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咯噔······”
皮鞋踩在铁质楼梯上落下声响,在原本黑暗的环境中显得尤为突兀,听起来有一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脚步声越重,宣告死亡的时间就越逼近。
直到最后一步停止,头顶无数盏灯光同时向下扫射,最终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光斑。
隔着一层厚重的防爆玻璃,框架之下数十个被迫进入易感期的Alpha在所谓的“斗兽场”内疯狂游走,有反应较重的甚至已经出现接近癫狂的行为。
若不是提前被戴上止咬器,毫不怀疑他们会撕开对方的喉咙,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陌生Alpha的体内,哪怕两个Alpha之间无法排解易感期的痛苦,但咬腺体是他们的本能,Alpha重欲的劣根性永不可更改,在没有任何一个Omega的情况下,所有的活物都可以作为宣泄途径,欲望得不到纾解,暴力就会浮上水面。
肖战扯了一把领带,面无表情的审视着眼前的乱象,即使玻璃可以阻隔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信息素味道,但难免还是会有一些溢出,尤其是大量处于易感期的Alpha聚在一起,信息素浓郁得呛人,身旁跟着的Omega有一些已经面露难色,不得不戴上专用面罩防护,蓝一枝低着头为肖战也拿来一副面罩,肖战摆摆手,并不愿意戴。
“还受得了。”
肖战点燃一根烟,虚虚在指缝夹着,眼神却是一直停留在斗兽场内,他是顶级高阶Omega,一般强度的信息素影响不了他,除非对方是和他一样品阶的Alpha,显然目前的信息素浓度还没到那个程度。
蓝一枝也不需要面罩,他是Alpha,这些信息素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最多是感觉有点烦躁,来自于Alpha被信息素挑衅的征服欲。
“肖先生,这烟······”
一截烟灰从空中坠落,肖战的手搭在栏杆边缘,烟灰掉到透明玻璃上,摔得散开,七分八裂。
“薄荷味的,抽几根也影响不了我的基因,难不成还能改变我的信息素味道?”
肖战轻声笑笑,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白色烟雾从殷红的唇瓣之间丝丝缕缕逸出来,他喜欢把烟沉进肺里,吸烟不过肺没意思,要的就是过肺之后猛烈的眩晕感,像死,再重新活过来。
蓝一枝没再劝他,肖战现在是最有竞争力的总理配偶候选人之一,论才情样貌还是能力,都是拔尖的,而他作为监督人,有时候还真的要学会进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肖战不过分,他都不敢强加干涉。
“我什么都没看到。”蓝一枝后退半步,呈现更低的姿态。
肖战点头,把烟摁在铁质栏杆上,灭了。
“进度太慢,我很困。”
慵懒嗓音成为“兽”们迈向死亡的催化剂,得到授意以后,斗兽场内的催化素浓度又提升一成,刚才的那些躁动顿时成为了开场菜,Alpha们的嘶吼声再也镇压不住,哪怕是戴着止咬器,他们也会拿头颅撞击彼此,用拳头以此威胁,伤害,场面一时间显得血腥无比。
身后有人搬来了椅子,肖战懒洋洋坐下来,端着一杯果汁慢慢抿,仿佛在欣赏什么不得了的艺术,修长的双腿翘着,皮鞋在栏杆上轻轻的点,发出细微的声响,高脚椅方便他轻松观看这场好戏,毕竟,最终胜出的那位Alpha,可能要承担起一直为他临时标记的任务。
宋远清刚坐稳总理之位一年,按理说不到时候公开择偶,但不急是不急,人选却应该早就备下,肖战就是从众多高门子弟里选出的一位,和其他很多备选人一样,作为宋远清的另一半培养着。
能被选中的自然都有过人之处,但越是品阶高的Omega发情期越频繁,在正式成为总理合法的配偶之前,所有的备选人都被允许挑选一位品阶尚可的Alpha来帮助他们临时标记。
备选人不可以通过注射抑制剂来度过发情期,所有的抑制剂长期注射都会影响生育功能和机体健康,对于Omega来说,最保险的方式就是找到自己命定的Alpha,并且构建长期稳定的附属关系,以此来度过漫长的发情之路。
但显然各位备选人并不能得到总理的“滋润”,备选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一圈标记下来难免担上骂名,影响总理的声誉,最终脱颖而出成为总理配偶的只能有一位,经过长此以往的讨论结果,就形成了现在这种规定——用临时标记帮助备选人度过发情期。
总理工作繁忙,根本没时间管自己未来的另一半选拔到什么进度了,更不要提帮几十个备选人临时标记,他只需要等待最后那位佼佼者从一堆优秀的Omega中脱颖而出,然后向他的子民宣告,这位就是我命定的Omega。
更何况临时标记只是将信息素注入腺体,过几天就会变淡消失,根本无需有任何亲密行为,只需要这些Alpha咬上备选人的腺体,在他们的发情期达到安抚效果,就算是完成任务。
品阶越高的Alpha对Omega的安抚性越强,同时还可以起到保护备选人的作用,毕竟武力值也很在线,所以今天肖战的“临时标记者”也将在这些人之中产生。
肖战分化的比较晚,第一次发情期还没有来,所以他其实是所有备选人里最后一位挑选属于自己的临时Alpha的。
“一枝。”肖战向后招了招手,“你觉得谁会赢?”
