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旧房区的路上,陈最垂着头,眼里暗淡无光,像行尸走肉般没有自己的意识只是无谓的行走。
脑子里回响着班主任的话:“放弃高考的申请交上去了就不能反悔了,而且上头都批准了,你怎么不早说?”
对啊,他为什么不早说?
如果再早一点,一切都再早一点。
陈自久再早一点被抓走、杨川再早一点来、杨南羽再早一点逃走、陈最再早一点反抗。
那么现在陈最是不是应该在等高考成绩了?可能明年他会上一所好大学。
他该埋怨谁呢?他谁也不能埋怨,只怪他还不够努力,连一所大学都没有能力上。
越想越沮丧,嘴角不知不觉中撇下来,眼睛里泪光闪烁,装的心事都快要溢了出来。
又要哭了?他才不要哭,眼泪擦掉就没了,坏心情也是。
微风吹在他脸上,他被吹的清醒,抬起头。
红日西沉,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太阳从底部泛出微红的光,半边天空都是太阳为天空披上的“红装”。
这是旧房区最好看的一次落日,也是最浪漫的一次。
他住了17年的房子就在他面前,一个不大不小的平房,方方正正,上下两层。
里面装着陈最的童年、杨南羽的痛苦、杨川的思念、陈自久的浑噩和上辈人的勾心斗角,这里曾经也可能是幸福的避难所,但现在这里不过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地牢”。
如果能选,他们宁愿继续淋雨吹风也不想进这“地狱”饱受折磨。
前几天拆迁的消息应该传达到杨南羽耳边了,他终于放弃了挣扎。
以前不让拆是因为怕没地方住,而现在他已经回家,这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用处。
走近门口的老槐树,这是陈最出生之前就有的了,听杨南羽说,这是陈自久的Omega父亲种的。
陈自久的Omega父亲是一个插花师,最喜欢植物,这颗老槐树种子是陈自久的Alpha父亲找来送给他的。
从一粒种子变成现在的通天大树,它见证了三辈人的成长。
而过几天,它将会被砍去。
抚摸树干,那么坚硬,不知道要多难锯。
一片树叶掉落在陈最头上,像是槐树在哄他,“动作”轻盈温柔,像一双轻轻安抚情绪的手。
“对不起,我连你都留不住。”陈最握紧叶子,声音似鹅毛般钻出嗓子,他和槐树说悄悄话,只有槐树能听见。
也不知道槐树听没听懂,但树叶应该是听懂了,又一片树叶落在陈最胳膊上,绿色树叶在校服上竟毫不突兀,像一件华而不实的艺术品。
树叶落下就会枯萎,它不会永远是“艺术品”。
6月这个时候原本槐树开花,可今年的槐树却迟迟不肯开花,花苞挂在树上也始终不开。
可能槐树也有烦心事吧。
走近房子,陈最没有进去,回忆声太吵,他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
房上一砖一瓦都格外破旧,挂着土饱受风霜。
门边的自行车乖乖“站”在门边等人带它走,但它不知道,陈最并不想带走它,看到它陈最就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每一次回忆心脏都如刀割般疼痛不已。
这辆自行车是陈自久的Alpha父亲的,军绿色是当时最具有象征性的颜色,在红色和军绿色中他选择了军绿色。
因为太久的闲置,骑起来都“嘎吱嘎吱”响,吵闹不堪,陈最每次听到这个声音头都会疼。
抬头望向二楼,能隐约看到一张破坏的木床,床头被坏了个窟窿。
这张床是杨川搬来的,虽然不是很贵重,但他觉得木头质量好,一次陈自久醉酒拿斧头砸坏了,杨南羽阻拦却无果告终,那时险些闹出人命。
错开紧盯着楼上的眼睛,看一次都觉得眼睛酸涩 想流泪,这么开心的事情不能哭。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白鞋迈出陈自久家的界限,这次他真正的,干干净净地迈出来这层深渊了。
回头看,落日印在房子的红砖上格外美丽。
人总在要舍弃物时想起物的好。
陈最别过头,路要往远走。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要离开,无声的告别和轻松的背影。
天色暗淡了下来,小路上漆黑寂静一片。
这是离杨川家最近的一条路,路灯虽然有些暗,但好在陈最不怕黑,走得也很快。
