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知喻再次竖起耳朵听自家师兄的八卦时,说书先生最后一次敲响惊堂木:“欲知后事如何,窃听下次讲解——”
没听到八卦,沈知喻在心中幽幽叹了口气。
陈庭欢悄悄觑面前美人的面容,长睫微微低垂,堂中的光影落在美人面上。只是美人身上的寒气太烈,但他就是愿意离美人近一些,但美人身边的小团子看着更不好惹,明明是看着是糯叽叽的小团子,却没想到是一个黑芝麻汤圆。
“不知仙君还要添些什么吃食?”陈庭欢问。
“不必了。”沈知喻回答对方后,转头温声问向小团子:“可吃饱了?”
小团子捏着瓷勺的手柄,乖乖地点点头:“嗯嗯。”
沈知喻拿出手帕,将手帕仔细折叠成整整齐齐的方块,手帕轻柔贴在薄唇上,指腹轻轻按压。
手帕上绣着几朵梅花。
手帕被沈知喻揣回怀中。
——
拜别陈庭欢后,沈知喻与夜阑行走在大街上。
“神仙哥哥,神仙哥哥!”沈知喻看到一小孩向他跑来。
是接夜阑行来时碰到的小孩。
对方抱住沈知喻的腿:“神仙哥哥。”
大眼睛眨啊眨,沈知喻失笑,撒开夜阑行的手,要去抱小孩子:“起来。”
小孩子没让神仙哥哥抱,只欢快地讲着自己遇到的趣事。
夜阑行低下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抬头看着沈知喻笑着听面前令人讨厌的小孩子的话:“?”
他盯着小孩子,面无表情。
小孩子滔滔不绝地讲着,倏然觉得自己的肩膀有些发凉:“?”他低眼,看到父母不让和他在一起玩的灾星:“!”
对方正在幽幽盯着他。他咽下口中的口水。
于是停下话语,匆匆向沈知喻告别:“神仙哥哥,家中有事,下次见!”
沈知喻:“?”
这是怎么了?
他看向小团子,牵着小团子避开熙熙攘攘的大街,走在小巷子中。
小巷子中阴暗潮湿,脚下还有未清理的积雪。
沈知喻蹲下身,衣摆与白发委顿于地,他看着面前的小团子说:“今晚,我要带你去夜府。”
这里避开灯光,沈知喻看不清楚对方的神色,他伸手抚上对方的发丝,安抚道:“有师尊在,不用怕。”
那双淡金色的眸子隐藏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神色,也摸不懂对方的心思,沈知喻只能尽力安抚。他回想小时候父亲与母亲安慰他的时候的动作,笨拙地学着。
“有师尊在。”
云蘅仙尊一生从未有过如此温柔的声音,如今带着一个小团子,倒是学会了照顾人类幼崽的事情。
夜府对于重生而来的夜阑行来说,只是一个他前世受尽凌辱的地方,在他执掌魔界时,曾偶尔听到自己的伯父伯母已经病逝,死相惨状。他当时事务繁忙,顾不得这种小喽啰的死活,那段岁月,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夜阑行已经放下心中的怨气。
今世看到身上的伤痕时,他内心毫无波澜,也无动于衷。
只是,他看到面前的师尊笨拙地安慰他的样子,他倏然觉得以前的时光都可以过去。
就这样,重活一世,做一个人类幼崽,按部就班地长大。
而且,面前的师尊似乎对弱小的生物总有一颗怜悯心,他想着刚刚的小孩子。
……好像……扮乖可以让面前的人更加心软。
于是,夜阑行凑近沈知喻,额头贴着额头。
感受到额头微凉,沈知喻听到小团子奶呼呼的声音:“师尊,我不怕的。”
小团子懂事得让沈知喻觉得心疼:“好。”
夜府。
沈知喻抬头,夜府上方笼罩着一层黑气,黑气缭绕,若是常人经过这里,只是觉得寒气森森。
他已恢复原貌,一袭白衣,头戴白玉冠,银发落在又软又白的绒毛大氅上。
门前的小厮守在门口,瑟瑟发抖,一边跺脚取暖一边咒骂这鬼天气,还有这夜府发生的邪门事情,刚刚家中的无法无天的公子丢了一只耳朵,匆匆喊来大夫,结果大夫一看,嘿!看不了。一开始是止不住血,后来血终于止住了,结果公子突然全身抽搐,大夫摇摇头,说看不了,忙不迭地跑了。
小厮双手揣着,在原地踱步,倏然看到前方有仙人走来,他急忙迎上去。
“仙君可是从水云宗来?”
沈知喻颔首。
小厮这才发现仙君牵着一孩子,他低头对上一双冰冷冷的淡金色眼睛,他紧接着瞪大眼睛:“这……这……这不是我家的小公子吗?”
