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陆承川没有反应过来,对危险的本能警觉让他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他蹙眉回头,对上了一把锃亮锋利到近乎刺眼的短匕首。
握着匕首的人仍然戴着头盔,身上穿着蓝色皮衣——是刚才在赛道上准备撞陆承川的那个人。
这人用布满红血丝的恶毒目光瞪着陆承川,嘴里不停重复着“去死”两个字,状态近乎癫狂。
眼看着尖锐的刀尖距离陆承川的胸膛处越来越近,郭寻的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呼吸也变得急促一些。
幸运的是,反应迅速的陆承川侧身躲开了这几乎致命的一刀。他沉着脸,有力修长的手扣在了疯男人的手腕上,低声质问:“你是谁?”
蓝衣人的脸因为疼痛而发白,然而他看向陆承川时的恶意却一点没有减少。他不顾手腕骨几乎要脱臼的痛感,低下头去就准备咬陆承川的手。
陆承川扔下手机,另一只手扯住了男人的头盔,长腿也毫不留情地踹在了男人的大腿上,差点把这个男人踹倒在地上。
事实证明,陆承川这一身性感的肌肉不是白长的。即使面前这人已经是恨不得跟陆承川同归于尽的心理,陆承川要制服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终点处的大批安保人员快速朝这边冲过来,陆承川的余光却瞥见了他扔到地上的、仍然显示着通话状态的电话。
他心下一动,原本桎梏住疯男人的手放松了一些力道。果然,自以为钻到空子疯男人第一反应就是抓紧手里的刀,毫无章法地朝着陆承川刺来。
电光火石之间,陆承川“不幸”被这匕首划破了手臂,一条不算短也不算浅的伤口出现在他的麦色皮肤上,血液也迅速从皮肉里流淌出来。
陆承川轻“嘶”一声,发狠用蛮力掰开了男人的手指,让刀子落到了地上,也让他手臂上的血越来越多。
安保人员终于来到了陆承川身边,并接手了制服这个疯男人的工作。
陆承川像是察觉不到伤口的痛感似的。他站在背对着镜头的方向躬身捡起手机,声音很轻地对电话说:“寻哥哥,我好像受伤了。”
电脑屏幕前的郭寻连呼吸都在抖——大概是顾及到这个意外传播出去的影响不好,原本应该转播现场画面的无人机已经紧急停止了工作,郭寻感知现场的方式就是那通还没来得及挂断的电话。
他听见陆承川因为疼痛而从鼻腔里发出闷哼声,听见那个疯狂的男人嘴里不停吐出对陆承川的恶毒诅咒,也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四周喧闹声。
直到刚刚,直到陆承川可怜兮兮的话语从电话里传来,郭寻心里的担忧不减反增。他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现场看看陆承川伤到了哪里,陪在陆承川的身边,并替陆承川狠狠教训那个疯子一顿。
但他们之间隔着一千多公里,郭寻心里的所有想法现在都很难实现。他只能问出单薄又无力的问题:“伤到了哪里?”
“手,一直在流血,好痛,寻哥哥。”陆承川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身边就围满了紧急救援团队的人。他们四下检查陆承川的身体,询问陆承川的伤势。周围乱糟糟的,又吵又闹,以至于陆承川都没办法跟郭寻继续说话。
他对郭寻说:“我晚点给寻哥哥打电话。”说完就只给郭寻留下了嘟嘟的挂断忙音。
郭寻有些失神地坐在沙发里,怀里抱着的茸茸用脑袋轻轻蹭郭寻的手心,不知道是在撒娇,还是在给予它主人一点点力所能及的安慰。
心慌意乱的郭寻并没有顺利被茸茸治愈,他只是低头对着茸茸说:“承川的手受伤了,我有点担心。”
茸茸“喵”了一声。
“可我晚点还有应酬,明天还是周一。”郭寻接着说,不知道究竟是在喃喃自语,还是跟茸茸倾诉。
小猫也许不懂郭寻的矛盾和烦恼,但它知道谁爱它,它也积极地用自己的方式回报——软乎乎的猫咪前爪覆在郭寻的手背上,像葡萄一样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怅然的郭寻:“喵——”
郭寻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苦涩。就在他举棋不定时,桌上的手机又一次响起,郭寻拿过来一看,发现是他的助理打来的。
接通电话,里面传来助理温和的声音:“郭总,您看晚餐的餐厅我是定在哪里合适?”
“……”郭寻的嘴唇紧紧抿着,脑海里全是刚才陆承川说话时小心翼翼却又带着可怜意味的声音,以至于他很久没能给出回答。
助理也察觉到了郭寻的不对,他礼貌关怀地喊:“郭总,郭总?您刚刚有听我说话吗?”
“我……”郭寻犹疑着不知道该怎么抉择,耳畔传来一道茸茸发出的绵长叫声,郭寻心里的某根弦断掉了。
他掐了掐自己的手指,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十分肯定:“王助,跟对方沟通一下,今天下午这顿饭先取消,回头如果对象还愿意接洽,我们再重新邀约。”
助理显然是有些不可置信:“郭总,您是碰到什么急事了吗?”
