了家门,爬到他哥的床上也是迟早的事。
想到这里,安屹将整张脸都塞进了柔软的枕头中,美美闭上了眼。
同居第一晚,两人相安无事。
谁知道第二天一早,何舒琰一起床,无奈地只想在安屹屁股上打几个巴掌。
他穿戴整齐,刚准备和琼姨说声今天不在家吃早餐,就看到了厨房里忙活着的安屹。
还有门口那两堆和人一样高的行李,乍一看还以为是有人乔迁新居。
“琼姨要回老家,请了一周的假;早餐我已经做好了,就放在桌子上。”
安屹正在和洗碗机奋战,头也不回地说道。
回老家?琼姨的老家不就在纪城吗?
算了,人十有八九是被安屹挤兑走的,今天抽个时间再和琼姨说声吧。
何舒琰一愣,刚准备问他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一声慵懒的猫叫瞬间让他更加清醒:
“你怎么把大元帅给弄过来了?”
看着不远处,一只奶牛大肥猫,正摇摇欲坠地转圈,何舒琰只觉得头大。
这只猫是他刚到法国的时候捡的,按照人类年龄折算下来,大元帅少说也得七十多岁。
“来追你,不拖家带口怎么行?”
听见何舒琰的声音,安屹这才放下手中的活,挑了挑眉,经过一年半的沉淀,他早就不是那个脸皮薄得跟纸一样的青涩少年:
“我要是再不看紧一点,你就去做别人的哥哥了。”
此话一出,何舒琰的头疼立刻好了一半。
敢情这小子和我打感情牌呢?
他就不明白,自己就消失了一年半,安屹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想到这里,他便不打算再解释了:
“我赶时间,先不吃了;今晚有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整理起领带和衣褶:
“困了你就早点睡...别等我。”
谁知道他刚穿戴整齐,正要去够壁柜上的钥匙,一个印着小狗图案的保温盒就递到了他眼前。
“不行,早餐必须吃——这应该不算打扰你工作吧?”
何舒琰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在他的印象里,安屹连鸡蛋都煎不熟。
“你什么时候——”
然而想问的话最终还是卡在了半路,他鬼使神差地接过那个保温盒,就看见安屹朝着他温顺一笑。
“哥,再不走你就迟到了。”
他来不及多想,只是故作镇定地关上门离去。
门一关,安屹原本挂着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掏出手机看了眼,信屹公司总裁秘书招聘的信息,占据了整个屏幕。
好不容易到了公司,何舒琰心想自己终于能够松口气。
可看着手里那个,和自己一身精英打扮格格不入的保温盒,何舒琰犹豫再三,最终选择速战速决。
打开一看,是最普通的三明治。
尝第一口前,何舒琰甚至做好了食物中毒的准备。
但当他咬下第一口,这种危机感荡然无存,他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安屹特地在里面放了清爽的小黄瓜和生菜,鸡胸也煎地滑嫩...这是他这一年来吃过的最好吃的早餐。
可就算小崽子做饭很好吃,但依旧烦人得很;不仅卖了他的房子,还害得他只好重新招人,不过这件事,他在得知吴润妹妹患病的那一刻,就已经着手在做,不出意外,他今天有一天的时间来筛选人才。
于是他轻车熟路地往公司HR身边一坐,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刚开始的时候还算顺利,但有了吴润的前车之鉴,要问他心里有没有底,这还真难说。
时间转瞬即逝,午休时间一过,他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而当看清来者的面貌后,何舒琰觉得自己的肝,迟早因为生气报废:
“小王小刘,你们先出去吧——”
等到其他人全部离开后,他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
看着面前一身黑色西装的安屹,干净利落的年轻人养眼归养眼,他的心情倒是急转直下。
臭小子竟然还做了发型。
“来应聘你的秘书啊。”
安屹松了松领带,他就是不喜欢这种紧巴巴的衣服,但为了何舒琰,这种程度的牺牲压根不足挂齿。
“我说过,不许干扰我的工作生活;还有,我不招童工。”
回忆起前天他们俩见面的那场交锋,何舒琰觉得,自己的怨气加起来可以环绕地球两周。
“我是来给你当秘书的,当然不算打扰;再说我有毕业证,双学位,世界百强名校——”
安屹眨眨眼,既然何舒琰能骗他,他正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当他看到何舒琰微微露出的锁骨后,下一句话不经大脑就溜了出来:
“还是说,你招的不是正经秘书啊?”
何舒琰被他这么一打岔,差点把刚喝下去的水全都喷到安屹脸上。
要不是他们现在是在公司,他都想揍这小子一顿了!
这小混蛋竟然当着他面开这种低俗玩笑,还有学位证,他就知道这臭小子没安好心,还骗他说什么采风。
但转眼一想,从这两天以来他对安屹的观察,想把这小混蛋赶回国外,凭他自己的力量还是有点困难。
可如果安屹当了他的秘书,他还能借着公司好好调教调教这个臭小子。
想到这里,何舒琰突然觉得自己扳回一局:
“岗位是正经岗位,你的简历我已经看过了,在所有的应聘者里头确实有优势,只不过我提前告诉你,我们公司的工作压力很大,万一受不住了,你可以随时向我提出辞呈。”
说罢,他就对着安屹挑衅似的笑了笑:
“同意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去人事部办入职手续,今天就可以开始上班。”
谁知道安屹真沉得住气,当机立断就问了他人事部怎么走,迫不及待地办起了入职。
很快,何舒琰发现自己高兴早了。
安屹竟然得寸进尺,把工位搬进了他的办公室!
