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半个月时间一晃之快，进组前肖战拎着他那堪比半个人高的行李箱在机场一步三回头，王一博则是插兜在不远处看着他。

“我走了？”某人委屈巴巴的问。

“该带的不都带了么，还有什么缺的到那跟杨雪讲一声，她会给你买。”

杨雪是王一博新给肖战安排的经纪人，之前的那个太有主见了，一声不吭就给肖战送上了床，王一博生怕人家再想什么鬼点子，把肖战往歪路上引。

“哦。”肖战应了一声，又往安检处走了几步，“我真走了？”

“走吧走吧，在这磨叽什么呢啊肖战，再磨叽也不可能不去，死了你那条心吧啊，乖乖听话。”

肖战心想，王一博你个乌龟王八蛋，那MV拍摄地点定在深山老林里，鸟不拉屎的地儿，手机信号都不能满格，要啥啥没有，玩啥啥不行，亏得不是你去，在这站着说话不腰疼。

心里一个劲儿疯狂吐槽，嘴里却还是可怜兮兮的，“你都不来抱我一下的嘛？下次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这话说的，搞得咱俩这辈子都见不着似的，要不是我知道最多拍一个星期，差点就信了。”

王一博歪头扬起唇角，颇有些无奈的对肖战张开臂膀，“过来吧小月亮，抱抱。”

肖战立马松开被行李箱拖累的手，往王一博怀里扑，给人撞得一个趔趄，连连后退几步。

“成，劲儿还挺大，最近在家里没少让厨房给你变着花样做东西吃吧，到那应该是苦不着了，你这人不可能让自己的肚子受委屈，我也放心。”

“真放心？”肖战仰起头来问。

“放一百个心。”王一博对上他的目光。

“哎。”肖战从他怀里退了出来，装作低落的模样，再也不肯看他了，嘴角耷拉着，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流浪狗一样可怜。

“哎。”他又叹了一口气。

“都道是金主无情，果然不错，我这还没走呢，心都碎成八瓣了，怎一个伤心了得啊。”

王一博从后面看着肖战的背影，笑的想死，就肖战把在他这戏精的本事但凡放三分到他的演艺事业上，现在奥斯卡金奖杯都捧三座回家了吧？

“小样儿，少给我贫，到那听导演的话，在外面不比家里，不是人人都能让着你的，那些剧组里的同事也不是咱们家的管家仆人，你说什么人家就听，遇事多忍耐，实在忍不下去了就跟人家拼，揍坏了我来赔钱。”

前半段听着还像人话，后半段越听越离谱，肖战皱着眉头听完，心说谁还敢得罪我，那天晚宴上所有人都知道王总家养的肖战拍下了1.9亿的纯天然血钻，刷的王总的卡，王总还特别高兴，带着他在大厅里到处敬酒。

不光是MV剧组的导演和演员彻底认识肖战了，怕是现在大半个娱乐圈高层都知道肖战这个小糊咖飞上枝头爬上了王氏总裁的床，也不知道是图的什么，这三年不都遮掩的挺好的么，不明白。

王一博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不是不能养肖战一辈子，但肖战必须有他自己的谋生技能，拍MV只是让他有点事情做，说简单点，不“手生”，但他又担心不在这人身边，万一因为没有靠山再被阿猫阿狗碰个瓷，索性亮明身份，以后肖战无论参加什么场合，别人看他的面子，少说也得敬他几分。

“赔吧你，我把整个剧组都揍一遍，赔的你倾家荡产。”

肖战消失在vip通道前最后狠狠丢下这句话。

王一博一边往出口走一边摇头，旁边的郑奇追上来问道：“王总，什么好事儿这么高兴啊？”

“肖战长本事了，说要让我倾家荡产，可爱死了。”

王一博手往风衣口袋里一摸，肖战刚才抱他那一下，似乎是塞了什么东西进来，摸着有点像蕾丝的布料。

掏出来一看，是一条蕾丝项链，中间坠着个小铃铛，在他指尖晃啊晃的。

“这是什么？”郑奇的脑袋往这边凑。

他没看见王总的眸色瞬间变得很深，盯着这条项链一眨不眨。

再然后，指尖轻轻拨了拨，“叮铃铃。”

“情趣项链，小猫戴的。”

郑奇是个没结婚的大小伙子，脸顿时红得烫人，支支吾吾的，看得王一博想笑。

“没见过啊？”