“……嗯,是有点急。对了,我明天可能要请一天假,你帮我通知一下人事部门。”
“好,我会去办好的,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郭总尽管说。”
大概是因为郭寻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上司,所以万寻的公司氛围一直很不错,在助理的心里,郭寻不仅是上司,更是值得崇拜的偶像——不是谁都能三十不到就凭着自己的双手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现在偶像遇到了麻烦,助理也想为郭寻做点什么自己能做的。遗憾的是郭寻确实是出于私心做下了这个决定,所以在助理说完后,郭寻伸手摸了摸鼻子:“好,谢谢,辛苦你去帮我对接他们了。”
挂断电话,郭寻对着手机操作几下,将去平市的往返机票都订好。而后他低下头,用额头贴了贴茸茸的脑袋:“抱歉,又要扔你一个人在家了,我明天就回来。”
茸茸喵喵两声,在郭寻收拾好自己并为它准备好猫粮猫砂之后,像往常一样将郭寻送到了家门边。
郭寻在心里轻叹一声——平市距离燕市真的太远了,否则他会试着开车去找陆承川,这样还能带着茸茸一起去。虽然不知道陆承川对猫咪持什么态度,但好歹是郭寻亲手养大的猫,郭寻对茸茸的魅力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他低下身体揉了揉茸茸的脑袋,“明天见,茸茸。”
……
坐上飞机后,郭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这个行为有多草率鲁莽——
抛开比赛现场有那么多专业人员不说,陆兴邦今天可是亲自来到现场看比赛的,就凭他们父子俩这么深厚的情谊,陆兴邦怎么也不可能放任陆承川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吃亏,更不可能轻易放过那个疯男人。
郭寻这个时候去了,似乎没有任何特别意义——他冲动了。
在郭寻的人生里,其实很少有冲动行事的时候,他很小就知道自己不想一辈子都让爸爸妈妈住老破小的居民楼,也知道要好好念书才能改变现状。
他拼了命地努力学习,每一段升学考试都以年级前几名的水平进入到更好的下一个起点,直到他最终考进了燕大。
这个在全国都很出名的好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成绩好的人,他们中的有一些甚至是燕市的名门之后。郭寻在这个学校里见识到了更广袤的世界,也坚定了他要跻身上流的决心。
他没有那些富家子弟得天独厚的人脉资源,他就广交朋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跟各行各业的人打成一片;
他缺少创业的本金,他四处陪笑找人,借朋友的朋友联络上信贷公司的专业人士,以带着风险的、合法合规的方式融资营运;
他知道自己需要技术人才,在知道薛恨这个人后第一时间抛去了橄榄枝,并最终让万寻顺利走上正轨,成就了他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郭寻在其他人眼里往往是温和的、一心向善的形象,但只有郭寻知道,他心里想要的东西太多,而这些渴望基本上都围绕着利益两个字。
短期利润,长期收益,又或者是躲在某一个偶然事件背后的隐藏利益,都是郭寻觊觎的东西。
陆承川算是他利益至上的人生里,出现的为数不多的意外,郭寻并不反感这个意外,甚至他的内心偶尔也会挣脱理智,期待未来关于陆承川的未知。
许久之后,郭寻闭上了双眼——算了,来都来了,还是去看看陆承川吧。
他下飞机时已经接近傍晚了。郭寻关掉飞行模式,看见了陆承川打来的一个未接电话,以及电话之后的几条未读消息:
“寻哥哥怎么不接电话?难道你不担心我吗?”
“我的手受伤了,很痛很痛,寻哥哥还不接我电话,我有点难过。”
“好吧,不止一点。医生说我的手臂很可能会留疤,到时候寻哥哥肯定会更嫌弃我的。”
“好想你,郭寻,再不回我电话,下次见面我就强吻你。”
“骗你的,我不会欺负寻哥哥的,但我还是希望你快点回我电话。”
郭寻挨着将这些信息全看了个遍,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陆承川说这些话时的语气和表情,嘴角忍不住向上勾了一个很浅的弧度。
他点击屏幕,拨通了陆承川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对面接起,里面也传来陆承川的声音:“寻哥哥!你刚才是去工作了吗?忙完了吗?”
郭寻看看时间,又看看机场外面的天色,轻声“嗯”了一声:“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最疼的时候你不接我的电话。”陆承川失落抱怨道,“不过现在听见你的声音,它就又开始疼了。”
“照你这么说,我其实不该打这通电话才对?”
“不行。”陆承川否定:“我的意思是,我的伤口很痛,很想让寻哥哥帮我吹吹。”
“……你这人,之前说不让我把你当小孩子看,自己又总是说些小孩子爱说的话。”
郭寻说的这番话,被陆承川左耳进右耳出,听力不错的陆少爷听见了郭寻那边传来的脚步声和喧哗声,他扯开话题问:“寻哥哥,你是在外面吗?”
“对,在外面。”
“是白天的应酬吗?喝酒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
陆承川看着自己被纱布包裹着的手臂,眼神却没有什么焦点:“没什么,只是真的会有点想你,我本来还想把奖杯当礼物送给你的。”
郭寻走到机场外拦出租车,“怎么了?你不是第二名吗?”
“我是啊——可我现在手上包着很丑的纱布,我不想用这样的手把礼物送给你。”
“很难痊愈吗?”郭寻担忧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寻哥哥是不是没看我的短信?太敷衍了吧?”
“……不是,我只是没有亲眼见到伤口,怕你故意夸大事实来骗我心疼。”
“那如果是真的呢?你会心疼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得等我先判断真假才能决定。”郭寻说着,坐进了刚刚打到的出租车后座里。看郭寻在打电话,司机礼貌地没有打扰,而是先把车子开出了机场外环。
“我在你心里的信用就这么低吗?早知道我就在受伤的时候拍张照片给你看了。”
郭寻温润的双眼因为笑容而眯成了一条很好看的弯月:“没关系,方便的话请陆少爷报一下目前所在的具体位置,我好让司机师傅带我过去看看虚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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