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周子舒才终于没忍住把温客行从自己腰间巴拉了下来,这厮,抱就抱吧,还又哭又笑又磨蹭,是不知道那个位置有多敏感吗?
“好啦,淡定些。现下虽我们都还活着,但也并不是万事大吉。这大雪仍然封着山口,你我虽已勉强练成六合神功,但内力尚在恢复中,现下去攻破山门外的厚雪,估计是做不到的。看来,只能在这里待到冰雪融化的那一天了。”
温客行点点头:“没关系,只要有阿絮在,我什么都不怕。”
看着老温又是一副撒娇的模样,周子舒没忍住在他眉心轻点了一下。若是让曾经鬼谷里那些恶鬼看到他们谷主私底下是这副面孔,也不知会做何感想。
只是,再也看不到了。
想起阿湘,周子舒心中又是一梗。老温当时并不愿意开门迎客,是在他的劝导下才松了口。却因此,让那些满嘴正邪不两立,心里却只是为了琉璃甲的伪君子们钻了娄子,要了阿湘和小曹的命。
这么想着,那句“对不起”便脱口而出。
温客行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见周子舒满是哀戚的神色,瞬间领悟到了他的意思,安抚道:“阿湘他们手腕上都戴了大巫的红绳,生生世世都能相见。下辈子,希望他们生在平常的人家,做一对平常的夫妇,或许,能比这一世一直活着更幸福。”
周子舒点点头,斯人已去,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
温客行又言:“只是,我还没来得及为他们立一座碑……”
“你受伤昏迷的时候,成岭和大巫七爷带走了他们的遗体,将他们埋在了靠近四季山庄的一处山脚下,那里风景如画,很适合他们厮守。”
温客行红着眼睛,咬着牙点点头。
“成岭有心了。成岭那孩子,是个好孩子。那日,得知他知晓我身份之后,我去找他,并没有完全确认他定会帮我。我想的是,如果他不愿意相信我说的,只想替镜湖派和家人报仇,那我这命便给他,也算了结我这一身的罪恶。”
“瞎说什么呢!”周子舒试图捂住温客行的嘴。
温客行咧嘴一笑,接着说:“可是你知道吗,他一点都没有犹豫就相信了我。还说我虽因为自己的仇恨把恶鬼放出山,但镜湖派的悲剧是赵敬的问题,不该由我背着。他居然安慰我……”
“你也不看看那是谁的徒弟。”
“那是我们的。”
“就你会占便宜,平日里也没见你怎么教他武功。只是,也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估计,正在为我们焦心呢。”
温客行没有搭话,眼下,虽然心疼成岭的焦灼,但如今被困在这里,也没有别的办法。还好大巫和七爷都是靠谱之人,相信定能护他周全。
想着,温客行又突然笑了起来:“不过,我还万万没有想到,这传说中的武库,竟然就在四季山庄背后的雪山之巅。看来,你师父当年选址,定也是为了守护这里吧。”
“是啊,所以我才买了那么多火药,想用雪崩的方式解决这一切,即便我被这雪埋在山中,多少也算永远是四季山庄的人了。”
温客行变了脸:“呸、呸、呸,以后,可别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我们现在就是两个死不了的老妖怪,我活多久,你就得活多久!”
“好。”面对温客行的耍赖,周子舒总是无法拒绝的。
两人静静对视坐了一会儿,温客行突然叹道:“这地方也不知时日,现下是白天还是黑夜?”
周子舒摇摇头,他也不知晓。他只是从练功中醒来,看到温客行晕了过去,就连忙替他输送内力,盼着他清醒,也没有注意时间的流逝。
“兴许是晚上了吧?阿絮,我困了,我们稍微休息一会儿吧?”
周子舒表示赞同,方才,一直担心温客行不行,强绷着精神。现在突然松弛下来,也觉得周身乏顿无力。他平躺下来,顺势躺在了温客行身边,武库中并没有棉被,他先前只是扯了一些装粮食的麻布做被子,靠近一点,才能温暖一些。
他暗自这么想着,把身子往温客行那边靠了靠,没料到,温客行倒是毫不介意地抬起胳膊,把他整个人搂在了怀里。
“瘪犊子,放开!”