“没。”他说。

王一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把项链收了回去，在口袋里握着。

他也没见过，至少肖战之前没戴过，怪不得这小东西非要抱他一下，在这憋着坏呢，想急死他是吧，行。

回头要他好看。

小聪明还挺多。

——

抵达剧组定好的酒店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一刻。肖战不是最后一名进组的人，女主角比他来的还要迟，听说人还在上一档综艺，得下了节目坐红眼航班往这飞。

酒店什么基础设施都有，就是不太完善。

比如电水壶里面有一层陈年水垢，看起来很久没人用过了，再比如淋浴头的花洒喷不出水，只能把头拧下来甩上一条毛巾搭着洗澡，还比如床头用来充电的插座摇摇欲坠，床垫潮湿有一股霉味，连杨雪进门都惊讶于这里的简陋。

“天啊，这真的能住人吗？”

瓷砖裂开几条缝，她尽量找了个干净的落脚处把行李箱拉过去，再转头看肖战时，发现对方竟然没什么太大反应。

肖战打量一番，沉默的从行李箱里掏出来洗漱用品，忽然发现里面塞的满满当当，多出来许多他没见过的东西。

翻看一番后，拎出来一套干净床单被罩，还有一双柔软舒适的棉拖鞋。

“肖少爷，您也太未雨绸缪了吧，是怎么知道要提前带这些东西的？”

肖战想说不是我，他没这个脑子，况且他也不是一直过得养尊处优的生活，当初父母分开，他跟着母亲到处奔波换地方住时，什么都体验过，所以对今天的环境不足为奇。

相信这绝对是这深山老林里最好的酒店了，剧组的人不会刻意亏待演员，要知道演员休息的质量决定第二天的拍摄状态，没人会在这种事上面克扣的，这是规矩。

“不是我带的。”肖战认真思考了一下，将拖鞋穿好，又踩了两下，“可能是管家帮我收拾的，他处理什么事情都很心细，还有我们家的那些佣人，他们都很好，很会照顾人。”

“噢，那是挺好的，那您先在这边休息，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刚才在飞机上您什么都没要，肯定饿了，吃饱了再睡。”

杨雪不是什么雷厉风行的经纪人，相反，她很年轻，经验不足，王一博当初看上她的就是热忱，这样的人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才能挑出来几分真心，才能将心比心照顾肖战。

这点他跟肖战解释了一次，肖战表示理解，并且接受王一博对他的所有安排。

小姑娘拎着她的大包袱准备离开，肖战帮她拎了一把，走到门口说，“别用尊称，怪别扭的，喊我肖战吧。”

杨雪愣了一下，来之前怀了忐忑的心思，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这个新的工作，她对肖战一无所知，还以为这种被公司老总捧着的多少会难缠一些，没想到肖战却如此随意。

回到房间内，肖战重新从行李箱里拿出床单被罩，抖了抖，捧到鼻尖嗅一嗅，还带着熟悉的洗衣凝珠的香气，有一种“家”的味道。

是他惯用的棉麻床单，蓝色细白格，比酒店批量的浆洗床单不知道舒服多少倍，他将床单丢到床上，从夹层里晃晃悠悠掉出来一张小纸条，正好映入眼帘。

【铺好床单后不要直接睡，钻到睡袋里睡，把自己照顾好。】

竟然是王一博准备的？

肖战将那张纸条上寥寥的几个字来回看了许多遍，直到纹理被他捏的发皱了，才叠好，放进行李箱的小口袋里，顺带着拍了拍。

他开始拼了命的在一堆零食下面翻睡袋，啊，找到了，真的有。

还是卡通的，初春气温不算高，绒绒的质感摸上去软乎乎的，肖战把头钻了进去，好香，还有午后阳光晒干的味道，不是烘干机烘干的呢，特地晒了呀。

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适时响起来的，肖战慌慌张张的把头探出来，蹲在地上掏手机，接王一博的电话。

“王一博，睡袋是你准备的吗？”

电话那头的王总坐在车上翻阅文件，听见肖战欢快的语气，就知道他大概是看见自己准备的那些东西了，无声笑笑，又将合同翻过一页，“你觉得呢？”

“晒过了是不是！”

“是，所以安心睡吧，小松鼠。”

“哎？”肖战索性一屁股拍到地上，“为什么是小松鼠？你又不喜欢喊我小月亮了？”

“喜欢，喜欢喊你可多可多了。”王一博说，拍拍前面郑奇的肩，“给我钢笔。”

“你在忙吗？那要不然我先挂，你忙吧。”肖战说着就要挂断，被王一博立马制止，“不用，不忙。”