“你这是要干什么?我记得秘书的工位在旁边的办公室。”
何舒琰心想自己要是穿越回古代,不去当忍者都可惜了。
“可是公司守则也没说,不让秘书和总裁一个办公室啊。”
安屹满脸无辜,甚至还有一丁点委屈:
“再说了,我这不是为了让您监督我工作嘛,您放心,我上班绝对不摸鱼,绝不拖您和公司的后腿。”
真是反了天了!
他怎么就忘记了,这小崽子命根里就带着股流氓劲儿,亏他还觉得安屹这么长时间有长进,没想到越长越危险,成了个披着绅士皮的无赖。
当安屹收拾整齐,落座在何舒琰办公桌的旁边后,何舒琰决定径直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这还没到点呢,何总怎么早退啊?”
安屹看了看表,再三确认这才四点半,离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
安屹这小崽子让他生了一天的气,再说他赶时间,今天得去见一趟自己发小,他恨不得以后天天都早退:
“去透透气,你找人事部王姐熟悉熟悉情况,该处理的工作就在我桌子上,下周一我验收。”
安屹挑了挑眉,也不着急反驳,反倒是说了句“何总一路走好”,何舒琰被他气地牙痒痒,三步并两步赶紧钻进了电梯。
见电梯门完全关上,安屹一直端着的谦和表情瞬间就垮了下去。
他们俩是互相较劲不假,但他就是气何舒琰对他撒谎,他都能闻到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香水味,说不定待会儿他哥的床上就会滚着别人......
要是一年半以前,他这会儿已经火冒三丈,和何舒琰一蹦三尺高了;可他忍了快两年,也不差这一会儿。
更何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早晚有办法让何舒琰爱惨了他。
而另一边,何舒琰已经十分熟练地将车停在了市中心医院的车位上。
下车前,他却将身上的衣服脱下,从后备箱里拿了件干干净净的大衣换上,先前喷香水是为了气一气安屹,这会儿到了医院,他怎么说也得有点公德心。
由于早就和医生打好了招呼,打听到了吴润妹妹的病房,何舒琰轻车熟路地走到病房前,正好听到小姑娘正缠着她妈妈问哥哥怎么不来。
何舒琰顿了顿,最终没有一丝迟疑地按下了门把手。
他是个商人,这辈子干得最多的事就是骗人,吴润的事情他有十足的把握糊弄过去。
想到这里,他立刻换上一副官方表情,进入了吴润妹妹的病房。
何舒琰从医院门口出来,一眼就瞥到了,斜靠在自己车上的人。
好巧不巧,他发小魏然今年留学归来,昨天刚到这家医院里上班,没曾想阔别许久,魏然执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蹭他的车上路。
“蹭你的车?我放着我们家路虎不开,来蹭你这帕萨特?你脑子喂鱼去了。”
面目清秀的年轻人一上车,就脱了身上的米黄色风衣,大大咧咧地往副驾驶上一靠:
“我这是为了监督你按时吃药,别以为半年过去了,就不会复发了。”
听他这么一说,何舒琰赶忙转移话题:
“那也不能老依靠药物,我这是在解离...更何况我现在已经痊愈了。”
魏然白他一眼,何舒琰就算是病了,嘴皮子耍起来也是一样的溜:
“你管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叫解离?我看了你之前医生的治疗记录,预约问诊你一次都不来,白瞎了流水一样的挂号费……”
“还有,不要以为你现在当大老板就高人一等,你在我这儿,永远都是个难省心的老赖病号。”
魏然一见了熟人,嘴就停不下来,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说个不停。
但令他惊讶的,却是何舒琰波澜不惊的脸:
“我当老板,哪儿是为了高人一等啊。”
他此话一出,车内一片寂静。
魏然面露愧疚,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刚想说点什么补偿一下,却被何舒琰打断了:
“好了,不提这些难过的,今天是我给你接风洗尘,咱们不醉不归。”
傍晚八点半,安屹换好了运动装,有了帅脸和嘴甜的加成,短短一下午,他就和公司里的大部分员工混了个脸熟,连公司楼下门卫大爷的名字,都能准确无误地喊出来。
他哥这公司真不算大,顶多算是刚步入正轨,但账上的流水挺好;别人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到他哥这里刚好反过来。
当他走出办公室时,何舒琰布置的任务差不多全都完成,就连何舒琰给他穿小鞋,他也认了。
唯一遗憾的,是他下班时间太晚,没办法和何舒琰坐同一辆车。
等他出了公司写字楼的大门,却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
“安屹,你是叫这个对吧?”
他再一看,才认出来这是上次和何舒琰一起吃饭的人。
“鄙姓尹,是公司新来的法务,叫我尹卿晨就行。”
尹卿晨推了推金丝眼镜,然而下一秒,他的话犹如炸弹,在安屹耳边炸响:
“我从警方那边得知,吴润已经供出了他的上线——”
安屹眉头微皱,头脑却很清楚:
“那么尹律师,是要和我做一笔交易?”
尹卿晨笑了笑,开口道:
“不愧是何总选出来的人才,果然聪明。”
接着,他就将一张名片递给了安屹:
“条件也很简单,这周日晚,我想请你帮我演一出戏。”
“尹律师想要演戏,那应该去找演员,我演技稀烂得很。”
安屹将他的名片推了回去,轻轻一笑道。
警方那边的消息,他不用别人告诉,自己一样能查到。
“那如果我说,这是为了何总好呢?”
安屹眯起了眼,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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