沈知喻上前一步,将夜阑行护在身后,挡住小厮的视线。
小厮的目光被挡住,抬眼对上沈知喻的双眼。
那双眼睛中毫无感情,像是刚刚下过的雪一般,将小厮冻得心中发凉,连忙低下头去:“……仙君,小的冒犯了。”
“嗯。”沈知喻不冷不淡地答。
发觉到背后的小团子在扯自己的大氅,沈知喻回过头。
“师尊。”夜阑行尝到被人护着的甜味,心尖发烫,但出口却是怯怯懦懦的:“我能进去吗?”
此时555看到小团子一脸委屈,忍不住仗义发言,在脑海中告知沈知喻:“宿主宿主,这原本就是夜阑星父亲的房子哦,是那夜泰河鸠占鹊巢,好不要脸!”
沈知喻道:“你是这个府中名正言顺的主人,为何不能?”
小厮觉得这仙君身边更冷了,顾不得看那个“怪胎”,忙不迭赔笑道:“仙君,请随我来,家中的老爷与夫人等您很久了。”
三人穿过檐下的走廊,一路上雕梁画栋,很是气派,不过有些地方经过添补,倒显得小家子气。
院外的梅花树已经凋零,只留下残枝枯叶。沈知喻淡淡地撇过去,心中暗道可惜。
夜阑行伸手去牵沈知喻的左手。
还未到大堂中,哭闹声就传来。
“哎哟哟哟……我的儿啊,你这个挨千刀的,究竟造了什么孽啊,竟然都报复到我儿子的头上?!”妇人气愤地向面前的男人道。
夜泰河使劲将面前咄咄逼人的妇人推开,虽心疼自己的儿子,但看到妇人后,心中地一丝怜悯也没有了,只有恐惧和担忧,不禁提高音量:“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
“你私自去请水云宗的仙君,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本座为何来不得?”沈知喻道。目光扫过大堂,一片狼藉,门槛处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腥臭的血腥味传来,沈知喻的眉头微不可觉的皱起。
他低头去看小团子,发现小团子无事,这才放心下来。
不愧是起点文男主,小小年纪波澜不惊。沈知喻在心中默默点赞。
夜泰河愣住了,连忙起身,跪下身,一把鼻涕一把泪:“仙君,救命啊!”
妇人见到沈知喻,顾不得刚刚被推身上落下的伤,连滚带爬地跑到沈知喻面前:“仙君,求您救救我的儿子吧——”
沈知喻低眼,面前妇人的发髻散了,脸色苍白。
他不答,只向前坐到主位上。夜阑行跟在他身后。
面前两人脸相刻薄无情,因果报应罢了。
沈知喻周身淡薄,身上沾了寒气,连眉目都是冷的。
他们夫妻二人跪着,面面相觑,不知该做些什么。
“我既受委托,说吧,自己做过什么事情。”沈知喻开口:“惹得食梦貘闻到怨气,在这里兴风作浪。”
食梦貘,以梦境为食,若是食怨气,则会吃人肉,啖人血。
夫妻二人不开口,妇人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夜泰河则是爬起身来,拿了新盏装新茶,一只手哆哆嗦嗦将茶放在靠近沈知喻一侧的桌子上,又看向自己的侄子,对着沈知喻说:“仙君,前两日我侄子丢了,为何会出现在您的身边?”
“受故人之托,也就是令弟,”沈知喻话语一转,盯着对方的眼睛,那双眼睛浑浊不堪,“不知你在这宅子中,过得可安稳?”
夜泰河退后一步,不敢直视对方的眸子,只阴阳怪气道:“我弟弟是水云宗的人,再怎么说我弟弟也是功臣,他在泉下有知,你们水云宗的人这样咄咄逼人,不知会如何伤心呢?”
“不会的。”一道稚嫩的童音在夜泰河耳边响起,“父亲不会因此而伤心,只会为伯父伯母如何待我而伤心。”
盯着夜泰河的那双淡金色眸子冰冷,盯得他浑身发毛。
沈知喻不慌不忙地将茶杯端起,茶香幽然,确是好茶,他斟酌片刻,将茶杯重新放回桌子上。
“仙君,我这可怎么办啊?”夜泰河拿不准这仙君的态度,犯了难。
“报官吧。”沈知喻站起身来:“出人命的事,官府会解决的。”
“还有,你们强占民宅,凌虐孩童之事。”
夜泰河脸上露出难处,一旁的妇人也停下来抽噎。
“这……”夜泰河犹豫。
妇人瞪大眼睛,爬起来,站起身来,用了毕生的力气打了自己丈夫一巴掌:“你做的好事!”
清晰的巴掌印落在夜泰河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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