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门大弟子的千金一诺,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怎的他就大材小用在这上面?莫不是真的是个傻子不成!
想到这点,游世不免疑虑的看向眼皮下的年轻青年。
这人正乖巧的趴在他膝上,满足而又惬意的抓着他的手把玩,一双眼珠子笑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如同水晶般的透亮清澈,乖巧可人。
前后几辈子加起来也没有人敢依靠在他身上撒娇玩闹,不免新奇的游世就忍不住揉了揉白莲柔软的鬓发,他便顺势在他的掌心里蹭了蹭,尽显撒娇。
从下往上投来的视线亮的惊人,眼里全是对他的深深信任与依赖,透亮的笑眼,灿烂的笑容,模样温顺,像极了一只被主人驯服的粘人家兔。
游世被他这幅模样取悦到了,看着看着心都不自禁的软了几分,暗道这人此刻瞧着可爱的很,倒是比起旁日那愚笨畏惧的模样要顺眼许多,心里的好感就多了几分。
瞧着,似乎也是挺有趣的一个人不是么?
数日后,游世正闭眼专心打坐时,忽有无数白蝶涌进屋中,转眼就化成了一个白裙白纱的婷婷女子落在了游世跟前,雪白的额头间有只白纹银蝶银银翩飞。
游世察觉到来人的气息熟悉,也不睁眼,只问:“东西送过去了?”
“送去了,也陪着花师兄下了一盘棋。”白蝴蝶答他,答完撇了撇嘴,有些不快道,“不过这次花师兄又输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沉默话又少,无趣的很。”
在她的印象里,花师兄就是个长相好看的精雕玉人,性子沉闷乏味,说话也少,总是低着眼不看对方,你说十句话他一个冷冷淡淡的哦字就把所有话题都摁死在了水里。
这种不善说话的方式有点类似游世的风格,但却没游世嘴毒时的可恨可气,只让你觉得深深的无力感,偏你说又说不得,走又走不了,最是教人心烦!
本来大师兄让她替他去给花师兄还东西,这也就罢了,还非嘱咐她要陪着花师兄下一盘棋!
她生性活泼多话,做什么都喜欢絮絮叨叨,可与沉默枯燥的花满城下这一盘棋,差点没活生生把她憋死,所以一下完她就赶紧寻了个借口遁地跑路,回来就找游世抱怨了!
听完,游世平淡的恩了一声,仍是不睁眼,语气淡淡的替花满城辩解道:“其实平日他的话不算少,也并非沉闷无趣,起码我与他在一起时就并非如此,谈事说话间都是正常的。”
“什么意思?”白蝴蝶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面有讶色的指着自己,惊声叫嚷道,“意思是花师兄独独对我的态度不一样咯?”
游世没有回答她,依旧专心打坐,让她自己思索去。
有些东西不能说的太直白了,他能点拨的也是点到为止,修行还是看个人
但他的点拨,对于某些直肠子却没有起到多少作用,便听白蝴蝶不可置信的惊声怪叫道:“难道我以前做了什么事招花师兄的不快,所以他不喜欢我么?” 要不然怎么会独对她没有好脸色好态度?
“……”这领悟能力迟钝的跟某个傻子真是有的一拼。
最终游世只得睁开眼,无奈的看住面前又是震惊又是愤怒的蠢师妹,叹息一声道:“他喜不喜欢你,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怎么试啊?”
“我又不是你爹娘,自己的事情自己想。”
闻言,白蝴蝶愤愤的骂了句死心眼的小气鬼,游世只作听不见,看她在这里久久杵着不走耽误自己打坐修炼,就直接不客气的赶人出门。
他还记得上次她赶他出院的仇呢。
有仇不报非游世。
被自家亲师兄扫地出门的白蝴蝶就私下鼓鼓囊囊的咒骂他,却是临出门之际看见窗台边的琉璃花瓶里插着的几枝紫色花枝。
朵朵紫花大小如孩童的拳头,外状如蝴蝶飞舞,煞是好看,眼前当时一亮,指着那花兴致勃勃问道:“大师兄,这花你从哪得来的?真好看!”
“这叫鸢尾,是凡间的普通花种。”游世懒懒瞥了那花一眼,收回眼随口道,“若你喜欢,拿去便是。”
从小到大也没少从游世这里拿东西的白蝴蝶闻言就大大咧咧的把那花取下来,凑近一闻还有袅袅轻淡的花香与晨间清露的清香,更是喜爱的不行,向游世谢了一声就高高兴兴的执着花枝离去。
回去的路上时,白蝴蝶拿着花枝正苦苦思虑该如何去试探花满城时,一名弟子抱着厚厚的一摞书从斜角处的妙手回廊艰难走出。
她看他身形单薄,拿的费劲,雪白柔软的脸蛋上满是汗水,难免有点不忍心,经过他身边时便顺手给他扶了一把。
“多谢白师姐帮忙,我没事,我拿的……”白蝴蝶温善待人的名声在弟子间是出了名的好,那弟子看她好心帮忙大为感动,正欲向她道谢时一眼瞥见她怀中的花枝,当即就愣住了。
白蝴蝶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怀里的花枝看,以为他也是头次见到凡间的这种花心里喜爱,就打趣他道:“怎么,你也觉得这花很漂亮,看中这花了?”
