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先生眨了眨眼,故作镇定的看了我一会,然后拉着我的手扭头走向街边看起来都没什么人去的咖啡厅:“你跟我来。”
我深感莫名:“你本来不是有急事吗?怎么又不急了?”
齐先生的背影跟着顿了顿,许久才回答道:“阿礼,没有什么急事比你更重要。”
他是油嘴滑舌,我知道。恋爱中的人为了取悦对方,往往会说一些虚伪而好听的话。然而他们或许没有意识到,我们都不傻的,都能分辨出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哄人的假话:我爱你——暂时的,比你重要的事有很多;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我只不过眼下贪恋你怀抱的温度,不想与你分开罢了;我在乎的只有你——别再问了,再问是你受伤而已。
就如他眼下说没什么比我更重要,只不过是想借着甜蜜的话不想让我问下去而已,亦或是他在遮掩什么不得了的事实,不便让我知道。
我没有戳穿他的原因,并非是我不知道不在意他说话的真实性,而是我被一层叫爱情的面纱蒙住了双眼,遮挡了理智,从主观上愿意去听从他的话,愿意相信他此举完全是为了我。
既然是为了我,那么尊重他的意愿当做不知道他有秘密,似乎也无妨。
我默不作声的跟着他道咖啡厅里坐下,跟他说我要一杯热可可,然后就真的什么也没问,垫着下巴转头去看窗外窗外的夜景。
不知道是哪里在放烟花,我坐在这里朝西,能清晰的看见普通而绚烂的三色烟花。
我的沉默让齐先生愈发的坐立难安,他把菜单递给服务生之后,沉沉的吐出了一口气,主动说道:“我本来不能回来的,但是领导临时有事,叫我去他家取个不能快递的文件,明早就要回西安的,太仓促了,就没告诉你。”
我抬眼看了看他,低低的“哦”了一声,依旧没说什么。
齐先生抿了抿嘴,又看了我一会,眉眼间的局促更加明显:“阿礼,你不信我吗?”
我笑了笑,直起腰看他:“我没不信你,你别那么紧张。”
齐先生快速的眨了眨眼,对着我莫名的沉默了一会,竟不知道说什么。
打断我们之间莫名气氛的是齐先生如催命符一般的电话铃声,我低头看了看他扣在桌子上的手机,淡淡的说道:“有事就去忙吧,很晚了,我喝完这杯也回去了。”
齐先生蹙眉看着我,然后抬手把电话调成静音,跟我说道:“我不可能丢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今晚跟你回去,明早再来取文件。”
“你还不放心我?”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我说齐先生,我马上要二十六了,就算我生活能力一般,也不至于连家都找不到。”
“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齐先生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艰难。
我大概跟他讲了一下胡主编约我吃饭的事情,结果事情还没讲到一半,齐先生的脸不出意料的黑了:“他多大岁数?”
我一看就知道他又犯毛病了,噎了一会儿才极为无语的道:“大哥,他都快四十了,你在想什么?”
齐先生的脸色并没有好过半分,只是不甚愉快的哼了一声:“他约你你就去见他?你知道他什么样的人吗?你这么单纯,被骗了怎么办?”
他这样说我单纯,我却并不觉得他这是在夸我,反而是在嘲讽我的社交能力。或者,他是在侧面给我洗脑,他在隐约的告诉我,没有他,我什么也做不成,什么也不应该做。他想让我相信我是属于他的木偶娃娃,他要的时候我就要随时都在,一寸也不能离开他。他忙了,暂时不需要我了,却也要这样限制我的自由,不让我与人交往,哪怕是为了自己想吃一口饭去交流也不行,他冠冕堂皇的说可以养着我,怕我被外人欺骗,可做的事情却是在消磨我的意志,让我彻底变成一只只属于他的、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
然而这不可能,我是个拥有独立意识的人,我平日里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思路却比混迹社会上的人还要清醒,他想从这里禁锢我,想给我洗脑,让我为他一个人而活,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他要真有这个想法,就是在侮辱我的一切。
某个瞬间,我突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如此的陌生。
“你有什么不放心我的?”我想清楚了之后,彻底冷了脸,不顾给我们上热饮服务生的目光,眼神和声音冰冷了下来,“胡大哥是个绅士,也是个很好的前辈,这顿令人身心愉快的晚饭之后,他就是我的朋友,你在生什么气?”
齐先生看出我不高兴了,气势立刻弱了下来,嘴里喃喃的解释道:“还不是你太好了……我一时看不住,就有可能被别人瞄上。”
我硬生生被他给气笑了:“你真以为我是什么香饽饽?除了你还有谁能看上我?”
齐先生想也不想,立刻有些委屈的回答道:“张强,你忘了吗?”
