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唱戏的啊,靠的就是这些迷着他们的铁杆票友。若是戏唱到一半,闹得个杯盘狼藉人走茶凉,也是不出名的戏子身上常有的事。
这戏迷们呀,就好像当初那九五之尊的皇帝,一个个都颇有些情薄寡幸。
热时你便是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杨贵妃,冷时便是那些被抛在深深冷宫里不知名字的不幸之人。
现如今,周子舒这个杨贵妃倒是想得开。只要是他上台,那对周遭的一切便是恍若未闻,只要底下有一个人影在,他都会把这一出戏唱完。
当然这人走茶凉的景色早就不出现在他的戏场子里头了,有些抢不到票的甚至不惜小命儿爬上戏府梨园的墙头上也得听。
这边胡琴加着尖嗓子,吊人精神地开了场儿,就算是再不懂的人也打不了瞌睡了。
前面几场凑热闹的野路子戏已经听得他是没什么耐心了,刚想开口问阿湘这周子舒什么时候出来。只听见这胡琴又开了场,一个穿着奢华戏服的角儿从后台撩开帘子走了出来。
还没等温客行看清楚是谁,周围不容分说地开始鼓掌吆喝着叫好。
温客行定睛一看,笑了。
这台子上貌美女人可不就是周子舒,周老板嘛?
台上周子舒上前几步开场,转了一圈回到了正中央,咿咿呀呀地开嗓子唱起来,声音敞亮明润,婉转如莺啼。
这出戏温客行没看过,只依稀听懂里面的两句——“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他不懂戏,可一时之间竟挪不开眼睛,目光全被舞台上的周子舒吸引住了。
不管这周围吆喝叫好的声音怎么大,台上的周子舒都是旁若无人地唱念做打。温客行不知道是不是唱戏的戏子都这般有能耐,可仔细想起来刚攻进北平城的时候,那个老头给自己讲的故事。
温客行似乎有点领略到他当时登上红瓦绿墙头上的倾城之姿了。
周子舒不愧是那个传说中的周子舒。
够劲儿。
这一出戏唱完了,周子舒对着台下屈膝俯身,做的是旧式女子的礼节。
温客行拍了拍巴掌,跟着周围的人给周老板叫好,眉间眼角都是笑,像是被别人捧上了天一样。
回到后台,周子舒摘了头面,脱了戏服却懒得卸妆。整个人懒洋洋瘫在椅子上。
温客行给了阿湘一个手势,两个人逆着人群一路进了后台。
这梨园是有规律的,戏迷们就算是再喜欢也不能随便进到后台去捣乱。大家都是捧着周子舒像宝贝一样,哪里管坏了这规矩呢?只一个劲地伸着脑袋喊着周子舒的名字让他再来一场。
“要不?我今天出去再给座儿们加一场?”周子舒今天第一天上台,自己也没怎么唱过瘾。他转过身,歪着头看向张成岭。
张成岭把酒碗塞进他怀里,板着一张脸,“不行,你昨天嗓子刚好就唱了一出杨贵妃醉酒。若是今天出去给他们加了一场那之后哪一场你不加?”
张成岭这小娃娃有的时候脑子是真的好使,周子舒觉得他讲的有道理,于是撇了撇嘴也就作罢了。
温客行带着阿湘来到后台的时候,张成岭正在给周子舒卸妆。
黑红的妆油蹭的满脸都是,简直就是一只大花猫。
阿湘捂着嘴笑了一下,刚想问这是哪个配角儿居然这么好笑。
就听见自己主人开了口,“周老板今天的这一出新贵妃醉酒真是好听极了,甄某怕是要连着来上好几天了。”
周子舒觉得这个声音熟悉,刚想侧过脸看看是谁就被自家徒弟板过了脸,“哎哎哎,成岭有人在门口叫我呢!”
“是甄公子,甄公子……我家师父正卸妆呢,一会您再过来吧?”张成岭板着一张脸,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温客行假装没听出来,笑着就进了周子舒的化妆间,“我不着急,就在这里等着周老板吧妆卸了。”
这人怎么狗皮膏药一样难缠?
张成岭皱着眉头,心里烦躁着,这下手就有点没轻没重。
“哎哎哎,疼啊,你轻点!”周子舒伸手拍了一下按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一双明亮的眼睛瞪大了看着张成岭,“你这小子今天吃错了什么药?用这么大劲儿是想让你师父破了相不成?”
“我……我不是故意的,这就轻一点。”张成岭这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刚才过手的地方竟然都有些红了。
他拿开了手刚准备换一张纸,只听见后面站着看了好半天的人开了口,“这事情挺好玩的?我能不能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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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