“啊,是,是啊……不知,不知白师姐这花从何处得来?”那弟子勉勉强强的扯了笑容,却是怎么看怎么僵硬古怪,还有几丝不知名的期盼。
白蝴蝶看他神色奇怪,又想不通其中缘由,便实话实说的答他:“是我大师兄送给我的,我方才去见他,看他屋里这花好看,他便直接给了我。”
说着,她见那弟子脸上的期盼之色顿变颓色,还以为他是可惜自己得不到。
她对弟子们一贯宽容有加,呵护备至,不忍看他难过,便忍痛割爱道,“你要是喜欢,这花我便送与你吧!”
“不,不必了,我一个大男人拿着花像什么话……白师姐喜欢这花便好好的拿着吧。”那弟子的神情复杂又微妙,却是神伤显然,“花嘛,总归是懂花爱花的人拿着才是最好的。”
说完,那弟子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向她微微颔首笑了一笑,抱着书籍便快步离开了,留下白蝴蝶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
怎么今日遇见的人一个二个说话都这么高深莫测,神神秘秘的!?
没过几日,白蝴蝶终于想到了一个试探花满城到底是否厌恶自己的好法子,便兴冲冲的跑来找游世帮忙。
彼时游世还是在打坐修炼,一听完她所谓的好法子就皱紧了眉头,满面不悦。
他质问道:“你是把我当你爹娘,还是当你书童仆从,一篇文赋都需要我来替你写,那你做什么?”
不错,这就是白蝴蝶的好法子,给花满城送‘情书’。
此情书当然非彼情书,而是一张投其所好,充满了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的暗喻示好的诗文。
“没办法啊,谁叫大师兄的字写得比我好看嘛!”白蝴蝶坐在了游世身侧,抓着他的衣袖来回摇晃,死皮白赖的央求他。
“我的好大师兄,你想啊,我那手狗爬字要是送到花师兄面前,他绝对当场就气的给我撕碎了,还以为我是故意欺辱戏弄他呢!你忍心看你的亲师妹我无辜被人冤枉嘛!?你就帮帮我呗,帮我一次,好不好嘛!”
最开始她没想送这种烂俗又无用的东西给花满城,可没办法,她有的东西人家也有,她没有的东西人家还有,反倒是人家有清风霁月的身姿,有大圣遗音的郎朗风骨,皆是她比不上的!
既然找不到能送他的东西,也就只能从旁门左道入手了。
花满城出生世族门楣,天生的风流韵骨,最是中意各种字画书籍,因此她就想到了最原始的示好方式——送他古籍文赋。
可字画书籍这种东西早八百年前就被她丢在了那个疙瘩角里落满灰尘,只能折中选择自己手抄一篇酸溜溜的诗文送去。
何况亲手写的更有含义与真诚,省时又省力了。
她倒是省力,就是游世要麻烦了。
游世被她摇的没辙,确实也记得白蝴蝶那一手不可恭维的字迹,最终妥协道:“哪一篇?”
“花师兄不是最喜欢雪莲,还在他的十里华庭种满了月下雪莲嘛!”
大师兄还是拜倒在自己的撒娇攻势下。
白蝴蝶满意的笑眯眯说道:“既然他喜欢莲花,那我就送一篇《爱莲说》最为合适啊!”
游世嘴角抽搐两下,幽幽瞥她,提醒道:“莲花与雪莲不是一种花吧?”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试试他的态度。”
白蝴蝶也幽幽的回看他,咬牙切齿道:“我想了这么多天也想不出我以前到底是哪里招惹了他,现在又废了这么大的力气给他送东西,如果他到时候敢露出一丁点不高兴的样子,我管他是喜欢雪莲还是莲花,反正那一池子的花我都要给他通通拔干净了!”
“……”
你真是适合孤家寡人一辈子。
翌日,白莲照旧大清早的来送花,恰逢守门的两只妖精受游世差遣外出办事不能替他送花入峰,于是他便自己进峰去。
入了屋子一看游世正在偏阁里闭眼休元,他不敢打扰,便想换了花就快些离开这里,却是把花瓶里的旧花拿出来换上新花时,无意瞧见桌上的一副字迹干透的书卷。
他凑近一看,发现上好的宣纸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古词文赋,字虽不多,但间隔有序,字体潇洒漂亮,极有美感。
旁边还有朵朵白色莲花争相绽放,栩栩如生,文画一看就是出自游世之手,一如主人般潇洒清逸又不失雅致端方。
白莲虽然读书不多,但这篇古来有名,授课的师兄师姐们也讲解了不少次,自然明白这篇的意思,因此看完后便脸红了大半,令他频频忍不住回头去看偏阁里闭眼打坐的游世。
一面望着一面心里不由如吃了蜜的泛甜,前几日的黯然心伤便在这幅文卷的安慰下得到极大的抚慰,反而不住的怨恼自己误会与游世。
游世可不是那种好颂风雅的文墨骚客,动不动就要写词赋诗彰显一下自己的修养高尚,向他这种一心追道,只注重修炼的严肃性子,是断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写些与自己无关之物。
必然是心里十分喜爱某物,却又羞于出口才会私下写写解闷的。
趁着游世这会儿看不见,白莲头次壮了胆子,悄悄的把那副文画小心的收好放进怀里收着,然后喜滋滋的揣着那文卷飞快溜出了缥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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