“我看你行李箱里塞了这么多坚果和果干，不嫌沉啊？不是小松鼠是什么，肖战，嘴怎么这么馋？”

“我怕深山老林里买不到。”肖战如实坦白。

“还是贪吃，让你去锻炼演技，就知道贪图享受。”

肖战吐了吐舌头，算是默认了。

“酒店的环境是不是很差？”王一博终于把合同盖上，认真和肖战聊天。

“就······凑活吧，能住。”

听他语气既犹豫又勉强，王一博几乎可以想象到电话那头肖战一脸无语的表情，忽然觉得，怎么才分开这么会儿，就有点想了，果然啊，美人都是毒药，他们家养的这个尤其磨人，所以突然见不着，还真怪挠心的。

“吃晚饭了吗？”

“没有，不过杨雪去找了。”

“晚上睡觉前让她给你热杯牛奶。”

“不喝也行。”

“想家吗？”

肖战拆开一包黄桃干叼着，含糊着说：“刚来，所以不太想。”

“小没良心的。”王一博笑着骂，“把东西塞我兜里什么意思？塞完就跑，现在又说不想，肖战，做人不厚道啊，我平时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那想。”肖战又重新改口，“想的要死，恨不得马上回去，跟王总香香钻被窝。”

“晚了。”王一博看了一眼手机，“好了，收拾一下早点休息，我有电话进来了，先挂了。”

他挂电话很快，肖战还没来得及多说些什么，通话就已经结束了，返回主页面。

啧，肖战把手机抛到一旁，忽然觉得这黄桃干没那么甜了。

但很快，他又像寻宝一般的在自己的箱子里继续扒拉，渐渐的，找到了一把雨伞，几盒胃药和健胃消食片，拿到手里的时候肖战还愣了一下，他总是乱吃东西，遇到喜欢的也毫无节制的塞很多进肚子，所以肠胃其实很不好。

王一博深知他不靠谱，可肖战不改，所以健胃消食片成了常备药物，虽然他总觉得这有点像在骂他能吃，但还是觉得心里暖乎乎的。

“怎么不把家给我搬来啊。”他小声嘟囔。

“怪不得沉死了，我都拉不动。”肖战又说。

防蚊虫的清凉药膏，一小袋子润喉糖，护眼药水，创口贴，甚至还有一瓶安神熏香。

几乎能考虑到的全部囊括，肖战把这些小物件摆出来在地板上排排站，拍了张照，发给王一博。

小月肖：【谢谢老板！】

王一博没回他。在忙。

肖战又把拆了封的果干敞着口也拍了一张。

小月肖：【请你吃，别客气，都是自己人。】

没人回。

小月肖：【想吃车厘子了，但是不好带，哎。】

小月肖：【管家买了好多，我都没来的及吃完，放在家里会不会坏了啊，要不你都给吃了吧，免得浪费了，我很大气的，不跟你计较。】

小月肖：【几千万的合同啊忙成这样，不回消息两分钟默认分手。】

一分半过去了。

“小月肖撤回了一条消息。”

小月肖：【五分钟不回消息默认分手。】

四分钟过去了。

肖战开始后悔了，现在是不是不能撤回了啊啊啊······

W：【你想好了？分手费只有一万，但是和我苟延残喘的过日子的话，能多点，再斟酌一下，不要晚上做决定，容易冲动。】

肖战捧着手机跳上床，抖着睡袋往里面钻，只露出一个头和两个爪子，抱着手机回复。

小月肖：【那不分了，凑合凑合过吧。】

W:【乖。】

肖战乐呵呵的翻身，长腿蹬得睡袋撞出几个包，不再不依不饶的跟王一博发消息了。

王一博也没再问他干嘛，似乎是非常非常忙。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亮一分钟就会轻微闪一下，肖战也是仰躺的时候才察觉，他发觉到这一点以后立马又和王一博说，王一博却干巴巴的告诉他，防止安全隐患，记得让杨雪跟酒店前台报修。

肖战没这么做。

闪一下，闪两下，闪三下。

闪到十八下的时候肖战一把抓过手机，主动拨通了王一博的电话。

“怎么了？”

肖战听见郑奇还在电话那头滔滔不绝的跟王一博敲定明天的会议流程。

肖战咽了咽唾沫，张开嘴巴，电灯又闪了一下。

“怎么了，肖战，住不惯吗？”王一博低沉的嗓音在那边传来。

“我会想你的。”肖战飞快的挂了电话，听筒里传来忙音。

王一博握着手机，有些愣神，继而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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