不知为何,总感觉周围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陈最加快脚步。
突然,一双手从胡同里伸出来,抓住陈最的书包,把他拖进漆黑的胡同。
胡同里才真是“黑洞”,没有灯,只有月光的照射能隐隐约约看到人形。
三个人形显在他眼前,凶神恶煞的笑声吓得人毛骨悚然。
“大哥,这小东西长得真不错。”
三个人的脸陈最都看不清,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说话那人的头发是红色的。
“可不是嘛,呦,瞧瞧,还是文城高中的学生呢,高中生。”
现在说话的人应该是三个人立马的头,他站在中间,身旁两人像是很尊敬他,和他说话时腰都弓着,眼睛都不敢对上他。
地上的陈最眯起眼看,他胳膊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竖在他的胳膊上,虽然有些淡化,但还是能看出这条疤痕很深。
其他人身上都是小疤痕,皮肉伤,难怪他会是老大。
“哥…你看小小东西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很好吃。”说话的人说话有些憨,从人形来看应该是个胖子,手不停搓着,还不忘擦口水。
陈最OS:好,好吃?
陈最不明白,到底是哪个吃?吃人吗?
“你们是抢劫的吧?我身上没钱,但我家很有钱,你们可以等我回……”陈最有些慌张,手指紧扣地面,水泥地都被他扣出一丝痕迹,手指甲扣得生疼。
话还没说完,陈最就被拖着躺下。
不知何人用力撕开他的黑色校服T恤,裸露出他皙白的皮肤,后辈和胳膊肘被磨红,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悯他。
“你们干什么?”陈最慌慌张张捂住自己露在外面的胸。
一人的手直接冲他裤子伸去,地上的人想伸手制止,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攥着,怎么也挣脱不开。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喊得声音很大,但对于这些禽兽来说,他越反抗,他们就越兴奋。
胖子从陈最头顶用手捂住陈最的嘴,那双手很大,也有股难闻的信息素味道,他憨笑几声:“不要喊,不然会被惩罚的呦。”
话刚说完,胖子就被人踹走,他被踹倒在地上,捂住自己被踹到的肚子,那么多肉竟也会被踢倒。
“滚你妈的,死胖子,恶不恶心?”刀疤嫌弃地看胖子,踹完他还用陈最被撕坏的衣服碎片擦鞋。
看样子胖子在三人里最不受待见,胖子也不敢反驳,只能忍受。
刀疤瞪了红毛一眼,红毛点点头,二话不说直接骑在陈最身上。
“下去!”陈最手上一点点想办法挣脱,腿上乱动妄想甩掉身上的人,可他力气太小,敌不过三个Alpha。
话刚落,红毛的嘴就亲上来,霸占陈最的意识。
陈最的声音从嗓子都夹缝里出来,声音很大但也很小,没人能听到他在呼救,也没人知道他在哪,究竟遭遇了什么。
“啪!”一个巴掌落在陈最的脸上。
白皙的脸瞬间红了一块,火辣辣的疼,月光照在眼睛上反出星点光芒。
“再喊tmd弄死你!”刀疤凶神恶煞的说着,眼神里带着威胁。
晚上的胡同里吵闹极了,杂乱无序,没人能听到胡同里陈最的挣扎尖叫和喘息声,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晚发生了什么。
“c,高中生就是爽。”红毛说着,手上还系着裤子上的扣子。
月光下他们的脸越来越清晰,连声音都那么刺耳。
“那再让大哥给我们抓一个高中生。”胖子说的时候带着笑。
“你以为所有高中生都乖乖躺那给我们上?”刀疤翻了个白眼。
三人越走越远,直到连背影都消失不见。
漆黑的胡同里只躺着一个人,衣物杂乱,身上是黏腻的液体,脸上也是,那是陈最,高中生陈最。
凌晨街道上空空一片,胡同口一个长相俊俏的Alpha拿着手电筒对着作业本一个个字抄写着。
一个好奇脑袋从墙边探出来。
“哎?那是不是躺着一个人?”肖意问旁边的顾知行,手上还用手指捅着他脑袋。
189的高中生顾知行蹲在墙边手上抄着作业,没有理睬,只是不耐烦地“啧”一声。
侧脸的轮廓清晰犀利、鼻子高挺、嘴唇微薄,瑞凤眼型,眼尾微微上翘。
文城校草名不虚传。
随身的手电打开,一个光溜溜的男人裸露在远处。
“我*!”