“你还敢提他?”我气不打一处来,起身捏着他的鼻尖,咬牙切齿的道,“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小肚鸡肠的人,人家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我们就是同学而已,你至于抢我手机给人家拉黑了吗?”
齐先生没躲,可怜兮兮的让我捏鼻子:“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加你微信半个月,成天早安晚安嘘寒问暖的,我没给他辞退不错了……”
“你还想公报私仇给人家辞退?!”我脑子气的嗡嗡响,张口骂道,“他说了那么多次,你看我回过几次?我都跟你说了几次我小时候没喜欢过他,现在也不可能,你怎么……”
“哎呀好了好了……”这件事齐先生自知理亏,脸色微红的垂下头喝了一口咖啡,“我知道错了。”
我哼了一声,也坐回去喝了一口温度正好的热可可:“我真不明白,你这么没安全感是因为什么?是觉得我对你不够真心吗?”
“……不是。”
“那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偏偏对我掌控欲这么强烈?”我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许久之后才感叹道,“这不公平啊,你的朋友和生活圈,我从来没有介入过,而我的全部动态你却都要掌握,齐先生,我不是你豢养的宠物,更不想当一只囚鸟。”
齐先生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我看了好一阵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声音沙哑的开口:“是我的错,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呢?”
这就是我之前想通后想跟齐先生谈的话,只是我那个时候没有想到,这段对话来的这么快。
“要么别这么看着我,要么让我更接近你的生活。”许多事情我不好明说,大概是因为我自己也没那么有信心,我只能旁敲侧击的告诉齐先生,我有那个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的想法,我也没有想要逼他,毕竟我给了他两个选项,他可以不让我插足他的生活,我也不会生气,但他从今往后都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控制我,还我作为一个正常人的自由。
齐先生猛地抬起头看向我。
他脸上升起一股极为复杂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连我自己都误以为自己做了多么不可原谅、多么过分的事情,连我自己都以为是我在逼迫他。
然而真的是我不可理喻吗?
我不这么认为。
我爱齐先生,但我很清楚,爱一个人应该有底线,过去的四年里,或许是我没看清这一切,更或许是我早就看清了,只不过我天性懦弱,一直拖到了现在,才敢把真实的想法放在我爱的人面前。
齐先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眼眶越来越红,似乎在忍着什么不得了的情绪。我被他那样的眼神看的手脚一麻,略微有些震撼的看着他通红的眼眶,我能清楚的看见他眼底有什么东西正在支离破碎,再也圆不回来,却又不知道那是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向我袭来,然而我却什么也不能做。
我能做的,只有坐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他的选择。
等我杯子里的可可见了底,齐先生才轻轻的笑了一声,用一种极为陌生的语气跟我慢条斯理的说道:“余礼,你是我的人,我不可能让你逃走,无论是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付得起。”
我心里莫名咯噔了一声,等我再抬头去看他的时候,他的目光和神色却又和从前无甚区别。
“你这话的意思是……”
齐先生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眼眶里的红色还没有褪干净,声音却已经沉淀了下来:“我出差回来之后,会带你去见我的朋友们,会让你一步步走入我的生活。”
我不知道自己该是何种心情,明明此举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却依旧有一种更入深渊的感觉……如此的让人感到不安。
那天晚上,齐先生没有跟我回去,他的心情似乎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似乎没心情跟我一夜欢好。于是最后我和他便在遇见的居民楼门口告别,然而还没等我转身离开,他却又死死扣住我的手腕,把我拖到路灯找不到的地方狠狠的吻了一阵子,然后对我十分冒犯的上下其手。意识模糊之间,我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
整个儿过程,他头一次一改之前碎嘴的风范,一句话也没说,恬不知耻的占着我的便宜。在他的怀抱里,微凉的晚风似乎都化作一件薄纱,若有若无的笼罩在我不得已露在外面的腰腹间。我有时被冻得一阵战栗,却又被他掌心的滚烫刺激的更甚。到了最后,我都分不清我眼角的泪水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太热了。
他默不作声的给我扣上了大衣的扣子,替我围好围巾,然后死死的将我抱在怀里许久。等他肯放开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的十一点了,他给我打了车,站在小区门口目送我上车远去,告诉我到家给他发条讯息好让他放心。
这是他有史以来话最少的一次,却也是最缠绵的一次。
我趴在车窗上回头看着他,一直到他黑色的身影被浓雾笼罩住,再也看不清楚。
恋恋不舍。
深夜中,司机听得广播声隐约徘徊在我的耳畔间: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理智从没有消失,只不过它已被你藏在心里的最深处;当你与他接吻的时候,从喉咙里喷涌而出的是不带有任何理智味道的爱意和荷尔蒙;你留下的眼泪,也被他的体温灼的消失殆尽。以至于到了最后,你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哭过。”
“你以为的飞蛾扑火,其实不过是有选择的心甘情愿罢了。”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