蓝一枝顺着肖战的目光向下看,眼神中或多或少有一些同情或者怜悯,同为Alpha,太懂得被迫进入易感期得不到纾解是什么样的痛苦,更何况所有的人扭在一起撕扯,互相伤害,以此来宣泄那些无处安放的欲望,实在是很残忍的一件事。
他极轻的皱了一下眉,随后指了指边缘的一个壮汉,“他会赢。”
没有人会比Alpha更了解Alpha了。
肖战把果汁递给他,手指搭在膝盖上点啊点,偏了偏头,“我也觉得,不如······”
他回头对着蓝一枝笑了一下,眼神明媚温柔,却不含温度,吐出来的话更是让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不如把止咬器卸下来吧,我想看看他怎么赢。”
蓝一枝端着剩下半杯橙汁的手一抖。
卸掉止咬器,场面会比现在血腥十倍不止,即使他们都很清楚,哪怕是不卸掉止咬器,最后这些输掉的Alpha大概率会被拉到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处理掉,或者是用其他的方式解决生命,但那些都会比现场撕咬要直接的多。
在这种极度暴躁的氛围下互相搏斗,彼此拼命释放尽最后的信息素,努力压制对方,然后被在地上拖拽,耗尽仅剩的力气,流干血液,才是最痛苦和绝望的。
那是一种眼睁睁面对死亡,感受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且无能为力的过程。
止咬器在按键触动下纷纷掉落,高科技锁扣甚至都不需要任何人在场内操作,失去了最后一道束缚,所有的Alpha像是疯了的一头头雄狮,哀嚎声不休,鲜血流了满地,他们狠狠咬下对方的皮肉,为了不被任何Alpha标记,头颅高昂,哪怕是露出脆弱的脖颈供彼此撕咬。
场面乱作一团,身后平日里照顾肖战起居的Omega有的开始捂住口鼻干呕,肖战回过头疑惑的看了一眼,无奈摇摇头道:“面罩戴着都挡不住这味?让他们先回去吧。”
蓝一枝挥手让他们退下,再次为肖战的铁石心肠而感到震撼。
“一枝,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肖战对蓝一枝从未有过敌意,并没有把他当做自己的监督人,反而是像普通朋友。
“嗯?”
“我觉得他赢不了。”
“为何?”
“你去杀了他。”
蓝一枝愣在原地,浑身血液逆流一般,顿时眼睛睁得很大,极力压制自己的恐慌,在那一刻,他怀疑肖战准备把他也丢进去肉搏。
随后肖战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装作什么都没有说过一样对他笑,“怕了?别紧张,我就是逗逗你。”
蓝一枝长舒一口气,心却还提在嗓子眼不敢落下来,肖战不是阴晴不定的人,很多时候他并不难伺候,但他的心思却是始终琢磨不透的。
他不像任何备选人一样听话温顺,贤良乖巧从来都不是肖战列入人生信条的加分项,相反,他太有自己的主见,这不是什么好事。
不好拿捏会成为肖战的劣势,但他其他的那些闪光点,将他的个性掩盖的七七八八,于是只有身边的人才知道肖战究竟有多么不好“驯化”。
“您别拿我寻乐子了”,蓝一枝低声说道,“我进去是谁杀了谁还说不定呢。”
肖战却并未再接着他的话说下去,眼神落在角落处一个金发少年身上。
由于所有人都站在肖战身后,所以没人能够看见肖战在留意到他的那一刻眉头轻轻皱了皱,又缓慢舒展开,随后扬起了嘴角。
“有点意思。”
鞋底在地上磕了磕,发出清脆的声响,肖战身体前倾,方便自己看得更仔细一些。
少年体格根本不如那些高猛的Alpha一样结实,但也不至于很弱,身上的紧身黑色短袖由于撕扯多出很多狰狞的破口,皮肉在破口下显得格外白皙,上面沾的血迹为这种白皙增添了一抹病态的娇艳,身后的Alpha缠斗住他,少年下意识伸出手掌捂住腺体部位,右腿横扫一记,将对方踹到仰翻在地,这才靠在边缘喘息了一会儿。
“还有心情休息呢”肖战小声嘀咕,紧接着抬起头,“一枝,浓度不够,再加一成。”
“肖先生,再加估计会疯的。”
蓝一枝觉得肖战也差不多疯了,下面的那些Alpha们眼球都快从眼眶里爆出来了,各各哪还有人性可言,可肖战盯着那抹身影,看着少年剧烈起伏的胸膛,仍旧坚持,“哪里疯啦?”