手电吓得从手里掉落,肖意几乎蹦了起来,急忙往后退。
笔被肖意碰到,作业本被画了一条长长的线。
一旁的顾知行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回过头望向手电筒照射的地方。
“wc?”顾知行不敢置信地蹙起眉,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团。
胡同终点躺着的男人一动不动,洁白的皮肤在手电筒照射下在黑暗中有些突兀,像黑夜里的明珠,闪闪发光,但周围破碎的衣服显得光有些暗淡。
“鬼!”肖意慌张地捂住嘴,努力往顾知行身旁钻。
随后一巴掌扇在肖意脑袋上。
顾知行又不耐烦:“你sb啊?那是人。”
身为Alpha,顾知行才不怕这些,他才不信神鬼之说,并且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也不会有鬼。
他捡起地上的手电筒走过去,一步步踏得沉稳。
地上躺着的人晕了过去,嘴唇上是白色的液体,牙紧紧咬着。
“这,这是野战?”肖意躲在顾知行身后,声音颤抖。
“别瞎说。”
顾知行蹲下查看地上的人是死是活。
呼吸顺畅,只有身上并不完整,满是伤痕,或者说是吻痕,身上的每一处,上面、下面……
“陈最!阿最!”男人呼唤声越来越近。
轻摸地上人的额头,夏天这么热身上温暖却很低,撇过头胡同口要走近的人,脚步越来越近。
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下盖在地上的人身上,试图保住他最后颜面,手指轻擦脸上粘腻液体,尽管很脏他也没有说什么。
地上Omega的腺体上带着白色纱布,上面一块几乎都是红色血液,看得人毛骨悚然。
若不知,还真认为这躺着一个死人。
抱起他走出胡同,显得怀里人小巧玲珑,不用看便知道是一个Omega。
刚出胡同就与四处寻找怀里Omega的人相撞。
面前的人看了眼陈最,又看了眼顾知行,两人四目相对,面前人蹙起眉看着自己一脸疑惑。
嘴唇微微张开刚要问什么,顾知行镇定抢先答:“我捡的,在胡同。”
说完,顾知行向胡同望去,肖意也配合的把手电筒转向胡同。
被照亮的胡同尽头破碎的衣物向面前的人说明一切。
Alpha心头一紧,回过头看衣衫整齐,口袋里还带着一支笔的男人。
意识告诉他,这件事和面前的人没关系。
男人接过陈最,轻抚陈最脸颊,冷得像块冰,他头也没抬:“谢谢。”
顾知行没有说话,演眼睛紧盯着怀里Omega被摸时会陷进去的脸,又瘦又软,看起来很好摸。
男人走进胡同,每一步都很沉重,俯下腰捡起地上衣服碎片时他身躯明显一抖,有几片被液体浸湿模糊一片不堪入目,不用看他就知道这是什么。
走出胡同时Alpha步子很大,与顾知行擦肩而过,撞得他回过神看着消失在光线下的背影,联通影子一同消失。
房间里温暖肆意,床上人身上疼痛驱使他不得不睁开眼,凉风轻轻吹动窗帘。
窗台上的用白色花盆精心养护的香松不知何时蔫死,原本昨天还绿叶并茂,能散发独特清香,今天便成干枯发黄的“无用野草”。
“最最,爹爹带你去吃火锅吧。”杨南羽贴心温柔的声音从门口传进。
一觉醒又回到杨川家里,陈最没死啊。
真希望自己没醒过来,没在晚上受委屈白天又被弥补,就这样永远睡过去,永远不会醒。
那样就好了。
“最最?”叩门声轻响,门外人带着疑惑敲门,动作很轻。
