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湖商会的店铺不是都已经被砸了嘛？

　　阿湘留了个心眼，进去之前看了看周围。

“今天北平城进来了新的军阀，不过只有这家店开着知道为什么嘛？”张成岭当然不知道女孩子的这些小心思，他洋洋得意还想给阿湘介绍一下这家店的背景。

“怎么开的？”阿湘顺着他的话接下来。这周老板的傻徒弟有的时候也挺有用的哈？总是这样不打自招，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家白天不开店啊，只有晚上才开。”张成岭摇了摇头，一副你猜不到吧的表情。

阿湘忍着心里想揍他的那股冲动，假笑了一下。

“这家店啊，是五湖商会会长的私家菜店，只有晚上才开门。”张成岭压低了声音说话，“你别看这个地方小啊，其实上面应该能有好几层的。”

　　“二位想吃点什么？”还没等张成岭说完话，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从里面迎出来，笑容很亲民，看起来不像是阿湘之前知道的那个坏事做尽的五湖商会的做派。

“给我……你家店里现在还有什么热乎的吃的嘛？给我拿上来点就行。”反正是阿湘付钱，张成岭自顾自地坐下来，极为熟络地点菜。

“有的，这店里平时的那些菜啊都有，我这就给您马上来些。”

　　正逢战乱，各家小店不是食材不齐全就是没有顾客上门了，这家店显然是属于后者的。张成岭来过几次，第一次觉得这家店的店小二如此热情。

“喂？谁让你坐下的啊？我说吃饭又没说请你吃饭。”阿湘嘴上虽然不饶人可还是坐到了张成岭的对面。

“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揍了我一顿，我现在还带你来吃好吃的宵夜，你怎么地不得请我吃一顿啊？”张成岭瞪大了眼睛好像有点难以置信这个女孩子的话怎么会这么理直气壮。

“哼。”阿湘懒得理他，看在这小子无意间透露给自己这么大一个秘密的份儿上先让他吃着。

没过一会，店小二端上来两碗阳春面，“二位慢用，有什么需要的再叫小的。”

　　“没有肉吗？”阿湘抬头望了望店小二。

“有是有的……我这就去给您拿。”

　　阿湘长得好看自然不用多说，店小二也是一愣，赶忙就往后厨去给姑娘端肉。

“真是有钱人家啊，这种时候还好在外面吃肉。”张成岭心满意足地吸溜着面条。

“那一会端上来的时候你别吃！”阿湘瞥了他一眼，夹了一筷子面尝了一口，勉为其难地点头，“还行，挺好吃的。”

　　店小二将一碗码的整整齐齐的肉端了上来。

“哎！不是不让你吃了嘛？”阿湘瞪着眼睛夹住了张成岭的筷子，“骨气呢？”

　　“在吃肉面前哪里有什么骨气啊？”张成岭怎么说也是个练戏的，手劲儿一点也不比阿湘小，毫不费力就夹到了一块肉。

阿湘白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看向周围。

正如张成岭所说，这个小店铺看起来只有一层，实际上后面藏着一扇暗门，店小二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

“喂，你怎么知道这里不止一层的啊？”阿湘将肉碗拽到自己面前，“你不说我就不让你吃了。”

　　“上次和我师父一起过来的时候他说的。”张成岭扒开阿湘的手直接把肉碗抢了过来。

“可这里从外面看就是只有一个平层啊！”阿湘又往后看了看，不太确定一个戏子的话她到底应不应该当真。

“你别以为我师父只会唱戏，那耳朵灵着呢！上次在这碰上了他的戏迷，非要让他来一段。结果我师父唱完之后和我说这地底下像是空了一个大洞让我之后别再来这家吃饭了。”张成岭见她不相信，下意识地开口维护他的师父，简直就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了。

“你师父都告诉你了别来这里吃饭你还带我过来啊？”阿湘觉得这孩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那这大半夜的除了这家也没有别的地方卖吃的了啊！”张成岭觉得这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这大半夜，外面兵荒马乱的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你还知道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啊？那你没事瞎往外跑什么啊？不然我们还能跟着你师父他们去吃好吃的！”阿湘爆锤了一下张成岭的头，“你是傻子吧？”

　　张成岭吃痛，可仔细想了想阿湘说的话似乎也没什么错。他要是不跑出来，不就可以和师父一起回家吃饭了嘛？

　　“快吃！吃完我送你回家。”阿湘实在懒得再理这个笨小孩，夹起一筷子面条大口吃起来。

“不过你为什么要送我回家啊？戏本子里都说应该是男的送女的回家。我师父也说……”

　　“吃肉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吗？”

　　……

　　张成岭揉着耳朵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热炕上捂着一层被子，看样子应该是师父睡觉之前给他铺上的。

他平躺下来，呆呆望着天花板——眼下黑咕隆咚一大片，哪里能看清楚什么呢？可他就是这样呆望着，像是想起了好久之前的事情。

过了没一会，张成岭抓起被子的一角蒙在了脸上。

算了算了，别多想了，明天还要早起练功呢！

　　……

　　周子舒起的早，这是雷打不动的生物钟。他起来的时候外面还是一片静悄悄的——大家伙儿怎么也得等到再过一刻钟才会陆陆续续起床。

不过张成岭是个例外，这孩子虽然功夫练的不怎么样可每天都是早睡早起的。昨天他回来的时候特意去小徒弟的房间看了一圈，发现这孩子居然还没回来，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房间里有动静，周子舒这才翻了个身睡踏实了。

小孩子应该是还在闹脾气，这个时间了居然还没醒。

周子舒拉了两下门，进到了张成岭的屋子里。

“成岭？”怕是大早上的会吓到他，周子舒的声音温温柔柔地。

床上的人没动。

“成岭，起床啦？”周子舒慢慢来到床边，这才发现孩子的脸色红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