“阿絮,我好冷……”那腔调百转千回。
周子舒瞬间就软下了口气:“冷就靠近些睡,但你这手能不能……”老实些三个字还没有出口,那双手又滑到了腰间,随即,他感受到了温客行把头埋在了他的蝴蝶骨之间。
周子舒浑身一抖,想挣脱开来,温客行却加了些力气,撒娇声中又带了些哭腔:“阿絮,我好想阿湘啊……”
周子舒停了下来。
温客行又说:“她最后叫我哥了,可我再也听不到她叫我哥了,阿絮,我好想阿湘啊……”
环在腰间的手,又紧了一些。
周子舒却不想挣脱了,算了,老温不过就是缺失了童年的孩子,在这样的时刻,让他抱一会儿又能如何呢?抱就抱吧,这世间确实挺冷的,他想要的温暖,就给他吧……
【悔不当初】
温客行追随者周子舒上山后,张成岭每天都担心地睡不着。
唯一能让他心情缓解一点的办法,就是去四季山庄脚下阿湘的墓前,跟他的湘姐姐说说心里话,顺便,求阿湘保佑温周二人。
这一天,张成岭又去了。远远却看见有人在阿湘的墓前,看那背影,是清风派的衣服。
张成岭唯恐有人毁墓,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冲了过去,欲击那人的后脑勺,那人却猛然转头,忽而闪开,张成岭这才看清,他满脸的泪。
“在下清风派莫怀空。”
张成岭停了下来,他记得阿湘说过清风派师叔对她不错,他一时也辨不清,只能咬紧牙,强装镇定:“这里不欢迎清风派的人,快走!”
莫怀空却没有接话,指着那个上面刻有曹夫人的墓碑,问:“这里,可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是又如何?就是你们清风派假借送贺礼的名头,杀害了曹哥哥和湘姐姐,现在还来这里假惺惺作甚!”
莫怀空突然向天哀嚎了一声,然后剧烈咳嗽起来,一个瘦干的老头,糊的满脸的泪:“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呀!莫怀阳,他骗我说认可了两人的婚事,我想着蔚宁一定会很高兴,还兴冲冲地帮忙准备贺礼。没想到,第二日出发之前他却不准我走,我察觉到不对劲……他竟然给了我一掌。是我装死,又加上他别的同伙催促他出发,我才逃过一劫……如果当时我没有放松警惕,拼死和他对抗,虽武功不及他,至少也能伤他五层,不至于害了蔚宁。”
“他竟然还伤你!”张成岭惊呆了,同门师兄弟,也要这般互相残杀吗?
“是的,他说蔚宁背叛师门堕入魔道,我维护蔚宁也罪不可赦。事实上,都是为了琉璃甲,都是为了那该死的琉璃甲!什么正邪不同,他莫怀阳,根本就比不上那个丫头……我虽和丫头相处不多,她本性,只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啊。蔚宁更是把莫怀阳当成一生崇拜的对象,他竟然为了一己私利,对他们下此狠手!”莫怀空嚎哭着。
张成岭不知该安慰什么,这武林,已经在这场战斗中成了一团散沙一个笑话,正邪究竟该如何区分,他也不懂。他只知道,听从自己的本心,去认准值得相信的人。
眼前这个老头,看起来,也并不是坏人。
张成岭叹了口气,对莫怀空说:“节哀,相信曹哥哥也不愿看到您这副模样。你大概也有很多话对他说吧,我先走了,若是需要,可以上四季山庄找我。”
莫怀空悲戚地点点头。
张成岭走了几步,又追回来补充道:“我有个前辈,替曹哥哥和湘姐姐求了姻缘红绳,他们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的。”
莫怀空的泪滚过脸上的沟壑。
张成岭再度离开,走远了些又回了头,他看见莫怀空的背影萧条,在风中被揉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湘姐姐、曹哥哥你们看到了么?你们心心念念的师门,还是有人愿意接受你们在一起的……
虽然……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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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