屋里一片寂静,陈最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地板一动不动,身上的黑色睡衣和他今天的心情很搭,一样死气沉沉、毫无色彩。
要去吃自己心心念念的火锅了,他该开心,但他就是开心不起来,这不是他的错,但现在和杨南羽说起,这一切可能太难以启齿。
“我不去了。”陈最道。
今天是阴天,要下雨了。
陈最往日最喜欢下雨天,潮湿的泥土味最让人舒心,今天也应该开心的,什么都是陈最喜欢的,也什么都是陈最讨厌的。
直到下午,外面雷雨交加,陈最都没有出过门。
叩门声再次响起,依旧那样轻,也是那么温柔的语调:“最最,然然来看你了,出来吧。”
站在杨南羽身边的陈最,手上紧握着一个U盘,等待陈最开门时给他一个惊喜,这件礼物他早早便准备好,只等陈最和自己见面的这天。
是一封不一样的表白信,以视频的形式播放,里面是17岁的霍然用青涩的嗓音给陈最唱的他最爱的那首《晴天》,和现在的嗓音形成对比。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变心,他想再给陈最唱一遍《晴天》,他也想让陈最成为自己的“晴天”。
半天,屋里没有回应。
“有礼貌孩子”一直是陈最的代名词,尽管再不开心,也不会敲门完全不理的程度。
被隔在门外的杨南羽有些疑心,再次敲门,这次动作有些缓慢迟钝,也比刚才更重
每一下敲击都让霍然心跳加速,散漫放松的手指握成拳头,指甲快陷在肉里,被扣出深深印记。
回想昨晚的场景,霍然不经紧张起来。
“羽叔叔,有这个房间的备用钥匙吗?”霍然终于想起问。
吃顿3秒,他终于想起谁有钥匙,二话不说直接敲杨川的卧室门,动作很大,声音也很大。
卧室里熟睡的杨川被吵的从睡梦中从睡梦中醒来,眼睛半睁不睁地打开门,问:“南南?怎么了?”
“哥,你有最最那个房间的钥匙吗?”杨南羽有些焦急地问,神色紧张。
迷迷糊糊的杨川看出杨南羽的焦急,掐了自己一把清醒了过来,疼得“哎呦”一声。
他走回房间床头柜,从上面收纳盒里拿出一串钥匙,细看上面的标签,虽然不算老年人,但灯光太过昏暗也有些看不清。
把钥匙拿给杨南羽,眉头始终皱在一起。
插进钥匙孔里,拧一圈。
巨大的风吹在三人身上,头发被吹动,一下把杨川吹得更清醒。
雨从窗外“偷跑”进来,纯白色哑光瓷砖地板上全是雨水,
独有阳台的房间明明是让陈最更好的晒太阳,而不是让他消失在房间里。
“陈最呢?”霍然嘴里喊着,声音很大,也很着急。
霍然翻开被子,四处寻找,并没有找到自己脑子里的那个人的身影。
磕磕绊绊跑到窗边,杨南羽往下看。
没有看到陈最的身影,只看到一块白色的布。
吓得杨南羽瘫在地上,杨川扶住他。
“哥!最最…没了,我的最最……”杨南羽哭了起来。
杨川哄道:“没有,最最还在,可能…偷偷出去玩了,孩子爱玩,一会就回家了。”
霍然往窗下看。
这里是别墅的四楼,跳下去也不会有太大事。
白色的布更像是床单。
霍然冲出房间,跑下楼。
大雨落下,浇在霍然身上,衣服被雨打湿。
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
“陈最!陈最!陈…最……”
喊到嗓子哑,他都没有得到那人的回应。
陈最好像丢了,无影无踪,音讯全无,什么也没留下,只有那几块沾染脏东西的破布。
捉迷藏的游戏陈最赢了,全胜。
但想死的游戏陈最却输了,全败。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