肖战的笑声丝毫不加掩饰,指了指金发少年的位置,说:“你看,那不是还有一个小家伙偷懒呢嘛?”
也就是言语之间,少年被一侧疯魔的Alpha扑倒在地,Alpha企图啃咬他的脖子,少年抬起胳膊挡住,于是尖利的牙齿刺进皮肉,面上浮现明显的痛苦之色,脸色一下变得尤为苍白,少年似是低吼一声,拼尽全力抓住对方的头发扯开,然而失去理智的Alpha咬到东西绝对不会松口的,见此,肖战挑了挑眉,他想看看对方究竟会怎么做。
少年痛到浑身剧烈抖动,接着用自己的右手袭向Alpha颈后的腺体,狠狠挖了进去。
Alpha抽搐不已,直接倒地捂住腺体疯狂尖叫,少年站起身子,狠狠踹了他一脚,向后慢慢退了几步,垂下的两只手都在滴血,一只滴的是他自己的,另一只,属于刚才那个Alpha。
在更猛一波的催化剂中,他忽然蜷缩起身体,轰然倒地。
场上还剩下十个Alpha左右,肖战盯着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被袭击到的腹部发愣,那块衣料被扯得变了形,上面伤口正在汩汩往外涌出更加新鲜的血液,似乎永远不会停止,在他的身下聚成小小的一滩。
“有点弱。”肖战摇摇头,而最开始蓝一枝猜测会赢的那位Alpha还在场上杀红了眼。
“可是怎么办。”肖战再次指了指金发少年倒下的位置,笑着回头对蓝一枝说道:“我比较想让他赢。”
“他好白,染上血,真美。”
“他不是最强的。”蓝一枝对肖战说。
“什么是证明最强的标准啊?”肖战问他,眉头蹙起,仿佛这真的是个困扰他的难题。
“最后留下来的那一位才是。”
“那好吧。”肖战又抽出一支烟,但却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拿到鼻尖轻轻嗅了嗅,眯起眼睛,重新睁开的时候问出这样一句话,“如果我把剩下的人都杀了呢?”
“那就只剩他一个了。同样可以让他赢。”
蓝一枝不由打了个寒颤,“属下明白了。”
他拨通控制中心的内线,“胜负已定,无需再比,将金色头发的那个抬过来,其他的······”
他犹豫着看了肖战一眼。
“死了的收尸,活着的,妥善安置吧,送出城去,别让总理知道,低调些。”
蓝一枝询问电话里的人,“肖先生说的听明白了吗?”
肖战最喜欢蓝一枝的聪明,把没有点燃的那根烟塞到蓝一枝的耳朵上,夹好。
“拿他一个,救了十个,不亏吧?”
如果任由这场厮杀进行到最后,那么几乎只有一个可以活下来,倒下的不死也得残废,没人比蓝一枝更清楚。
“肖先生仁慈。”
“别夸我。”
肖战晃了晃他的烟盒,说,“把他送去我房里,我想近距离看看我的小宠物。”
“肖先生,他还在易感期,不太安全。”
蓝一枝不得不提醒肖战一个正常Alpha的易感期有多危险,即使肖战是个顶级高阶Omega,对一般Alpha甚至可以形成压制,但这仍旧是一件极其冒险的行为。
“好了,一枝。”
肖战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那边金发少年已经不在斗兽场内,由工作人员架了出去,只剩下地上那一滩血迹证明他方才经历过一场怎样的搏斗。
“易感期的脆弱Alpha,还带着这么重的伤,你不觉得,更有意思了吗?”
肖战提步往出口的方向走,尖头皮鞋踏在地上仍旧是来时的“咯噔······咯噔······”,但他现在的心情明显比来的时候要愉悦的多。
“走吧,一枝。”肖战头也没回,“这里的味道太难闻了,我想去闻闻我的小Alpha是什么味道。”
众人在他身后快步跟上,那些浓厚难掩的血腥味和杂乱的信息素味道都被彻底隔绝在金属铁门中,冷色白炽灯许久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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